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离开苍山
叶退之没想到顾清秋几年不见功夫突飞猛进,而他之前受伤太重功力减了不少,随着两人交手时间拉长,渐渐都感到消耗体力越来越多。几百招过后,顾清秋停下来急喘气,环顾四周却突然收起宝剑,冷笑一声道:“你已经进入了我的八卦阵,我们就慢慢耗吧。” 叶退之心中一凛,凝神看向四周,原本熟悉的一草一木变得陌生,四周的树木不断向自己挤压而来,每一棵树都长得一模一样,穿插其中的小路早已消失不见。突然一阵大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草沫与尘土,而后四处飘散,让人睁不开眼。 叶退之眯起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在玄妙观,小小的身子浑身湿淋淋地蜷缩在角落,他觉得很饿也很渴,耳边响起讥讽的笑声:“想喝水吗?喏,这桶泔水是新鲜的,你只要喝了就不渴不饿了,小白痴。”那是道观里最爱欺负他的师兄……,不对,那是幻觉,那位欺负他的师兄今生都不会再欺负他了……。猛地摇了摇头,再睁眼,他看到只能看到一双金丝线绣的厚靴底,耳边回荡的是气如洪钟的声音:“如果拿不到东西,提头来见。”叶退之惊得一身冷汗,刚要抬头,眼前一片红光,整个山庄浴血在火红的海洋中,到处充斥着呼喊声、求救声和厮杀声,“啊……”叶退之手捧自己的脑袋叫喊了起来,脑子里充斥的画面快要将他的脑子挤爆。“退之,叶家就靠你了,寞儿是你这一生的责任,否则爹死不瞑目……”,爹……爹……,儿子没做好,儿子对不起你。 叶退之想要摆脱幻象,拼命地往树林外跑去,可到处都没有出路,如此反复十几次却徒劳。抬头看向空中,一个腾跃立在树顶上往下看,周围竟然是一望无际的密林,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大树下盘膝而坐的顾清秋看着叶退之,笑了起来,这个幻阵只对心里有鬼的人管用,她就是要用它来让对方精神崩溃。 冷静下来的叶退之气喘如牛:“清秋,人生在世很多身不由己,我们不过都是一颗别人手下的棋子,为了生来的责任迫不得已。”见顾清秋不为所动,脑子突然闪过什么,“八卦阵都有一个命门,你既抱着与我同归于尽的想法来,我想我知道命门在哪儿了。”说罢,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对着顾清秋袭去。 出手速度太快,顾清秋眼看着那把剑没入自己的腹部,口腔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叶退之的脸上,趁叶退之闭眼的时候,突地将自己手中的剑刺进了叶退之的胸口。一瞬间周围的树林在快速往后移动,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叶退之见状捂着胸口趁机逃走。 天色开始昏暗,树林里两道身影你追我赶。叶退之脑子混沌,跌跌撞撞,不时地扶着树干,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顾清秋,咬着牙继续跑。他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不能死……,思虑的当口突然被绊了一跤,连站起身的力气都在流失,只能慢慢往前爬,往前爬。剑锋已经抵在他的眉间,顾清秋吃力地握住手中的剑,看着叶退之,眼泪从赤红的眼眶里流了下来:“别跑了,看在我们一场情意的份上,我下手快一点你不会觉得痛苦。吴郎……这辈子你负了我,但愿来生我们不再相遇。”说话间,眉间的剑正要刺下去,树上突然跳下一个蒙面人影,冲顾清秋一掌拍下,扶着叶退之消失在树林中。 “吴为,这辈子我们不死不休……。”顾清秋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呐喊到。 山脚下停着一辆马车,将叶退之小心扶进马车,影迅速为他敷上药包扎好,就赶着马车飞奔。“影,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丢下寞儿一个人!”叶退之脸色发白,说话断断续续。 “主子,我是您一手栽培的,只认你一个人是主子,这次违抗命令也要来救您。我已留了书信和银两给寞儿,他会明白您的苦衷。”影脸色平静地说道。 “不行,你必须要回去,留他一个人在锦州城没有任何支援,他万一……”。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况且我们不在他反而更安全,主子,趁此机会我们何不试试他的能耐,这样对您的人物更有利。”见叶退之不言语,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叶相知道了您所做的一切,他一定会明白您的,主子,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哎!