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忠言逆臣
谢莫仪也出言道,“臣附议,丞相乃百官之首,而百官皆是皇上的臣子,御史大夫此言却是妄论纲常,挑拨我等大臣关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局势一边倒,就连与季星阑一向敌对的柳临此刻也站了出来维护她,没办法啊,站荀楚这边就成了他和荀楚与所有人为敌,不划算。 最后荀楚不仅没有弹劾到季星阑反倒把他自己给弄栽了,他被罚俸三月,闭门思过一个月,此间不得参与朝事。 至此以后,西越的妓院越开越火,沦为妓女的也越来越多,她们现在可是对国家扩充国库有功之人,这朝廷众官还是靠她们养的呢,多自豪!再谈那些嫖娼之人,腰板子也挺直不少,他们这可是再为国家税收做贡献呢,爱国,懂不懂!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季星阑的言论,所以西越各妓院有言,只要丞相来嫖妓,费用全免! 散朝的时候季星阑故意磨蹭到最后,她寻隙走到王安兴旁边,向对方拱了拱手道,“方才早朝多谢太傅为本相出言。” 王安兴笑了笑,“即使没有我丞相不也是胜券在握了吗?” 季星阑先是一愣随后朗声大笑道,“不愧是太傅。” 的确,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季星阑是稳赢的,她看似是一个人,但她手中握着的可是凝聚朝堂上各世家的命脉,他们是不会允许她出事的。退一步讲在现在这个局势中,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担任丞相这个位置,所以荀楚的失败归结于他的药下的太猛了,他可以针对季星阑,但他不该针对丞相。 见她被自己指破后,神色不但没有任何的躲避之举,反而坦然承认,王安兴不禁对她有些欣赏,“丞相亦然不愧是丞相,不过有句话我觉得还是想告诉丞相比较好” “太傅请讲。” “今日一事虽说荀楚言词过分激烈,但也不无道理,丞相虽性格直爽,不拘小节但毕竟身为朝廷命官,你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整个西越的形象,放眼天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所以万事小心皆妙。再有,荀楚这老匹夫经此一事恐怕心中终有御结,这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羞辱了……” 最后一句乍一听像是感叹,不过季星阑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太傅之言本相一定谨记于心。” 王安心摸了两把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穆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既然他都选择维护你,想必你一定有你的过人之处,哎,这天下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一声轻叹带走一丝怅然,风无痕地吹拂,带起一翩衣角,人走远,孤独的韵味越来越醇厚。 在家闭门思过的第二天,荀楚就上书请辞,想要告老还乡。然而苦逼的是他的奏疏刚送出去没多久,就被人在半路被人给截了下来,更难受的是这个罪魁祸首此刻就在他府门口。 季星阑两袖空空的就来看望御史大夫,意料的,被人给拦下了。 “丞相大人,我家老爷今日不见客,您还是请回吧。”御史家的小厮一脸为难的道。 “本相知道,不过那个客字可不包括本相,不信你去问问荀楚。”季星阑眨巴着眼睛看起来挺真诚的。 小厮听了以后琢磨琢磨觉得甚是有理,于是一路小跑的去问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跑就回来了,喘着气道,“……丞相大人……不好意思,我家老爷说不见。” 和季星阑一起来的乌颜捂嘴偷笑。 这脸打的甚是清响,“你确定你说的是我?” “是啊,我家老爷原话说:‘丞相啊,不见!’”小厮顶着丞相那渐渐变黑的脸色,复述一遍他家老爷的原话。 “那一定是你的幻听,本相亲自去问问。”说完也不等小厮的反应,直接冲了进去。 荀楚正在看书,但心一直是躁的,尤其是在听到丞相拜访之后,那个心啊就像是在油锅里炸了一样,刺啦刺啦的作响。 “呦,御史大夫看起来挺悠闲的啊。”月白色的身影在一片绿意中显得格外惹眼,在配上当事人一贯的痞态,倒像是来气人的。 荀楚看着来人,心中的怨气蹭蹭的直往上跑,讽刺道,“还不是托丞相的福。” “御史大夫还这么火大呢,常言道气大伤身,御史大夫都这个年纪了,也该注意保养了。”季星阑还觉得自己说的头头是道。 荀楚气的直冒烟,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将手里的书拍在桌子上,“竖子难与!” 