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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五章 惊天大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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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俅自打走了狗屎运,跟随赵佶鸡犬升天之后,还从未有人敢当面如此称呼自己。

    要知道,似他这般出身不好的人,对从前种种不堪之往事,可谓是敏感异常。偏偏韩存保当着万千属下禁军的面,丝毫不顾忌高俅的颜面,怎不叫他恼羞成怒?顿时在心中愤慨不已:“韩家这粗匹夫,简直欺人太甚也!别以为本帅不敢动你!”

    主人受辱,身为篾片岂能装聋作哑?孙静虽知道这韩存保背景深厚得惊人,十节度里面就他有实实在在的底气不尿高俅,若是搁在平时,孙静轻易也不愿意得罪此人。可高俅明显气得不轻,而自己的前程又全压在他的身上,唯有把他伺候舒坦了,自己将来的路才走得长远。

    孙静快速权衡利弊后,觉得自己还是要表明态度,替一时不便翻脸的主人出口恶气。

    只见孙静调转马头,双腿撑起,伸长脖子,往声音来处张望,哪知肚里想好的措辞都到嘴边上,整个人却惊得呆了,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就像狗主人习惯了自家恶犬万事打头阵的惯例,突然在关键时刻听不见响了,肯定会大感反常。是以当高俅有些不满的望向孙静时,却听这个心腹居然也失言叫到:“二爷,快走!”

    孙静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暗骂一声韩存保差点把自己带到沟里去了,顾不得恼火,急忙对怒目而视的高俅解释道:“恩相,我约莫见到韩大人头上挨了一鞭……”

    孙静话还没说完,忽听周围骑士脸色大变,孙静只感觉耳后风声一紧,保命的意识让他急忙缩头。谁知他却自作多情了,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这等小人物。只见刚刚过来接洽的军官将手上长枪一抡,催动浑身披甲的战马,直朝对孙静价值大得多的核心人物高俅杀来。

    在历史上,死在刺客手上的高官,绝对是麟毛凤角。高俅也不是吃素的,他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身边若没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那便算是白混了。

    只见此时他的反应比孙静要镇定多了,并没有手忙脚乱,大失体统,反而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风度,瞪着虎目,怒视要刺杀自己的军官。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数人弃马飞起,朝那作乱的军官扑了过去,这军官浑身重甲,动作极不灵便,在用枪挑杀一个侍卫后,被另外一人扑翻倒地,剩下侍卫叠罗汉的叠罗汉,拦马的拦马,一场小小的刺杀行动,甫一开始,便宣告失败。

    躲过一劫的高俅并没有丝毫庆幸,只因为眼前的事态,已是太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个谋反的军官他看着眼熟,虽叫不上名字,但绝对能肯定此人不是梁山贼寇乔装打扮的,再联想到韩存保的举动,高俅此时不由有些悔意,真是错怪这个好人了,为了给自己示警,害得他头上还挨了不知谁人一鞭子,现在生死不明,自己怎么就只顾着生气去了呢?理清楚了事情的大概脉络,高俅心中冰凉一片,半晌才蹦出几个字来:“这……这是临阵哗变啊!”

    似乎是要应证高俅的推断一般,只见被他倚重为杀手锏的三千重骑,速度越来越快的撞上了殿后的一千捧日马军。

    许多骑手还没搞清楚甚么状况,便被坚韧而冰冷的兵刃夺去生命,不过相比那些瞬间被冲击力抛出去的骑手,他们还算干脆的。但凡是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被撞得人马分离的骑手,看上去便如一张毫无质量的破布,在半空中展示完人类在杀人机器面前的脆弱后,再次感受自身骨头被马蹄碾碎的痛苦,带着这种对身心巨大的摧残,慢慢失去生命的体征。

    可怜这些天子禁卫,若是拉出去堂堂正正和来者打一场,说不定还有机会把对方虐得很惨,可就这般站桩式的仓促应敌……或者说是被偷袭,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整个禁军中最恐怖的冲击力量,突然加于这些如梦初醒的轻骑兵集群的身上,绝对是许多幸存者一辈子都释怀不了的回忆。当然了,此时他们想不了这么长远,只想争取成为幸存者而已,其他都是后话了。

    重骑兵天生为破阵而生,只不过假想敌大多是两条腿的步军,似这种成功偷袭轻骑兵的案例,几十年乃至上百年都难得遇上一例。可这种背时到极点的霉运,偏偏叫走惯了狗屎运的高俅遇上了,难道时至今日,他的运气已经用光了?

