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明月 二
黑夜悄悄的褪去，天翻鱼肚白时，慕越伸手揉了揉额角翻坐起，听到动静的雀儿已掌着灯披着件比甲进来。 “姑娘今儿起得真早！”雀儿将灯放在慕越边的几桌上头，从屏风上取来件褙子，帮慕越穿上。 “不早了，只怕父亲他们都起去练功了。”慕越打个呵欠，上鞋，雀儿弯下腰帮她穿好鞋，待慕越更衣洗漱，走到镜奁前坐下，雀儿解开慕越的长辫，拿着木梳缓缓的梳通长发，慕越低头在首饰盒里翻着，小巧精细的耳环、各式的珠钗步摇、金、银、玉各种不同材质的簪子，嗯，还有镶了各色宝石的花簪、步摇，加一加算一算，她好像还蛮有家底的？ 她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支金累丝蝶戏芙蓉步摇，雀儿看了下对镜中的慕越点头，表示理解，巧手梳着长发，灵巧的扭来弯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梳好了飞仙髻，簪上那支步摇，慕越看了下又示意她取下，重新挑了支玉雕牡丹衔双玉珠簪。 雀儿帮她插上之后，慕越摇了摇头，两颗玉珠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嗯，这样好，清爽多了。” 圆儿探头进来，“姑娘醒了，可要喝醒酒汤？” 慕越连忙点头，招手让她端进来。“快快，我正渴呢！” 雀儿嗔了她一眼。“姑娘是昨晚上喝多了吧？” 扮了个鬼脸，慕越伸手从圆儿手上的托盘取过碗。雀儿探手一摸，见是温的，给圆儿一个微笑，圆儿见状心底微松。 圆儿升上来之后，慕越并不常在府里，雀儿不似平儿那么会带人，遇到事，她没问。雀儿也不会主动教，凡事她只能靠自己来。不过雀儿有个好处，只要你问了，她知道的就一定会教到你会，做坏了，做错了。她不会板着脸骂人。何mama说了她几次，新来的小丫鬟们总不能让姑娘自己去教吧？ 圆儿听着便多了个心眼，学着何mama的样子，帮管着那些小丫鬟，何mama瞧着也没说话，她就怕雀儿心里有意见，但是看来，应该是没有吧！ 七姑娘军中事务繁忙，休沐在府的时间不长，新丫鬟们到底得用不。问她，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回答不出来吧？何mama是顶顶能干的，她丈夫早逝，又无儿女。一门心思全扑在七姑娘上，什么事都替姑娘想在前头了，要想在七姑娘跟前露脸，就得有自己的本事才能让何mama看入眼。 可她又不想被雀儿盯上啊！哎！这个分寸真难拿捏。 慕越没想到不过是喝碗解酒汤，也有丫鬟的心计在里头，只觉得圆儿近来办事较以往贴心许多。 像这种天气，说，晨起时还真有些凉意，昨儿她又喝多了，正需要喝些醒酒汤，但温的喝起来，可比凉得更合她的意，毕竟才从的被窝里出来，又有凉意，再喝凉凉的茶水入腹，那股子寒意，让她光想就觉得寒意自脚心慢慢爬上来。 “昨儿我回来的晚，何mama在我要出门时，本来想跟我说什么？” 雀儿和圆儿互看一眼道：“也没什么，何mama跟大帮您换了几个小丫鬟。” “哦！”慕越心道，她及笄的子就快到了，这一次挑进来的丫鬟，很可能到时候要随她出阁的，她睃了雀儿一眼，提醒自己别忘了，跟何mama通个声气，让她去问问雀儿，看她是想留在府里，还是要随她出嫁？ 不过雀儿的年纪……她也只比平儿小一些而已，万一她的婚事要拖个几年，她总不能耽误雀儿的终，慕越有些烦恼的叹口气，长大了真不好！要思忖考虑的事变多了，边的人对你的要求的也增加了。 托着香腮呆望着角落的羊角宫灯，莹莹烛光在天光大明后，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彩。雀儿看慕越望着宫灯，以为她嫌屋里太亮了，上前熄了宫灯。 圆儿见状便告退去端早饭，慕越看她出去后，才招雀儿近来问：“她最近如何？” “圆儿？最近做事大气许多，也会帮忙管着那些小的，不像以前傻不愣登的。” 