084 进退不能
这一夜,沁芳园并不如夜空的繁星那般寂静,却更似血雨腥风来临的前兆。 万月轩内,乔子俊、柳婉若皆是双眉微蹙,四目相视。 “究竟是谁,能雇用的起苏永韶?”乔子俊深深叹息,盯着柳婉若的眼眸问道,又像是在问自己。 柳婉若灵动的转了转眼珠子,轻轻一挑柳眉,微微摇头。她不由的联想到乔府,那人不许伤害乔子俊,却只取了自己的性命。 虽是这般想来,却不敢开口向他说。 一阵寂静过后。 乔子俊缓缓起身,一面叹气,一面向院子走去,“不知这事儿是否与府上有关?”他自言自语说道,低沉的语气,眉头皱的更紧了。 听闻他口中的话,柳婉若不禁一惊。他竟猜到了,虽说未指明了乔府,可她心中明白。 “不会的。”她追上他的步子,轻柔的说着,试图在安慰他。 听闻柳婉若的声音,他止住步子,转过身来,凝视那双若水般的眸子道:“婉若,我都能猜到,你应该早就能感觉的到,你说是吗?”他凝重的眼神,一刻不曾离开她的眸子,木然的站立不动。 他的眼神,令柳婉若心跳加快,慌忙躲闪他眼中散出的光芒,直摇头道:“你是我夫君,爹是不会这么做的。” 是了,前世灵翘的那番话,她记忆犹新,她告诉自己,杀父之人并不是乔老爷。如今,她这话只说明了不是乔老爷,却没说与乔府没有牵扯。 “你真是这般想的?”他走近一步,眸子中的光芒变得柔和起来,眉头也渐渐舒缓。 柳婉若微微点头。轻轻一笑道:“夫君,别多想了。”说着,他走到她的身侧。挽起他的手臂,试图让他放宽心来。 “可我总隐约觉得不安,还是过上一段时日再寻了机会回府罢。”轻轻一叹。他若有所思的说道。 柳婉若转头冲他笑了笑道:“婉若一切听夫君的。” “不过,娘子还是不要和子胜走得太近。这几日看来,他真不和在府上有点不一样了。”他凝视她的眼眸,眼下最为担忧的却是乔子胜,那个想害死自己躲了眼前这个人的乔子胜。 柳婉若点头,应了声:“我晓得。” 她不愿和他讲起今日雨薇说起的事情,毕竟乔子俊已是心事重重。说了,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繁星点点。冷风习习。 灯火闪闪,夜凉如水。 凌熹苑内,灵翘目视着梳妆台上的那个鸳鸯荷包,不免眉头微蹙。 此时,她不知是喜还是悲。柳婉若没收下这鸳鸯荷包,实则是拒绝了她的心意,可正是她为收下,乔子胜也没有证据表了自己与柳婉若有染。 她轻轻叹息,缓步走向窗前,窗棂上已是结了厚厚的一层霜。 “我究竟是为谁苦恼?”她倚墙站立。情不自禁的说道。 只听见“嗖”的一声,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她不禁用手抓紧了衣衫,心头惊得一颤。 不要是他!她心头默默说道。 “彭”的一声,门开了。人影破门而入。 灵翘只瞅了那人影一眼,畏惧的闭上了双眸,双手攥的更紧了,使劲的贴着墙壁,一面几乎喊了出来:“不要过来!” “哼!为何我让你做得事情一件都办不成!”冰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她不禁放开紧抓的衣衫,双手死死的捂住耳朵,小声的说着:“不要,不要过来!” 是了,这人是乔子胜。 此时,他的浓眉似剑般的竖起,眼中冰冷的胜似屋外的白雪。箭步如飞般一跃到灵翘身前,死死抓住他的衣衫,直盯着她,狠狠的说道:“睁开眼睛,看着我!”冷哼一声,他狡黠的一笑道:“今儿你倒是要和我说清楚了,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敢抗拒眼前这个堪比恶魔的人,猛的张开双眸,怔怔的看着他,却不说一句话。 本来,那日,他给了他一个药瓶还有一个荷包,只告诉她寻了机会就去下手。早饭被打翻的事情他已知晓,但关于鸳鸯荷包的事情灵翘却只字未提。 那日,灵翘惊得都来不及穿鞋子就逃了出去,不单是因乔子胜要毁了柳婉若的清白,杀死了这沁芳园的人。令她最为畏惧的是,他并未让自己将荷包交予柳婉若,她许是知晓乔子胜的意思,早早的交了出去。 那时,她以为,事情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她的心中时刻都不曾安稳。直到春梅将荷包还了回来,她才松了一口气。