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郑党之计
赵方抚须道: “赵公爷在成州驻守数年,不止多次击退来犯之敌,更是为我大宋训练出了一支精兵!前日襄阳之战,也多亏了他派来应援的骑兵才得以打破僵局,实是居功至伟啊!既然郑大人也同意出兵,那我向皇呈报,随后再转给议事堂去办交涉……” 郑清之一时没听明白,道: “哪个议事堂?为何还要转给什么议事堂……”伸手向赵方索要奏折。 赵方将请战令递了过去,解释道: “是宋金和议当要成立的那个‘联合议事堂’啊!这次出兵牵涉到两国邦交,自然是由议事堂去处理更为合适一些。金国派来的议事堂协理大臣已经到达临安多日,正好可以负责牵头督办此事。” 郑清之一边展开奏折一边大为光火地道: “岂有此理!我们出兵攻打金国,颠倒要让他来督办此事!赵大人,你糊涂了么……” 才读了几行字,郑清之脸陡然变色,猛一抬头喝道: “赵大人!你搞的什么鬼名堂?这哪里是去攻打金国,赵柬是要帮金贼去打蒙古人!” 赵方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郑大人,清远公在请战令是那样写的,的确是要请战蒙古啊,我可没说他是请战金国,所以我才说要让议事堂去办交涉嘛,以免在金国境内引起误会!” 郑清之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不过一想赵方说得也在理,全是因为自己急切才想偏了,又把奏折塞了回去, “你去找皇吧,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转身拂袖而去。 赵方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些人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荣王已经返回临安,而清远公的对蒙作战请令也不迟不早于此时抵达,这分明是荣王即将发起反攻的前兆啊!临机应变如此迟钝固执,如何会是荣王的对手? 再看一眼赵柬的请战令, “……今以五百火枪手配以十门后装线膛火炮出战,人谓少而我谓其精,可协同,可突击,攻守调配灵活如意……”。 赵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日指挥襄阳作战的情景,拿着赵柬的请战令像是吟咏一篇佳构妙相似,单手负在身后,嘴里诵读着缓步而去。 回到里仁坊的官宅,郑清之更衣盥洗已罢,用了一点餐饭。 朝太早,现在已经饿了,不过郑清之一生尚俭,便是在盛年之时骤得相位也没有改变这一习惯,摆在桌的食物无非是两碟小菜和一些粥饭而已。 用餐已罢,郑清之定息存神地调养了一会,这才缓缓睁开眼来。 服侍在侧的家人见状,适时来禀道:“相爷,外面有几位大人联袂来拜,已经请他们到书房等候了。” 郑清之不答,思索片刻问道:“余大人也在么?” 他所说的余大人乃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官,书舍人余天锡。别看此人官小,以前却是权臣史弥远府的食客兼塾师,极得史弥远信任,在史弥远倒台后本来要回乡读书以备大考的,却为史弥远的道学同党郑清之所挽留,帮他运作了一个书舍人的官职留在临安。 前些日子,正是余天锡向郑清之建言,将十三岁的赵与莒荐为沂王之后,果然便受到宁宗接见并且甚是喜爱的样子,一下子替郑党盘活了局面,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话说那个赵与莒,后来又被赐名为赵贵诚的垂髫小童并非凡人,本来若无赵洵搅局,日后他将正式成为南宋王朝的最高主宰,历史攻灭金国“献俘太庙”的主角宋理宗,而那时真正的赵洵早因病亡故了,不过天意不可捉摸,自从至尊无敌新人版“赵洵”问世之后,赵贵诚的命运也随之而变,倒是避免了宋亡后被贼人剖棺辱尸的下场。 眼下诸事不遂,郑清之便想再找余天锡来问计。 家人道:“没见余大人过来,只有郑侨大人,宣缯大人,叶翥大人和黄黼大人四位在座。” 想到还要与这些人商议,下午如何入宫面圣再次劝谏一番,郑清之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来向外走去。 