走吧……” 一辆飞奔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叶寞看完信便将它放在烛台上,信纸在烛火的吞没中慢慢变成灰烬,纸灰飘落在桌子上,窗外一阵风吹来将它们赶得四处逃窜,扭头看着桌上的一包银两,叶寞无双的俊脸上浮出一丝悲伤,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苦笑: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霍卿最近一直提不起心情,纤细的小手把玩着那只翠绿的扳指,突然想要快快长大,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闺阁里,消息闭塞。师傅走了几个月一直杳无音信,叶哥哥自从上次见面后也没有再露面,都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门外宝笙走进来,说是霍雪依来看她,几年来霍雪依学文习字,活泼的性子却一点都没变,只要她在的地方总是能听到笑声,为此三叔母头痛不已,三叔母一直想让自己的女儿变成大家闺秀,可各种努力效果甚微。 前厅里,霍雪依正在兴奋地品尝厨子新做的点心,不知是不是爱吃能睡的原因,俏丽的脸比几年前还圆润一些。霍秋依坐在一旁不说话,她低着头,脸色绯红以至于耳朵根子都快要充血,手上的锦帕因为紧张快要被绞碎,余光不时地瞥着边上的人。霍雪依就看不惯霍秋依的样子,她根本不想带霍秋依出来,最近杨姨娘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也不争宠,天天在母亲面前伏低做小,今天得知她和表哥要来霍府,在母亲面前说了一堆好话终于让母亲松了口,这不,带上这个拖油瓶真是让人烦躁,用力咽下口中的点心,说道:“jiejie,你好歹也是知府的女儿,能不能别总是做个不会说话的摆设?你这样算怎么回事,还非求着要来。” 霍秋依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细声说道:“meimei,大jiejie之前遭遇那么大的事情,我早就想过来看看她的,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说,我一定会改的。” 霍雪依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个人总是一副博可怜的样子,真讨厌。回头看表哥波澜不惊地喝茶,道:“表哥,今天谢谢你了,送我们来一趟。” “谢什么呀,大家都是一家人,再说了,瘟疫那会儿我也跟霍小姐碰过几次面,顺道也来看看她。”严启山正说着,眼睛却被不远处的一抹身影吸引住。 霍卿一袭白色的薄袄裙用一条同色的织锦腰带系住,顿显袅娜身姿。肤若凝脂,脸上不施一丝粉黛却仍掩不住绝色容颜,一双灵动的双眸似能透出水来,一头青丝只用流苏浅浅倌起,青丝随风舞动。远远走来犹如出水芙蓉,清新得让人眼前一亮,淡然的气质看着不食人间烟火。 霍卿走进屋来,没想到严启山竟然也在。淡淡行了个礼,避开那双闪亮中的眼神,择了个靠桌子的椅子坐下。毕竟男女有别,严启山回礼后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霍府。 “jiejie,你出了隔离区就闷在家里,雪依怕你心里不开心闷出病来。”霍雪依说道。 “有你经常来陪我,就好多了。”霍卿笑道 “jiejie,我们出去逛逛吧,你来这么久,都没有好好逛过街呢。”一番劝说,霍卿蒙上面纱跟着霍雪依等人出了门,正好她也想去康福堂看看。 这次没有丫头们小心翼翼地跟着,只有霍卿和霍雪依、霍秋依三人同行。这是霍卿第一次走在锦州城的大街上,第一次感受着热闹平常的生活。宽宽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飘扬着的招牌旗帜和店铺牌匾令人眼花缭乱,茶楼、酒楼、客栈这些人来客往的地方人声鼎沸,走在大街上能听到店家小贩们的吆喝声,夹杂着马蹄声、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以及不时地马厮长鸣,热闹一片,身前人后一张张陌生的脸恬淡惬意。霍卿有些感慨,百姓们是最洒脱的人,前不久的病疫刚刚过去,他们又充满热情地努力活着,往往最开不开的是那些欲望太重的人,她一直的心愿其实就是开心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jiejie,你看那儿有卖糖人,我们去看看。”霍雪依拉着霍卿就往前挤,霍秋依紧随其后。捏糖人的小贩手艺很好,灵巧的手犹如变戏法儿,片刻的功夫就能捏出一个像模像样的东西。草杆子上插着五颜六色的各种东西,糖人、小兔子、小猴子……个个栩栩如生,让人看着都舍不得吃。霍雪依看着眼睛都发亮,拿出钱袋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三个,低头却发现钱袋子不见了。大喊道:“jiejie,我的钱袋子被偷了。”急得四下张望,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正要挤出人群,喝道:“站住,你个小偷……。”贼眉鼠眼的小偷回头看了一眼霍雪依,撒腿就跑。 霍雪依拔腿就要去追,被霍卿一把拦住,道:“你一个小女子怎么去追贼?行为不雅不说,若是追到了,对方要置你于死地,你反抗得了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