可这时,她仍是心烦不已,她开始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 乔子胜见她不说,怔怔的瞪着她的眼睛,几乎吼道:“灵翘,你最好乖乖的听了话去,明日我就要回府去了,到时候……”他嘴角一扬,轻蔑的一笑,“到时候,那毒发作了,有你受的,只会比上次更为疼痛难忍!” 说罢,他用力撕扯灵翘的衣裳后,一松手,灵翘不知是因畏惧,还是承受不住他手上传来的力道,轻软的瘫倒在地。 恶狠狠的眼眸仰视乔子胜,却不说一句。 不是不愿说,是着实没想到要说什么。如今,柳婉若极不喜欢她,乔子胜这般虐待她,即便沁芳园的人各做各的,她却感受到心底冰凉。 她恨,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许是心底最后一点良知,她不愿沁芳园的人为之丧命。 深夜中,他冰冷的眼神,她愤恨的眼神对视。 良久后,灵翘终是略略定神,仍是略带怒气的说道:“二少爷请回吧,您吩咐的事儿我会想办法。不过,成与不成,也要看天意。” 说罢,她一手按在地上支撑住身子,缓缓了站立起来。 地面的冰冷一如她此时的心情,阴郁而冰凉。 乔子胜轻哼一声,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说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的身影一闪,顿时消失不见。 灵翘眸中闪烁着光亮,眼泪在他离去时候扑簌簌落下。 良久,她的泪水干涸,只静静的站立着,一动不动,怔怔的双眸目视乔子胜离开的方向。 片刻后,她深深叹息一声,转过身去,往床榻边走去。 燃烧着的莹烛照出光亮,微微闪动,一如灵翘此时的心情,怅然若失,心神不定。 一夜无梦。 翌日早饭过后,乔子胜拜别乔子俊和柳婉若,回了乔府。 今日的天气晴朗,橘黄色的日光照射在皑皑白雪上,整个沁芳园都显得明亮起来。 几只鸟雀儿在白雪上欢呼跳跃,叽叽喳喳的觅食。柳婉若转动的眸子也随着鸟雀儿移动,她的心终是暂时安静下来。 “夫君……”她轻轻走近乔子俊,嘴角轻轻一扬,微笑如这初生的日光,经历雨雪之后,露出久违的一笑。 乔子俊转首看向她,眸中亦是温和若春风,只是乔子胜手拿着那瓶鹤顶红对着他吼的情景深深印在心中,令他不安。 柳婉若见他不语,又想起许久未曾回了柳府,便上前拉起他的手,些许撒娇的道:“夫君,我昨儿梦见娘亲了,想必是她有念叨我了,夫君能否陪我回去一趟?” 乔子俊轻轻俯身,贴上她的额头一吻,笑道:“真是许久未曾回去了,也该去拜访一下了,娘子真是贴心,待着雪渐消融,路上方便了,我陪娘子回去一趟就是了。” 二人对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携手前行,入了万月轩。 乔子胜的离去,也让灵翘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并不能安心,她在纠结,究竟该如何拯救了自己,若是真如乔子胜那般说来,她岂不是要经受多次疼痛的折磨,最终凄惨的死去。 彼时,凌熹苑中,她拈起那鸳鸯荷包,撕扯着,一边念叨着:“该死的柳婉若,都是你,害的我如今自保都难,若是哪日你被我踩在脚下,一切该还的都要还回来!” 许是觉得这番撕扯并不解气,她拿起剪子一剪子下去,荷包上就多了一条缝,她的嘴角多了一抹冷笑。 这时,她才发现者荷包里多了一张纸出来。 放下剪子,她轻轻解开荷包,取出纸来。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不禁冷笑,乔子胜啊乔子胜,我真是小瞧了你,你阴狠手辣,竟连着女子爱用的伎俩也用上了! 冷冷的一笑,随手将那荷包仍在的地上,自言自语道:“人人皆不容我灵翘,且看我如何回报你们!”她的话语如利剑般,字字闪着杀机。 起初,她试探的去寻他,不过是看了他的意思,若是乔子俊不能嫁,嫁与乔子胜至少能安稳一生。可如今,她知晓自己是彻底错了,这是一个她不该沾惹的人,只会痛不欲生。 屋檐的雪在日光的照射下,渐渐消融,化成水,顺着屋檐一滴滴落下。 她缓步走到窗前,微微掀开帘子,对窗而视,心中惆怅不已。 此时,她的眼眸中有暗淡,也有冰冷,她紧闭着嘴巴微微张开,倾吐出几个字:“我要如何去做?” 她不禁在问自己,她看不清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