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新家新感受
从地牢出来后,高进让虎子陪着她巡视了一番新地盘。走了大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逛完。纵然都是从侯府里出来的他们也不禁咋舌。 后院还没去过,暂无印象。但在高进看来,前院的规模已经是宏大到惊人,单从房间的数量上说,比侯府不止多了一倍,气势也不是侯府能相提并论滴。七南七北,分正院、东西偏院、南北跨院、书房院、门楼等好几处小院……具体有多少间房间,她得花些心思让人统计一下才行。 各院落间均有抄手游廊连接,飞檐斗拱,雕花彩绘,屋顶盖的是绿色琉璃瓦。黑油格扇窗上都有菱心格扇心,中间镂空雕着的或是流云百福,或是年年有余,或有花开富贵……不带重样滴。但是都糊着夏天才用的窗纱(冬天冷,一般都糊半透明的厚窗纸),几乎是所有的门脸上都没有横匾。 院里平整的铺着一寸见方的青石地砖,种的花草树木各不相同。比如说树,有的是种着玉兰、海棠,有的是种着松柏、翠竹,还有的很艺术绕着藤藤蔓蔓(她选的书房院里是个特例,那里只有杏树,是最为单调的)——起码都有十年以上的树龄。确实是个全新的老豪宅。 傍晚时分,周mama找来了。不知不觉中,晚饭时间到。高进顺便邀请虎子正进晚餐。 虎子却说要看守人犯,执意要回南跨院。 高进猛然记起老爹的吩咐:“哦,老爷让你今晚回府一趟。山子哥托人给你捎了点东西。” 不等虎子作答,周mama抢先说道:“那你快去快回。” “是。”虎子瞅了高进一眼,行过礼离去。 在去前院的路上,周mama错后高进半个身位,小声的说道:“少爷,有些事,奴婢还是觉得您应该多上点心。” 高进站住了,挑眉问道:“都是哪些事?”她以为,周mama应该听懂了她先前在书房里说的那番话。 “当然是这府里的人和事啊。无论如何,这也是您的新家,是吧?”周mama示意继续走路,把下午公主府里的大小事做了个汇报,“王公公去内院宣圣旨时,奴婢当时也在场。三公主被圣上禁足一个月。” 高进冷哼。禁足一个月!他的女儿可是要出逃!多亏了本姑娘有先见之明……突然,她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新想法——要是她真的只安排了虎子带人拦截,让三公主的阴谋得逞,皇帝老儿是不是也会只禁她一个月的足啊!要是这样的话,她没有选择放人,岂不是亏大了!郁闷。 周mama见她的脸色阴沉下来,陪着小心说道:“少爷,三公主兴许真的是病得不轻。奴婢亲眼看到的,她的脸瘦得厉害,没有半分血色,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是动着的。汪太医愁眉不展的,不象是作戏。您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高进低头走了老远一段路,才嗡声问道:“其他人呢?容嬷嬷,还有李氏她们。” 周mama愈发小心了:“四个陪嫁嬷嬷病倒了三个,三公主又病成这样,少爷回侯府了,所以,奴婢擅自做主,放容嬷嬷回正院服侍三公主了。李氏醒了,关在柴房里,奴婢派了两个壮实婆子守着。” 说话间,她们已经上了通向前院正房的抄手游廊——绿栏红柱,每根枋梁上都有不同样式的彩绘,或山水风景,或花鸟虫鱼。 高进有些累,随意的坐在绿色的廊栏上小憩。内侍们的动作很快,院里的围幛已经尽数清理完毕。坐在游廊上,可见前院一角风景:树木盆景,层次分明;廊回路转,别具匠心。 突然,周mama指着前面书房院的月亮门,颤声问道:“少爷,您看那边是不是有人?一下就不见了……”今天她隐约听到了一些关于这座宅子的一些传闻,不由后背发麻。 高进起身细看:“是个婆子,探头探脑滴,想打探什么?” 话没落音,周mama飞跑着从她身后冲了上去,大喝道:“什么人?” 那个婆子掉头就往二门跑去。 乖乖个隆叮咚,乔迁第一天就有jian细出没!高进亦开足马力,撒开脚丫子狂追:“站住!” 死婆子居然是个短跑健将!追了小半个八百米,她们俩硬是都没追上。然而,那婆子八成是个路盲,跑到一个三叉口,钻了条死路,被活活堵在了一堵爬满枯藤的矮墙下。 “驸马爷,饶命,饶命啊。”婆子见走投无路,认清来人后,慌忙趴在地上,跟小鸡啄米般的叩头求饶。 周mama上气不接下气的过去,劈手打了她两个嘴巴:“跑啊,你倒是再跑啊。看你跑到天边去!” 回头一看,高进金鸡独立。左脚上的靴子不见了,只穿着白绸袜套袜,她汗涔涔的扶着一株碗口粗的松树干四下里张望。在周边的枯草丛里找那只靴子呢。 “驸马爷!”婆子眼尖手快,跟耗子精似滴,一溜烟的给捡了回来,老老实实的跪在高进跟前,双手奉上。 高进大窘,一把抢过来胡乱穿上——她见追不上,就破罐子破摔,脱了只靴子当暗器使,希望老天开眼,瞎猫能撞上死耗子,砸倒丫丫滴。不过,她的运气向来不咋的。 