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 传膳
师徒两人尾随刘厨来到御膳房,见御膳房内同样灯火通明,一群厨子和承应正在活碌,而门外站了一二十名太监,正在等着被差遣。 除了紧西头的两个灶台以外,其他所有灶台都没有闲着,有的正在煎炒烹炸,还有的上面放着锅灶,显然是在用小火煨着。 崔小眠在贺远的掌心里写道:“现在就开始做早膳,那明早不就冷了吗?” 贺远无声说道:“给皇上的膳食都是提前煮好,到时一温一温便行了。” 崔小眠活了两世,今才知道原来至高无上的皇帝每吃的都是隔夜饭或者了再的饭! 难怪来到贺王府吃什么都是香的,原来他老人家想吃上一顿新鲜的饭菜都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崔小眠得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吃货永远也不能做皇帝,否则连龙椅还没做乎,就已经活活饿死了! 比如说贺远肯定就是其中之一。邱岱迥你个笨蛋,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没有悟出来,难怪你虽然能干,你父皇还是不喜欢你。 贺远那么挑食,哪里是能做皇帝的材料,做个酒楼的大掌柜、没事泡泡厨娘,这还差不多。 刘厨和一个瘦高个的厨子耳语几句,从崔小眠的角度看不到他的嘴形,但想来就是在想法子害人。 皇后传的是密旨,刘厨自是不能打着皇后的旗号。肯定是编了一谎言。 这里的厨子全部是系着白色围裙,唯独这个瘦高个系的是黄围裙,那个黄色不同于龙袍的明黄。要淡一些,以示区分。 这位应该就是御膳房的总管了。 崔小眠虽然第一次见到这位总管,但对他的印像却很好。贺王府的辣椒和胡椒,都是从他手里流出来的。 总管大人听了刘厨的话后,笑着道:“多谢师弟提醒,为兄也早知贺王府的厨子擅长辣味菜,只是想不到万岁竟也会喜欢。好在今年红毛人送的辣椒胡椒。为兄没有全都送到贺王府,御膳房里还留了一些。这就让人送到西小灶,等到明贺王府的厨子来了,让他直接取用便是。” 英宗虽然对吃辣很喜欢,但他平里鲜少食辣。肠胃并不能完全适应,若是在晨起便食,很能为胃疼胃痉挛,崔小眠知道,刘厨也知道,但这位总管大人却显然并不知道。 除了辣椒,谁也猜不到贺王府会为皇上准备什么早膳,所以为今之计,也只能在辣椒上做文章。 崔小眠自幼跟着贺远出入寺院。早已是一副菩萨心肠,她很为这些人捉急,本姑娘会做的美食多着呢。你们却只是围着辣椒转悠,累不累啊。 师徒两个在皇宫里东转西转,又回到永华宫,路上遇到几次大次侍卫巡逻,竟然没能现他们,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快刀小阎罗的刀法。是崔小眠平生所见最快的,也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贺远便在那几尾乌子鱼上各刺了一个小口。 这些鱼不会立刻死亡,它们的生命会维持到挨宰的那一刻,但那时,上的血也已流尽,虽然还是活宰,但质也就变味了。 鱼流了血,养鱼用的清水也会变了颜色,厨子们很快便会现。只是这道菜早已由内务府批准了,厨子们想要临时更换已经来不及,要么兵行险招,继续用这几尾鱼来做这道鱼馄饨,想尽办法令鱼变得鲜美好吃;要么就会弃掉乌子鱼不用,改用其他鱼类,但那样一来口味是不能同乌子鱼相比的,皇帝吃过永华宫的乌子鱼馄饨,再吃其他的鱼馄饨,口味相差甚远,定是不悦。 师徒两个还嫌不解气,崔小眠提议拿上几件好东西去换银子,贺远表示很赞同。 贺远自幼经常出入永华宫,对这里的一切全都了如指掌。根本不用踩点,师徒俩一个把风,一个行动,没过多久,贺远便提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口袋回来。 尼玛,这人随竟然还带了口袋,他从一开始就想着顺手牵羊来着。 回到王府,崔小眠并没有急着去准备明的早膳,而是关上屋门,师徒二人开始分赃。 谁说准夫妻就不分赃了,这两人每次弄到好东西,全都要分赃,二一添做五,一分一毫也不含乎! “这只珠钗给你,成亲后你就能戴了。” “切,我才不要,这上面刻着御制的字样了,我能戴出去吗?就算是卖,也不能明目张胆,只能从黑市出手,价格要大打折扣,不值钱!” “这方镇纸不错,前阵有人出价三千两想求上好镇纸。” “好吧,归你了,卖了银子记得分我一千五。” 崔小眠没有宫里厨子们的精神头儿,她一觉睡到卯时,得知她要进宫,李mama给她梳了双螺髻,每个髻上各插一朵小小的珠花。