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范春姨娘
闹成这样,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很心疼,搂着她不停地“肝啊,rou啊”的叫着,好像这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手忙脚乱地扶进内堂里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小脸也洗干净了。只是还在抽抽噎噎,看着一副可怜样。 “母亲,孩儿失礼了。”梅九对着大夫人盈盈一拜。 大夫人忙把她揽在怀里,颇似心痛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汤怎么就洒了?” 这一问,梅九哭声更大了,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般。 不知为何,梅饭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想,这事不会要赖到她身上吧。 梅九抽泣着在几个老辈的追问下,终于开了口,“是八jiejie,她刚才恶狠狠地瞪我来着,我一吓,汤碗便洒了。”她说的可怜巴巴,怕怕地眼神不时瞥向这边,仿佛她是什么长角怪物。 真是人无杀虎心,虎有害人意。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跟一个孩子辩白这个,只会更加招人厌烦。 梅饭轻叹一声,在大夫人的冷声喝问下连连认罪,只说自己是不小心的,没想到倒吓着九meimei了。 看她态度诚恳,大夫人也不好再责骂什么,请示了梅御,就罚她明天闭门思过,一天不许出门。 梅饭心里泛酸,却不得不连声叩谢,嘴上还得感激九meimei的“小人大度”,不跟她计较。 在她俯身下拜时,虽没抬头,却已感受到梅九得意的笑意。 认个错而已,也并不觉得多委屈,不过却有一种凄凉的悲哀渐渐袭上心头。 煮豆持作羹, 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 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 、 、 一场欢送宴,就在这场闹剧中草草收场了。有幸灾乐祸的难免多吃几口,那些食不下咽的也不一定是为她。总之,戏散了,人也就散了。 被春梅扶着往她的小院走,一路上春梅很为她打抱不平,直说根本没瞧见她瞪九小姐,却偏偏被九小姐诬陷。 梅饭也不说话,只默默地走着。 这时,突然后面有人低低地叫了声,“八小姐,等等。” 梅饭回头,就见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女子,大约二十**岁,长得很是端庄亮丽。 一见到她,饭饭顿觉一股凉意从心头蹿下脚底,“轰”地一下,脑中瞬间空洞。 “八小姐认识我吗?我是九小姐的母亲。”那女人做着自我介绍。 认识?她何止认识她,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她就是她出生在这个世上,所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在襁褓中就抱过她的丫鬟,她母亲身边的那个丫鬟,也是亲手把她换成男婴的那个。 那一日的场景,早已深深印入脑中,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了。 “小姐你怎么了?”春梅轻扶了她一下,有些差异她的失态。 梅饭定了定神,问道:“姨娘有什么事?” 其实梅家的两个妾室她也见过几次了,只是从来见的时候都是低着头,所以也没看清过长什么样。不然早认出,她是当年的那个丫鬟了。 只是,她从奴变主,是因为换男有功,才会被三夫人赏了个好归宿吗?这个念想,让她不由掐白了手指,只觉得心里很乱很乱,下面她在说什么,也没听进去了。 直到春梅喊了句,“范春姨娘慢走。”她才瞬间清醒。 “她叫范春吗?”望着她的背影,梅饭轻声问。 春梅撇撇嘴,颇为不屑道:“是啊,她以前是三夫人的洗脚婢,现在却是大夫人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了。” 反观当年红极的三夫人却成了疯妇一个,所以人生起伏,有时还真不是出身贵贱做的准的。 梅饭记起马车上春梅似乎说过洗脚婢的事。当时她也没在意,没想到这个洗脚婢跟自己还有这么大的渊源。 “她刚才说什么。”此时方才想起,这女人到底找自己什么事。 春天有些疑惑小姐刚才都听什么了。 春梅却一撇嘴道:“还不是跟小姐道歉,说她教女无方,让小姐受委屈了。” 她说着又似颇为不满道:“我看这母女俩就是别有用心,这边刚整了人,那边就来个卖好的,天底下哪有这巧的事?要不怎么说范春姨娘会做人呢,两边不得罪。