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潜行

    沿着山洞前行，大约三百米后豁然开朗，一座石桥凌空飞越，架在两道断崖之间，脚下则是高不见底的深渊。朴真人示意众人收声，沿着山崖一侧，有条极隐秘的阶梯，这便是守卫们巡逻的必经之路。

    朴真人暗暗掐算时间，估计着换班的守卫快要走到七星桥，四人悄悄捏个隐身的符咒，退回了之前的山洞口。刚刚藏起身形，四名守卫已经从阶梯走上来了。神秘的面具人朝朴真人点点头，身形一晃就拦在了守卫面前，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四名守卫竟相继软软倒下，如同中了什么迷魂散。

    结着他又挥挥手，倒下的守卫竟又爬了起来，梦游般跟在他身后，回到四人藏身的洞xue。牵机引魂术！方无需扬了扬眉毛，不是说这门手艺早就失传了吗？有点儿意思。

    朴真人与公孙祁墨并不意外，显然是一早便知道面具人的身份。四人快手快脚的把守卫衣物都换上，面具人又取出几片轻薄的人皮面具，这面具戴上之后初看只觉得面目模糊，细看又觉得似曾相识，不只是用何种秘术制成，不过眼下并不是发挥好奇心的好时候，方无虚忍不住在自己脸上多摸了两把。

    四人准备停当，又把几个守卫制住藏好，便大摇大摆的踏上了七星桥。一路畅通无阻，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潜入了白莲神教内部。按照朴真人打听好的路线，穿过一个小型的村子，又绕过几座亭榭，沿青石板铺就的山路攀上赤霄峰顶。

    站在山顶上，方无虚有些恍惚，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汪洋恣肆的水面。

    “这是天池？”方无虚问朴真人。

    朴真人也有些傻眼，毕竟后面的情况他也不甚清楚。方无虚自脚边捡起一块小石头，点点分量还算趁手，恶作剧般向水面丢去。

    水花溅起，把其他人吓了一跳。朴真人满脸不赞同：“我说无虚道兄，这种时间，这种地点，你说你调皮个什么！”

    面具人却摇摇头，有些了然的说道：“他是在告诉我们，这里不是天池。”

    “不是？你怎么看出来的？”朴真人有些不解。

    面具人也依样拿起一块石子，作势要扔，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方无虚默默一笑道：“天池如果真有这么大，雪莲花早就不值钱了。毕竟这种东西只是对生长环境要求严苛，其他并无特别之处。”

    公孙祁墨略略思考，走到水边，轻轻捧起清水，甚至仔细嗅闻，确定并无任何不妥之处。然后才道：“师兄，现在我们怎么办？”

    朴真人转转眼珠：“师弟，我和了涯道兄去找天池，你和无虚道兄两人就去储藏室吧，地图给你一份，如果找到储藏室千万别轻举妄动，马上让纸鹤传信给我。”

    方无需一听就知道他不信任自己，经过刚才的事，恐怕他也有些忌惮公孙祁墨，怕他又在关键的时候有别的目的。不过无妨，左右是要走上一遭的。两人对视一眼言，往东边去了。

    一路走，公孙祁墨在前边引路，方无虚落得轻松自在，就当来这白莲神教参观一番。这里位于邵阳山脉的最西端，绿水、青山、骄阳、野花，处处透出勃勃的生机，就好像这是一座空城。但亭台歌榭都历历在目，配上远处生趣盎然的农田沃野，精致与质朴相得益彰，让人联想到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走了许久人却不多，偶尔走在路上的行人，都神色匆匆，这是怎么了？

    方无虚一边留心观察，一边思索，直到看见藏宝阁三个大字。

    “咚——咚——”

    悠远的钟声响彻整个赤霄峰，路上的行人步子更加急迫，都往敲钟的地方匆匆而去。

    “我们也过去看看？”方无虚提议道。

    公孙祁墨自鬼使消失后更加沉默，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二人不再理会什么藏宝阁，往大钟敲响的方向而去。

    到了大钟近前，二人看到一个巨大的祭台，祭台四周围满了人，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只有空洞的钟声余音不绝。

    祭台上则是一名女子，身着白色衣裙，面上覆着黑色的面具。这面具也颇古怪，明明刻了五官，却没有挖空，女子一带上这面具，恐怕连呼吸都不畅快。

    她站在祭台正中，手中拿着两根三寸左右的短木棒，互相敲击，组成一种奇异的旋律。几声过后，女子开口吟唱道：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羌声色兮娱人，观者憺兮忘归。縆瑟兮交鼓，萧钟兮瑶虡。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蔽日。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cao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辔兮高驰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原来白莲神教崇拜的是太阳神，这倒奇了，通常道教不认可这类所谓的自然神，而是尊太上老君、太白金星这类神仙。方无虚不动声色继续打量这场祭祀，只见那女子舞动四肢，舒展的踏出阴阳八卦，最后双手用力一击，两根木棒应声而碎。

    周围白莲教众人纷纷单膝跪地，口中吟唱着不知名的箴言。方无虚和公孙祁墨不得不跟着一起下跪，嘴巴也跟着众人开合，滥竽充数好做掩饰。

    祭台上的女子最后几步踏出，恰恰又回到祭台正中，她瞧着满地碎片，左手捏个法诀，心中默默计算着什么。随后她掀开面具，清凌凌的眸子一扫，冷声道：“原来皆是客，不过不请自来恐非君子所为吧。”

    方无虚和公孙祁墨暗叫糟糕，被她发现了！

    方无虚和公孙祁墨对视一眼，暗自捏一把汗——毕竟从几百人的包围中逃跑，放在谁身上都不轻松。就在他们准备抢先发难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虚空中闪现，哈哈笑道：“少司命所言差矣，老夫只是为了等月色，并无他意，还请各位海涵！”

    等月色？方无虚抬头看看火红的太阳有些无语，这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

    祭台上的女子杏眼一瞪，眼看就要发怒。出人意料的是，她沉默片刻便沉静下来，冷冷的道：“望月先生，您还是请回吧，这里是我族圣地，不容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