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现实与错觉
柳延如站了起来,她来了。 “参见丞相。” “柳公子这么急的要见本相,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昨日收到柳延如的笔书,邀她明日上午福华楼一叙,有要事相商,看书信上的语气好像事情挺急的。 自上次庐舍诗会后,这是柳延如第三次再见季星阑,他看着面前那位与印象中一样大气随和的女子,心里浮起一丝希翼,希望他这次没有找错人。 “丞相这边请。”柳延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落座稍等。 见对方弄的神神秘秘的,季星阑不禁有些好奇他接下来要说的事了。 可是柳延如却沉默了,他给季星阑添了一杯茶后,便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过什么,只是静静坐着,观其神情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不说话,季星阑也不问,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喝茶,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闷。 没过多久,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有什么人进入了房间,听声音应是一对男女,而这时柳延如紧拧的眉心终于得到了舒展,季星阑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阿风,你不应该来找我的。”这是一道女声,声音带着些悲伤和痛苦。 “木槿……这些日子我无时不刻的在想你,我不想你离开我。”男方亦然,那股思念和无法割舍的情愫即使隔着一道墙,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阿风,我已是罪臣之女,你我已是不可能的,忘了我吧。” “不,木槿,你不要这么说,有罪的是你父亲不关你的事,再说了你我是有婚约的,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是要在一起的。” 女方哽咽道,“阿风,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你的母亲是不会让你娶我的,我也没有做你妻子的资格了。” 她说的是事实,也是他们现在难以克服的障碍。 一阵沉默,男方似下定主意道,“木槿,我们私奔吧,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生活,这样再也没有人能够拆开我们了。” 女方悲戚道,“私奔,去哪里?我是戴罪之身,天下之大却没有我们能藏身的地方,阿风,就这样吧,忘了我,找一个好的女子,从新开始。”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柳延风认定一生的妻子。” 柳延风?这个名字令季星阑一惊,她抬头看向对面,只见后者垂眸道,“他是我的堂弟。” 之后,便是一阵难以压制的哭泣,声音是女子发出的,深深的眷念与不忍,让听者也很难受。 苦命鸳鸯? “春服橦花细,初筵木槿芳,花一般的女子。这便是你今天要见我的目的?” 执杯的手掌收紧复又松开,柳延年直视对面,眸子里竟蕴含着几分乞求,“那位叫木槿的女子是罪臣木攸年之女,他和表弟自幼便有婚约,原本准备今年五月完婚的,谁知木攸年因罪入狱,祸及全家。一夕之间木槿从千金小姐沦落到罪臣之女,婶母嫌弃木槿的身份,便退了这门婚事,不同意表弟娶木槿即使是妾也不成,所以,草民恳求丞相大人,帮帮他们。” “本相为什么帮他们?” “什么?” “好,换句话说,给本相一个帮助他们的理由。” 季星阑定定的看着对方,那种目光令柳延如很陌生,却又感觉很熟悉,因为他曾在父亲的眼里见过,那是一种浸溺于权谋之中的利益。 他失望的收回视线,喃喃道,“我以为丞相会……” “会因为感动而帮助他们吗?”季星阑接过他的话,她眯起眸子,声音如冰窖般刺骨,“如果本相没记错的话,木攸年之女此时应被被关押在刑部,几天后被流放至随州……” “丞相!”柳延如大惊。 “柳延如,你所认为的本相只是你的错觉而已,本相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况且,这件事于本相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相信你也不是无知的孩童。” 真的只是他的错觉吗?定山一游时,那个与他们侃侃而谈,潇洒不羁,打成一片的女子,和眼前这个被称为丞相的女子,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他迷茫了,心也如撕扯般的痛,明明应该毫无交集,明明应是身份差别,为什么会牵扯在一起?