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落空的战役
夜香树是一种很好的驱虫植物，制成粉末的夜香树便于携带和运用，阿曼十分庆幸能在亚历克斯的别墅中找到这样的东西。当巴斯顿刚刚把一蛇皮袋粉末拽出來时阿曼立刻拆封了，首先在浴室里撒了点，然后就扛在肩头走出别墅，和塞弗勒斯一路向发现虫壳的丛林奔去。。她要把和田千足和她的圣甲鬼虫困在这片区域，决不让他们轻易走出去！ 乌云已经积压在头顶，轰隆隆地作响，仿佛无数辆由烈马牵引的战车奔腾碾过的尘土，飞扬翻滚。被暗色笼罩的亚历克斯岛，偶尔掠过的闪电仿佛寒光耀耀的剑锋，指引着一场向自由朝圣的恢弘战役。 深褐色的夜香树树粉在激烈的蹄声后飞舞，被迅速包裹在潮湿的空气落地，所到之处，蚊虫、昆虫直接毙命，甚至潜伏很久的蛇都四散逃逸，然而，它们的速度越來越慢，有的直接挂在树上，黑色的信子吐出口外，沒有一点动静。 夜香树粉末很快包围了这一片还算宽阔的区域。 “好了，塞弗勒斯！”阿曼丢掉空空的蛇皮袋，伸手抚摸着塞弗勒斯的鬃毛，很久沒有活动的塞弗勒斯意犹未尽，即使在原地也要踏足嘶叫。 第一滴雨落了下來，接着，第二滴，豆大的雨点打在阿曼身上，在她的衣服上高高跃起，再次落下。雨越下越大，塞弗勒斯兴奋地难以抑制。 “原來如此，你喜欢雨啊。” 塞弗勒斯扬起前蹄高声嘶叫回应主人。 “我喜欢今天的雨，它会催促我们最想见到的人尽快站在我面前。”阿曼说，“想想，活动范围被限制，方圆几里沒有任何食物，一直为其提供食物的殉葬坑也已经不复存在，圣甲鬼虫还要饱受夜香树的折磨，任谁都不可能不站出來求饶。” 阿曼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准备了很久，和田千足让她等待了太长时间。 是啊，如果被维克多和卫斯理一直追踪，和田几乎不可能顺利回到遥远的东方，也不会冒着暴露boss的危险去某个地方和同伙们会和，她必须要在附近找到一处避难所，沒有什么比和她的故乡气候环境差不多、能让圣甲鬼虫更好适应的亚历克斯岛符合她的心意了。 然而，让她沒有想到的是，和田千足这个小女孩居然超级能够忍耐，阿曼一直等到克莱尔出现，她也沒能等到和田的一个指头。高昂的情绪随着枯燥和不安的等待早已经低落到了极点，让阿曼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克莱尔说着，慌忙递给阿曼一把雨伞，阿曼接了起來，却沒有打开，两眼死死地盯着虫壳的方向。 “你在淋雨。”克莱尔想继续靠近阿曼，但塞弗勒斯扭身避开了她。 “阿曼……” 阿曼回过头，克莱尔正仰着头看她，大概是和天色形成了对比，这张脸苍白地让阿曼觉得恐惧，视线继续向下，克莱尔的裙子上沾了很多泥水，此刻，在阿曼的注视下，她的一只手很不自然地把裙子向背后拽去，似乎那样泥水就会变少似的。 阿曼从塞弗勒斯背上跳下來，靠近克莱尔。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是脏东西。。一些粉末般的小水滴正在她微微向上翘起的长睫毛上驻足，好奇地凝望着阿曼，偶尔又突然兴起和她玩起躲猫猫，轻轻一颤便消失了。它们说不好就藏在克莱尔的面庞、肩头，或者干脆一跃千尺，跳进脚下的泥泞中。 阿曼抚摸着克莱尔的脸，冰冷，双手也是，甚至连脖颈和胸口也是冰冷。。她冻得瑟瑟发抖，出门的时候连外套都沒有穿，却记得给阿曼带着一把伞。这个小岛上，她怎样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了自己？ “什么时候了？” “已经快黎明了。” 是吗，果然已经很长时间了，和田千足，你在和我拼耐力吗？ “鱼呢？” “等你回去，我们一起。” 阿曼拽过克莱尔把她抱紧在怀里。 “你浑身凉透了。”克莱尔说。 “你的身体也很凉。”阿曼回应。 “我沒事。” “那我更不会有事。”她紧紧地抱着克莱尔，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曼，我有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題。” “嗯？” “假如……我是说假如，并不会真正发生。。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永远沒有办法再在你身边，你会……？” “我会替你复仇，然后自杀！”克莱尔还沒问完，阿曼已经说出了问題的答案，她感觉到克莱尔身体的颤抖，即使下着大雨，她依然能感觉到克莱尔的眼泪。。冰凉，带着刺，在她肩膀滑下时顺带着卷起了她的一层皮肤，让她也疼得彻底，只能用尽力气抱紧克莱尔。 “沒有你我就是一具行尸走rou，行尸走rou只会让痛苦慢慢淹沒，慢慢腐烂，活着比死亡更痛苦，你舍得让我变成那样吗？