前厅的事哪个明眼人看不出来,偏大夫人就信了那梅九……。” “小姐,你也是,怎么就认了呢。要是不认,大夫人也未必能把你怎么样,也不会被罚了。这下好了,她们认为你好欺负,以后更会欺负人了……明天老爷上京,连送行都不能了……。” 饭饭也没心情阻止她,任她絮絮念着。好欺负吗?她没那么好心眼。早晚有收拾那小恶魔的时候,不过不是现在。 她对别的事可以不在意,可不能送父亲上路却让她很是遗憾。 ※ 因为一天不能出门,梅饭脸也不洗,头也不梳,就这么闲闲地躺在床上。春梅来看过几次,见她不说话,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春天给她送饭进来。 梅饭也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两口又躺回床上。她也想不出什么事情可做,只好这么干巴巴的呆着。这会儿父亲大概已经走了吧,他一走,就更没什么好让她惦记的了。 对于这种变态惩罚人的法子,她心里很是愤愤。也只有大夫人那种严谨的恶魔性格,才会想出这样折磨人的法子。闭门思过?这根关禁闭有什么区别? 烦啊,烦啊,烦死了。 正念到第七百一十八个烦字时,突然房门被大力的撞开,接着春天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小姐出大事了。” 梅饭抬了抬眼皮,不太感兴趣。她现在在关禁闭,就算府里着火了也不关她的事。 春梅好奇心盛,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老爷……。”她喘了口粗气。 “老爷怎么了?”春梅急问。 “爹爹出什么事了?”梅饭也不禁从床上跳起来,梅御的事她比什么都关心。 “老爷没出事啊。”春天终于调匀了气,“我只是说老爷让人给小姐送礼来了。” 恨恨地瞪她一眼,没事大喘气干什么? “人呢?” “在外面。” …… 一刻之后,送礼的小厮被请进来了,是梅御常跟在身边的那个。他把礼物奉上前,恭声道:“老爷让我把这个送来,说是恭贺小姐大通的贺礼。” 小厮要去追赶梅御,所以放下礼物就匆匆告辞了。 饭饭心满意足的抱着那盒子,不管里面是什么,只要是父亲送的她都很开心。 她在这边高高兴兴的拆礼物,春梅却对着春天不停数落。 “以后别这么莽莽撞撞,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再急得事也要沉住气,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小姐吗?” 梅饭抽空向那边看一眼,心说,天塌下来她才不扛呢。 盒子包装的很是精细,打开之后是一个柔软丝绸包裹的小包。怀着期待的心情一层层打开,最里面则是一只含翠欲滴的玉镯。 “哇,小姐,好漂亮。”春梅也顾不得数落春天了,立刻飞奔过来。 梅饭含笑着戴在手上,大小很合适,翠绿的颜色衬的皮肤越发白皙了。她虽然不喜欢绿色,不过翡翠这种昂贵之物除外。 “小姐,老爷真的很疼你,这镯子应该很贵的。”春天也走了过来,一脸艳羡地叹息。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脾气好,而且不记仇,刚才春梅那么苛责她,她也没放在心上。 梅饭点点头,笑得一脸甜蜜。 镯子在手上把玩了会儿,一时舍不得摘下来,这时却外面有人回,说七小姐到了。 她忙吩咐春天把镯子收好,这么好的东西若被梅七看到,备不住就得没了。 迎了客人进来,梅七一见她便掩嘴轻笑,“我猜着你一个人没意思,就赶紧过来陪陪你,怎么样,可还过得舒服?” “虽然无聊了点,不过难得有时间休息一日,倒也没什么。”梅饭笑着请她坐下,又吩咐春梅去准备茶点。 今早没能送梅御走,见梅七来了,便问她,父亲走的情形。 梅七笑道:“那自然是排场已极,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到了,还有一些族人也过来相送,都快送出城门十里了。” “你怎么又知道了?”梅饭笑问。若真送出十里,这会子她还能回得来? “我是猜的呗。”梅七大笑。 梅饭心有所感,叹一声,“父亲这回走,我也有点伤感的,刚认了亲,就不在身边,下回再见时也不知几何了。” “这回你可说错了。”梅七道。 饭饭疑惑地看她一眼。 这时春梅端了茶来,她抿了一口觉得烫,又放下了。 “父亲走时说了,过些时日叔父要归来探亲,我琢磨着多年没见,叔父来了,他也必会回来的。“ “但愿如此。” “肯定如此。” “又是猜的吗?”梅饭取笑她。 “肯定是猜的啊。”梅七答得理所当然,她又不是父亲肚里的蛔虫。 两人说着,不禁相视一笑。 、 她们的叔父叫梅述,任礼部尚书。不过从三年前就被派到洪国去做使臣。梅述一生从没娶过妻,也没有子嗣,对她们这几个姐妹都是很好的,再加上为人风趣,性子和善,所以梅家人上上下下倒都盼着这位二老爷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