他的心为什么会感觉到痛?是失望还是现实的打击? “那么,丞相如何才能帮助他们?”说出这句话时,他只感觉已被抽空力气。 “答应我三个条件。” “好。”柳延如想都没有立刻答应了下来,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三月国考,本相希望你能拔得头筹。” 因为过于震惊,柳延如几乎是猛地抬起了眸子,他睁大着双眼,似在努力地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不是说太过困难他办不到,而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 “仅此而已?” 季星阑摇摇头,“这只是第一个条件,剩下的两个在你完成之后本相会告诉你的。” 柳延如挽起唇角道,“好,三月国考草民一定会拔得头筹,希望丞相能遵守您的承诺。” “当然。” “丞相。”在离开的时候,柳延如叫住了她,“您不问我为什么非要帮助他们吗?” 嘴边染上一抹淡笑,她道,“因为你做不到袖手旁观。”。 是啊,他做不到,有时候成全比爱更加痛苦。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内心充满活力的男子,季星阑转身离开,柳延如,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季星阑特意绕了趟天香居,买了阿度最喜欢的酱肘子,这些天忙于公务,府里上下一切全靠阿度打点,实在是难为她了,这些就当做是小小补偿吧。 回到丞相府已是临近午时,季星阑提着一包肘子匆匆地往后院赶,恨不得立马见到阿度告诉她,像为师这样有着拳拳爱意的师父已经不多了。 还没踏进后院,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仔细一看,原来阿度正跟萧陌夜那厮下棋呢。 冷阎王对蠢弟子,这画面难得的清奇。 悄悄的往那边靠近,两人争吵的内容清晰的传入耳中。 原来萧陌夜走错了一步棋,想悔棋重来,可阿度偏偏不让。 “王爷,落子不悔您不知道吗?”阿度板着脸愤愤道。 “不知道,本王这不是第一次下嘛。”萧陌夜耍赖反正就是想悔棋。 迫于威压,阿度只好妥协,“好,好,好,允许您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啊。” 场面暂时化为和谐,然而还没走两步。 “王爷,车走直线!直线!” “王爷,您干嘛呢?” “堵象眼啊。” “您家将能堵象啊?” “王爷,楚河是用来过的不是用来飞的!” “王爷,士是贴着将走,不是贴我的!” “王爷,兵吃车?您家兵挺厉害的啊!”阿度哭的心都有了,广安王欺人太甚,那个小破兵就想吃她的车,而且还是跳着马走,他以为自己是排头兵啊! 偏偏广安王一副我很讲道理的表情,反驳道,“兵驭车,懂不懂?你见过战场上有哪辆车是自己走的吗?” 这话说的她竟无言以对,你是王爷,你了不起行了吧。 “这样走才对。”不知何时靠过来的季星阑拿起萧陌夜这边的炮,翻过汉河楚界直接炸向阿度的将,一局棋就这样毫不讲理地赢了。 阿度直接炸毛,“师父,那是我的炮!” 萧陌夜抬眼过去,柔声道,“你回来了。” “师父,您也跟着欺负弟子!”阿度觉得自从广安王出现以后,她在师父心中的地位越来越低了,现在连九泉都不如了。 赶在阿度准备滔滔不绝的哭诉之前,季星阑连忙将手中的肘子向她扔了过去。 扑鼻的香味瞬间堵住了阿度的嘴,她抱着肘子一脸的惊喜,“喔噢!天香居的酱肘子,师父,您今天真大方!” 季星阑笑骂着点了点对方的额头,“快去吃吧,别噎着。” “阿度,要不要再来一局?”萧陌夜冲那抹飞跑的身影嚷嚷道。 阿度回头果断拒绝,“不要!”我怕自己赢得太骄傲。 季星阑冲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别老欺负我家阿度。” “我是她师公,适当的教育是必要的。” 连象棋都不会下,还好意思说教育人家,季星阑仰头朝天翻了个白眼。 “饿了吧,我去叫人拿吃的过来。”萧陌夜翻过话题道,他才不承认其实是自己心虚。 “你去见了柳延如?” 季星阑夹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昨天他身边那个小厮来送信时被我看见了。”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季星阑的眸光发生了变化,她放下筷子,盯着他不放过对方表情的一丝一毫,“所以说,你今天过来是来查岗的?” “怎么会?本王多相信你,这不是怕你遇到什么困难,特意来提供帮助的嘛。”萧陌夜眼神闪烁,讪笑道。 信他才有鬼! 季星阑将事情完整地给萧陌夜讲述了一遍,末了,感叹了一句,“痴情人呐。” “你真的决定帮他?” “有何不可?柳延如可不是他那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