婆子不到四十岁,保养得不错,油头粉面滴,又长得大眉大眼,徐娘半老,尚有几分余韵。跑了这么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发型,头上的钗啊珠花神马滴,更是掉光了。但是戴着的一对翡翠滴水耳坠品相不俗。而身上穿着绛紫色洒金锦袄,玫红绣花棉裙,外面还罩着件青缎包银边灰鼠对襟褂。一看就是有头脸的高等级管事婆子。 “你到底是谁?想打探些什么?”穿的比她好,跑的比她快,眼神更是一流的好,周mama越看越觉得这人不顺眼。 婆子偷瞥了高进一眼,小声答道:“周mama,奴婢是曹姨娘的乳娘,奴婢夫家姓曹……想来请示驸马爷,姨娘住哪个院子里……姨娘早上就从后门抬进来了,一直没有人安排住宿。” 这种事按理应该由三公主那边安排滴,不过,估计是指望不上了。高进抚额,望着周mama。 周mama讪笑道:“呃,先前是有宫里的人提过这事,奴婢一忙,就忘了。” 于是,周mama领着曹mama走了。高进独自回到书房院里。 天色擦黑,屋子里已经点了灯烛。外间的箱笼大部分还是原样摊着,而里面的暖阁已经完全收拾妥当了。 喜鹊端了铜盆和手帕过来侍候她净面洗手,叽叽喳喳的发表着新居感言:“少爷,这院子比我们侯府的院子还要大,阔气;这书房比我们老爷的书房还要大,阔气;这暖阁比我们夫人的正房还要大,阔气……” “是啊。”高进忍着笑打断她,擦完手,把手帕搭在她的肩上,“这里的月亮比我们侯府的还要大,阔气。喜鹊没看出来吗?” 喜鹊扑哧一声,被她逗笑了,红着脸出去倒水。 长安神气的领着一大串宫女端来了晚膳:“少爷,晚膳摆哪儿?” 高进转身环视暖阁。 东头,正面窗下是火炕,炕上铺着猩猩红毡毯,东头的墙面下整齐的码着大红百子千孙、葱绿金丝、湖蓝鸳鸯戏水……等各色锦被,足足有十余条之多,堆得有半人高。两玫红锦缎靠背引枕很随意的搁在锦被堆前。火炕正中摆着一张金丝楠木炕桌。炕下,依墙一溜儿摆了两张楠木圈椅和梅花小几,上面搭着玫红撒金靠背和坐垫。小几上摆着黄铜小香炉、檀木香盒等熏香用品。 西头,挨着炕边摆着楠木搭衣架子,墙角立有彩漆大衣橱,唔,还有一面半人高的椭圆大铜镜,最里边摆着一张楠木岁寒三友的雕花朱漆插屏。插屏后不用看也猜得出,应该是净房。 墙面上挂着数幅某位不知名书法家的鬼画符滴狂草作品,用很精美的紫檩雕花水晶框装裱着——她水平有限,不知道写的是啥,直接无视。 “就搁那。”她指着炕几说道。 长安有些犹豫:“少爷,不会弄脏毯子吧?” 再大、阔气的东西,还不是任人拿来用滴。难道还要她象孔乙已一样,阔气的排出几枚大钱,先预交了赔偿金才能用么!高进瞪了他一眼:“又不扣你的月钱,瞎心疼什么?” 长安缩缩脖子,垂手侍立在炕边。 宫女们依次上来摆饭。先是上了一大盅温水,漱口,端走;然后是上一大盆热水,洗手,端走;再是上碗筷;再是上水杯……换了N个宫女后,终于上了第一盘正菜,貌似八宝鸡。 高进夹上鸡腿咬了一口,硬是没撕下rou来。丫丫滴,这是神马嫩母鸡!起码到了更年期。 她把鸡腿丢在炕几上,不耐烦的挥手:“撤了,撤了。” 宫女们顿时忙成一团。 “少爷,怎么了?”周mama拿着一卷蓝皮帐本进来了。 她迎上去,笑靥如花:“周mama,帮忙做碗鸡蛋挂面吧。” “哎哟。”那边传来长安的一声痛呼。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长安捂着牙,哭丧着脸抱怨道:“少爷,您说这是鸡头么?又冷又硬,跟石头似的,小的这牙都松了。” 听了他的话,周mama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递上手里的帐本说道:“少爷,您看看,这哪里象过日子啊。” 高进接过来一看,这是今天的流水帐。哇咔咔,足足有十页之多。其它的暂且不论,单单说她才咬了一口的八宝鸡这道菜就花费了近五十两银子。哼,说不定是人家初来乍到滴,不知道水的深浅,主动给她打了大折扣呢。 见她们要谈事,长安利落的清场,把屋子里的宫女们全带了出去。 “周mama,您把曹氏安排在哪里?”她扫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合上帐本,抬头问道。 周mama得意的哼道:“三公主病了,她一做姨娘的,当然要去服侍正室。奴婢把她搁三公主院里了。具体是哪间房,奴婢跟容嬷嬷说的很清楚,听凭三公主作主。哼,曹氏那架式哪里象是做妾室滴,光陪嫁的丫头就有四个……她是贵妃娘娘嫡亲的侄女,听说贵妃娘娘之前答应得好好的,一进门就有人负责安置的。可是,那人一直没有出现。” 高进很欣赏她的腹黑:“嗯,就这样。明天一早,把李氏也送过去。还有,这些宫女内侍都是圣上送来服侍三公主滴,明天都统统一并送过去。”不多不少,正好凑成一台戏,再加上那些宫女内侍们,让她们拉帮结伙滴宅斗去吧。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