你就真的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舍不得，所以你不能变成那样，沒有我你也一定要活得很好，你可是阿曼·拉芙莱斯啊！你一定要活得更好……” 这句话仿佛刺痛了阿曼所有的神经，痉挛似的一把推开克莱尔，疯子似的咆哮：“你在说什么？这些不负责任的话，阿曼·拉芙莱斯只是一个符号，你真的以为她什么都承受得了吗？” “我只是在说假如，假如……”一定是她粗鲁的行为吓到了克莱尔，她甚至无力举起雨伞，已经很明显了，虽然面庞已经被雨水占领，眼泪依然特立独行。 阿曼简直恨死了总是暴躁的自己，此刻她恨不得把自己撕得粉碎。。她沒有保护好克莱尔，让她承担了本不应该承受的，现在，自己还要责怪她。她赶紧走过去，匆匆擦着克莱尔的眼泪，尽量轻柔地哄她，声音却颤抖地几乎说不清楚：“是啊，我们说的是假如，是假如，我知道。你会离开我？呵，怎么可能？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你要相信我，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们都应该坚信！克莱尔，求你多给我一点信任，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不管你走得多远，我一定可以把你找回來！” 克莱尔用力地点着头，阿曼知道，她们的害怕沒有比对方少一分一毫。看着随雨水渗入泥土中的夜香树粉，阿曼暗暗祈祷：和田千足，出现吧，快出现吧！ 然而，这个胆小鬼躲在哪里就是不肯现身。 就是这样突然，那奇怪的目光重新出现在阿曼的背后，回头，什么也沒有，但那种感觉十分真实，让阿曼立刻就肯定了，和田千足一定还在她的包围圈之内。 “回家吧。”她说。 “嗯。” 塞弗勒斯不尽兴地钻回丛林中，阿曼和克莱尔一步步地向别墅走去。蓦然间，她又看到了克莱尔满是泥水的裙摆：“我背你吧。” 克莱尔吓了一跳：“别闹了。” “要不……我抱你？喜欢哪个？”说着，阿曼伸手就去揽克莱尔的腰，克莱尔满脸通红，慌忙躲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玩？” “记得那个为了不脏靴子踩着面包走路的小女孩吗？某一篇童话中的……”嗯，阿曼这个总被巴斯顿讽刺为文盲的家伙是怎么识字的？因为小时候她坚持为克莱尔讲故事。在某个房屋的残骸中找到幸免的童话，并开始钻研读懂上面的文字，再把它们读出來，就是这个开始，也拉近了阿曼与巴斯顿老师的距离。 “我不怕脏靴子……”克莱尔话沒说完，身子已经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抬头，是阿曼的下巴，她急了：“快放我下來……阿曼，巴斯顿会笑话我们的……” “让他笑话去吧！”阿曼说，把怀里的人向上抛了抛，吓得克莱尔尖声乱叫。 “虽然你是我的分身，身高体型和我沒有区别，但体重还是差了很多啊，简直就像一片羽毛。” “是阿曼你的力气太大了。” “大吗？” “嗯，大！” 阿曼心里一沉：不够大！但她脸上还是笑着，因为克莱尔难为情的表情很可爱，让她忍不住想捉弄一番，所以一路上都是克莱尔的尖叫和笑声，偶尔还会一两句笑骂，比如：阿曼你个大笨蛋…… “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啊！” “已经足够营养啦！” 别墅屋檐下，“出售中”看到大雨里回來的这两个人就立刻躲开了。 “它最近总是在躲着我们。”克莱尔有些低落。 “别管它，它有痴呆症。”说着，阿曼跳上台阶，一脚踹开了别墅的大门，正躺在沙发上酣睡的巴斯顿立刻跳了起來，盖在身上的书“哗啦啦”地一起落地，“你们回……咦？” 阿曼抱着克莱尔故意在他面前走了一圈，“你要笑话我们吗？” 克莱尔脑袋一个劲地往阿曼怀里钻，祈祷似的低声重复：“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说啊，笑话吗？” 巴斯顿眉毛跳了两下：“不，怎么可能！说起來，小曼，今天也给我一个拥抱吧！” 眼见着巴斯顿的魔爪伸了过來，阿曼立刻抱着克莱尔躲开，然而，背后产生的一股强大的吸力让她和克莱尔一下子倒退飞进了巴斯顿的怀里，三个人软泥般“啪啪啪”都摔在地上，阿曼赶紧揉着屁股爬起來，指着巴斯顿开口就骂：“巴斯顿，你想英年早逝吗？” “不，我也要你抱抱！” “走开！” “你可以抱克莱尔，为什么不可以抱我？” “你的脸呢？” “不要了！”巴斯顿说完，立刻向阿曼飞奔而來，身体腾空，做出一个婴儿抱的姿势，就等着阿曼措不及防地伸手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