知枢密院事郑侨正在和众人讨论早朝时黄黼的杰出表现和皇的暧昧态度,大家都觉得事有可为,或许这是一个重大转机,务须趁热打铁,由清之大人领衔再进宫推皇一把。 正聊得热闹时,郑清之进了书房,众人急忙起身见礼。叶翥在这些人当最是能说会道,当下将前面的谈话内容向郑清之简要复述一遍,便道:“郑大人,你看我等何时入宫陛见?” 郑清之向众人扫视一眼,道:“无须我等请见,相信过不了多久,皇会召我入宫的。” 这话说得有些蹊跷,几个人会错了意,纷纷喜动颜色:“此话怎讲?莫非皇毕竟还是要主动提出易储之事么?郑大人,你可瞒得我等好苦!” 郑清之摇摇头,面色凝重地道:“不是如你们所想,其实是今早从巴蜀的赵柬那里发来一封请战令,向朝廷请求出兵蒙古,帮金贼去抵抗蒙古人的入侵。赵方拿来问我的意见,我已经当面拒绝了,他必然会去找皇呈报此事,随后皇要找我征询了。”跟着便将早发生的事情讲给众人。 几人一听都有些傻眼。黄黼切齿道:“赵柬自来都与荣王一个鼻孔出气,那也罢了,可恨赵方老匹夫左右摇摆,始终不与我等同心,现在他想干什么?莫非打算投靠荣王不成!” 叶翥现领着兵部尚书事,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他都不知情,还要右相大人来告诉他,不禁有些脸发烧,当然他是才到任不久,对兵部的情况还不掌握,倒也情有可原。 他是性子深沉之辈,没有因此而乱了方寸,想一想道:“郑大人,此事大意不得,一旦皇问策,大人一定要咬定不出兵,驳回赵柬所请。怪哉!赵柬在巴蜀一向是低调行事,怎会突然发来了这么一个东西,若无荣王指使,那是说不通的……坏了!这岂非是说,荣王打算开始反击了?甚至有可能,他现下已经回来临安了!” 众人同时一惊,面面相觑过后,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叶翥。这似乎还是兵部尚书的首尾啊,兵部下辖着职方司,而职方司应该对荣王的行踪很是了解才对。 叶翥苦笑一下刚要解释,郑清之把话接了过去:“这事不怪叶大人,前几天我刚把职方司主管叫来谈了一番,并许以右金吾卫一职,此人似也有意投效,但这两天找不到他的人了,想必又心生悔意。哼,不识抬举的东西!” 大学士宣缯道:“我在任扬州牧时与此人打过交道,确是深沉狡猾的一个人,听说是很早以前跟随荣王的,想要拉拢此人并非一朝之功。” 叶翥叹道:“此时我才察觉出来,荣王看似在朝政不作为,也不亲近大臣,但他牢牢掌握在自己手的几个要害位置,无一不在如今帮了他的大忙,像是成州和职方司。现在赵柬的势力已在巴蜀有深固不摇之势,麾下兵精米足,想打金人打金人,想打蒙古人打蒙古人,而荣王一直致力于职方司的革新,之前我们还笑他走了末节,现在却让自己变成了瞎子、聋子。” 叶翥的话虽有些极端,却也道出了此刻众人心的无力感。 沉默片时,黄黼振作道:“正是因为荣王如此异端作为,大违圣人古训,我等才要迎头抗争,存留国朝教化,不然习得圣贤书又做何用!” 众人一听不由重重点头,郑清之也打气道:“现下朝多数重臣都支持我等,而且皇还未下决断,叶大人怎能说出这种泄气的话来?下午不管皇是否召见,我都是要入宫一行的,务要陈说清楚伐金之利及抗蒙之害!” 停顿有顷,郑清之下了决心,做出布置道:“黄大人,借着早朝时你的提议,我看皇已有动摇之意,你们有必要再发起一次联名书,以坚皇之心。各位御史那里交给你来联络了!”又转向叶翥道, “叶大人,国子监那边需要你去一趟,让陈武再组织几百名太学生去午门请愿,和黄大人两相配合!此外,据说老燕王千岁最近仍然时时进宫,和皇在一处饮宴观戏,荣宠不减从前,贵诚殿下那里也要抓紧安排,请贵诚殿下进宫请安,跟皇多一些亲近的机会,算荣王已经回来临安,这也是一个分宠的法子!便请郑侨大人和宣缯大人即刻去沂王府,和沂王商议一下今后的行止。” 几个人听了都点头应是。 叶翥忽道:“郑大人既是下午要入宫,何不把那个蒙古使者拖雷带?我听说拖雷其人马步下的功夫都还来得,还尤为擅射,由他当面向皇恳请联兵伐金,再试演一番神妙射术,或可奏效。” 话音刚落,书房外有一人接口道:“此计大妙!为何叶大人先前不曾提出?” 写出来很快乐,写不出来很痛苦,像便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