又拿出她从来没用过的胭脂水粉给她细细涂抹。 这是崔小眠两辈子以后第一次上妆。在宫中不分贵jiàn),女子均要上妆,否则会被认为对皇上不敬。 崔小眠也好奇她化妆后是什么样子,如果变成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那贺远不会自惭形秽吧,崔小眠如今心疼贺远的。 李mama给她打扮完毕,崔小眠对着镜子照了照,倒也不是绝代佳人,但是确实更漂亮了。总体来说,她对自己不明满意的。 她无品级也无封号,李mama给她穿上新做的银红褙子,月白色细绫褶子裙,外面披上大红猩猩麾。李mama左看右看,上下打量,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把那两朵珠花摘下来,又从崔小眠的枕头里取出那柄土豪梳子,给她插在髻一侧。 “小姐。皇上定然还认得这梳子,即使他老人家想要刁难小姐,看到这梳子说不定心里能够软上几分。” 李mama和白菜都不能陪着崔小眠入宫,崔小眠便带了王顺在边,王府里也有多名太监,但王顺同李mama一样,是从宫里出来的。自幼就跟着贺远,进宫时带上他更方便一些。 贺远早就在厨房门口等着了。还以为崔小眠会先到厨房里准备一番,再带上食材进宫的。没想到崔小眠却只让王顺到厨房里挑了一只最精致的食盒。 贺远打开食盒,里面空空如也,他疑惑地看着崔小眠:“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崔小眠笑嘻嘻。没有回答,却转对阿木道:“咱们先去铺子里。” 师徒家常菜有外卖窗口,卯时便已打开门做生意。除了卖传统的卤、面食和甜点,今年还在铺子门前新增了早点摊子。 早点摊子从卯中开到辰末,这时正是刚刚开市的时候。 担心吓到吃饭的客人,影响铺子的生意,贺亲王的仪仗离得很远便停步不前。崔小眠亲自带了阿木,提着食盒步行来到铺子门前。 贺远在马车里等着,不皱眉。现在距传膳还有半个时辰,小东西该不会到铺子里准备食材吧,那还来得及吗? 崔小眠没让贺远多等。很快便回来了,笑着道:“都准备好了,到了皇宫直接就能送膳了。” 贺远不解,打开食盒一看,见里面简简单单四样东西—— 卤大饼、鸡蛋酿油饼、豆腐脑儿,还有一碟榨菜拌豆腐干! “这小眠。你就拿这些给父皇吃?”当师父的连舌头都打颤了,这些是什么。是路边摊上的吃食,贩夫走卒每的早点! 说真的,自从哄了徒弟给他当老婆,他的早膳花样繁多,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些了。 “是啊,就是这些,他老人家昨晚才通知咱们,你还想让我给他做满汉全席吗,那也来不及啊。” 师父一声叹息:徒儿,你这是在作死啊! 徒弟咧嘴一笑:我们崔家都在等死,也不差我一个。 进宫之后,王顺熟门熟路,一路小跑着把菜单送到内务府。昨内务府已经接到通知,知道贺王府今传膳。饶是如此,王顺还是偷偷掖上一张银票。内务府的主管太监假装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上面的数目,便用袖子顺手一拂,银票就装到上了,接着大笔一挥,这张菜单就批了。 待到王顺又一路小跑着回来,也已是辰时。已有太监走过来,宣皇上口谕,皇上有旨,赐贺亲王陪皇上一同早膳。 贺远轻轻捏捏崔小眠的手,低声道:“为师先进去了,你要小心谨慎,万万不乱了规矩。” 有王顺在边,崔小眠倒也不会手忙脚乱。传膳太监过来,将一叠木牌交给她,木牌上写着贺王府敬。 崔小眠不慌不忙,将早餐摊子用的粗瓷碗碟换成宫内的官窑御制餐具,再将木牌放在盘子一侧,这才让传膳太监捧进去。 她和王顺站在御膳房门外,和一群御厨们一起等着皇上那里传来的消息。 崔小眠这才知道,原来每次传膳,御厨们都是这样等着。他们当中随便一位,放到民间都是一等一的名厨,是在这宫里,他们就只能为一个人服务。 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十几名太监端着盘碗走过来,御厨们连忙围过去。 “唉,又是原封没动的端回来了。” “我的也是,半个月了,皇上都没碰过我的菜。” 崔小眠和王顺见状,也跑过去看,他们把这群太监手里端着的菜全都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到贺王府送去的那四道吃食。 “公公,请问看到贺王府的菜?” 其中一个小太监摇摇头:“咱们只管把皇上不吃的菜撤下来,别的不知道。” 一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