不一会儿圆儿便端早饭回来，侍候慕越用过饭后，慕越便对她们道：“今上痛失子，宫中不举宴，所以我们中秋也不好动作太大，父亲说了，自家人在后园聚一聚，吃顿饭就是，你们呢倒是可以出府去玩。” “姑娘边总要有人侍候着！” “因此从今儿起，你们便可以有人今儿休，明儿再换人，你们两个是大的，我就交代给你们了。” 往年也是如此，但慕越特意提出来说，是因往年宁夏城里自八月十起到二十止，天天夜里都有节庆的活动，今年却缩减成只有八月十四到十六，连中秋当，只有三天时间，人员的调派上就考验了各家主母的功力了。 雀儿和圆儿两屈膝应诺，慕越起就要去书房，雀儿有些心疼的道：“别人家的姑娘都不用像您这般辛苦。” “是我自个儿喜欢的，又不是父亲bī)我的。”慕越笑嘻嘻，“真要我足不出户，成天绣花，我会受不了的。” 雀儿帮慕越磨墨，慕越专心一意的练字，待她练完字，走出书房，草儿上前福了福，道：“姑娘，大发作了。” “啊？”慕越闻言怔了下。“今儿？可让人去请产婆？大夫？通知大爷和老爷没有？” “都让人去通知了，银心jiejie说算算子，就是这几天，所以早就预备下了。”草儿笑盈盈的道。 慕越笑了下带着她和雀儿一同过去，“圆儿你就留在家吧！” 圆儿颌首，目送慕越她们走远，正转要回明间，就看到何mama带着小丫鬟过来，“咦？姑娘不在？” “今儿是好子哪！小少爷要出来了。”圆儿甜甜的道。 “就你嘴甜。”何mama笑拧了她的腮帮子一记，“大这一胎怀得辛苦，若真能再添个小少爷，那就太好了。” 圆儿应和：“谁说不是！” “可让人去通知二？” “二现在管着家，那些对牌都在她手里头，不跟她说，出得去吗？”圆儿不解的反问。 何mama笑道：“倒是我胡涂了，竟忘了。”心里颇感满意，看来圆儿倒是个受教的。 要在姑娘边侍候，心要清明，不能有什么歹念，但也不能呆笨的不知变通，媚儿是太过，圆儿则是不足，现在看圆儿倒像是开窍了。 当初圆儿她们几个都是严氏送过来的，慕越和何mama、平儿及雀儿防她们防得紧，后来出了容穗那件事后，慕越才示意何mama对她们剩下的三人放松戒备，她们三人中，有一个去了针线房，再添的人手，有容穗的例子在前，谁还敢不长眼？草儿几个，进府时，都听过容嬷嬷一家三代的事，所以行事上就小心戒慎许多，那似最近被撤换出去的那几个丫鬟，还以为进府来侍候，就是来享福的了！ 不过也是，姑娘总是不在，正房只许这些大丫鬟进出，那些小丫鬟还以为她们在里头闲着没事做呢！ 容嬷嬷一心为主，是个忠心的，可惜，不懂得劝劝严氏，最后送了一条命！论理，她为护主死，主子该好好照拂她的家人才是，偏偏容mama跟她女儿一样是个心大的，折腾自己不打紧，叫主子也被她愚笨的行为给连累！ 想起这些往事来，何mama顿觉肩头上的担子好沉。何mama带着圆儿进次间，让侍候自己的小丫鬟守在明间。 “我这几看下来，觉得你是个好的，昨儿个本打算跟姑娘说，提你上来补大丫鬟的缺。” 圆儿诧异的望着何mama，她还以为自己早就提上来了。 “不过那是咱们自家院里提的，家里的规矩，提上来之后，要先看看得用不，觉得是个可用之才，才报上去。” 圆儿恍悟。“原来如此。” 何mama笑了下，又说：“这事还要跟姑娘说一声，不过我先跟你提，让你心里有个底，报到府里去之后，月钱是升了，但责任也加重许多，比如那些新进来的丫鬟，大丫鬟就得负责教着、管着，可不能放纵了，否则你们这些大丫鬟也要跟着吃挂落的。” 圆儿一凛，连连点头应是。 何mama又感叹道：“子过得真快，十月时，咱们府里可闹了，先是姑娘及笄，然后就是六爷成亲，过年之后，姑娘的亲事也该订下来了。” 圆儿好奇的问：“mama，您说，咱们姑娘的婚事……” 何mama正色的看着圆儿，圆儿觉得那双眼亮得出奇，似乎能映照出她心里所有的想法似的，让她狼狈的想要转逃开，可她立时提醒自己，她没有存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强迫自己待在原地不动，迎视何mama锐利审视的眼。 何mama看着她良久，久到圆儿几乎要尖叫出声，打断她的审视时，才缓缓的道：“老爷早为姑娘相好了人家，就是一直住在府里的阿朔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