季星阑毫不在意,未等人邀请,她厚脸皮地直接在荀楚对面坐了下来,还自顾自的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喝,等对方气息平稳了才道,“不以一眚掩大德,御史大夫你的心胸也太狭隘了,再说了本相也没什么过失,可担当不起您的一句‘竖子’啊!” 荀楚哼道,“小人之过也必文!” “御史大夫这句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本相只是出于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怎么是掩饰呢?这群臣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季星阑大言不惭道。 这是荀楚最憋气的一点,坑是他自己挖的,不仅得罪人还坑了自己,最为可气的是他偏偏还不能反驳什么,只能用竖子无知来安慰自己。 难受的不想在这儿待了,荀楚准备拂袖而去。 一旁的季星阑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听闻御史大夫想要告老还乡啊?” “你怎么知道?”想到了什么荀楚瞪大着眼睛指着她道,“是你,是你做的,季星阑你真的想专权不成。” “御史大夫这次又冤枉本相了,辅助皇上处理国家大事本就是我的责任,本相只是觉得御史大夫还未到告老还乡的地步。”说完,季星阑从袖子里掏出一纸奏疏放在桌上,那赫然是荀楚呈上去的那份。 荀楚才不相信她会有这么好意,“时代变了,我也老了,还是归心田园省得给给某些人添堵。” “变的是时代不变的是人心,我虽不明白御史大夫为何对本相一直抱以偏见,但是有句话我想你一定明白,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像本相这样的竖子,还需的像御史大夫这样的人来扫除。忠言逆耳,有时候国家繁盛缺不了忠言。” 是的,他对季星阑一直都有偏见,从她的出现开始。想他们入朝为官的所有人中哪个不是国考出身,经历层层选拔的?如果所有人都像她这样的任人唯亲而不是任人唯贤,那么整个国家岂不是乱了套了?才名代表不了能力,国家需要的不是纸上谈兵之人。再者是她的身份,女子为官她不是先例,但是让他们百官跪伏于一个不足二十芳龄的女子身下,并任她对国事指手画脚,这确实荒唐。 可是她有句话没说错,纵使他再怎么看不惯她,他都不甘心处江湖之远。 季星阑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见荀楚心有动摇,她也不在催促,拿起桌上的奏疏将它撕碎,纸屑飘飞翻滚,她拍拍手广袖一晃,悠悠离去。 “丞相。”身后的人叫住了她,“我虽不否认您的能力,但很难肯定你这个人。” 那抹身影顿了一下后,便消失在视线之内。 空谷先生不愧谋事之才,而季星阑却不是个清白之人。 三月二十六,甲辰月,丁丑日,宜嫁娶,纳吉。 柳延风和木槿的婚期定的就是这一天,一大早柳府门前的马匹车辆就已络绎不绝,靡靡喜乐之声接连不断,这场被闹的满城风雨的婚事虽然过程坎坷然结局是美好的。 柳家夫妇不知是为了证明什么,这场婚宴cao办的十分隆重,看的让人心生羡慕,私下不禁感叹新娘子有福气找了个好婆家。 在一片热闹的吹打声中,丞相府的马车低调地行驶至柳府附近。马车里季星阑吩咐九泉把礼送过去,而她挑来帘子,深深注视着某方一角动。新郎柳延风红光满面,笑如春风,一身火热的红色衬得他容色更添几分俊朗,他迫不及待的从喜娘那里接过红绸的一端,一面激动一面紧张的往屋里走去,似是觉得这样走路太长太慢,他竟一把抱起新娘,在一片惊呼声中,快速往里走去。 季星阑也笑出了声,她几乎能想像的出红盖头里新娘那张红的发烫却又不失幸福的脸蛋。 十里红妆,红颜一笑,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她也许只能是看一看了吧。 拥有的矛盾,倍受煎熬。 夜,我想你了…… 季星阑深深一笑,缓闭了眸子,正当垂帘之时,一道声音从外传来,“丞相为什么不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呢?她也很想知道。 “那种热闹我不习惯,你呢,怎么也没有进去?” 柳延如笑的颇有些苦涩,“我也不习惯。” “为什么没告诉她?” “她只要幸福就好,其它的她不需要知道,何况真正与他们有恩的是丞相您,我只是一个观者而已。” 季星阑微微挑眉,“如果说影响他们命运的是一张网的话,那你,便是织网人。” 柳延风抿住嘴角问道,“其实丞相帮助他们是出于真心吧。” 季星阑凝目看他半晌,复又将视线挪开,“真心也好,利益也罢,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 “是啊,重要的是结果……” ----------------------------------------------------------------- 看完投票是一个好习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