    眼见高俅脸色越来越难堪,孙静“检讨”道:“恩相!都怪小人粗枝大叶,虑事不周!咱们所倚重的这三千重骑兵,皆是出自汝宁郡啊!”

    要说高俅现在还弄不清楚是发生了甚么事,也太小看他了,只见他咬牙切齿,猜出事变真相:“汝宁郡啊汝宁郡!本帅真是大意了,以为派上百余嫡系军官,就能彻底控制这支队伍!谁晓得呼延灼这逆贼一露面,这伙人就敢阵前反水,投降草寇,偷袭王师!这哪里像是朝廷的队伍,分明是他呼延家的私兵家奴!”

    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番话,高俅的面色已然涨得通红,孙静劝道:“恩相,到底此人在汝宁郡待了不下十年啊,恩相派出的人,才接受队伍几天?恩相切莫自责,还是大局为要,不好,这厮们杀近了,咱咱们先撤罢,不然来不及了!”

    刚才刺客杀来,高俅还没甚么感觉,毕竟他那时觉得局势尽在掌握之中。可此时两千多摧枯拉朽的重甲骑兵将护卫自己的三千捧日龙卫军撞得七颠八倒,直叫好好一支精兵眼下如鸟兽散,高俅才感觉到生命受到严重的威胁,但见他从谏如流,以身作则,带起榜样,率先放弃制高点,带头奔下高坡。

    岂料歪打正着,高俅的中军帅旗一逃,反叫身后这两千多残兵有样学样,不再为了虚名和荣耀去做无谓的抵抗,均是看准时间便四散而逃。话说轻骑兵只要跑动开来,那就不是重骑兵能够轻易赶上的。是以许多人因为高俅这带头一逃,反捡回来一条性命,说来也是滑稽。

    “太尉,不可便走啊!”高俅的乌云豹先前被李助抢走赠给王伦了,此时所骑的乃是一匹名唤“踢雪乌骓”的宝马,亦属于皇帝御赐的。孙静的坐骑虽然也是不俗,哪知还是不如这匹御马,看看就要被高俅甩下,不由着急,在背后大喊:“终不能前功尽弃啊!”

    好在高俅还不算那种猪统帅,闻言暗暗寻思道:“呼延灼这厮不过区区三千重骑,还不足以改变战场局势,即便此时,优势还是属于自己一边的。若是因为这一逃,导致全军覆没,不好跟官家交待倒是小事,儿子和堂弟的仇,难道不报了?”

    “打起帅旗,不得惊慌!本帅不过调整一下中军位置而已!”高俅放慢马速,和后面侍卫以及孙静会合,孙静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偷袭的重骑兵被溃兵缠住,进言道:“恩相可与前军会合,一来稳定军心,二来可保证中军安全,小人建议,可调六营轻骑拖住反水的重骑,掩护溃兵撤退,只要等我军突入梁山内阵,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照你说的办,随本帅往西面去!”

    人在关键时刻,最知道谁才是可以依靠的对象,这不高俅刚往东京来的禁军处靠拢,摆在尾巴上的两营龙卫军便改变行军方向,朝高俅靠拢过来,高俅心中略定,当即布置起战术来。他倒是铁了心要看看,那伙脑子进水的重骑兵,在大局无法挽回之时,会怎么看待自己当初的选择。

    哼,甚么“义气”,甚么“士为知己者死”,唯有贱命一条的下等人才做得出这等幼稚可笑的事情来!

    “虽是吃了点惊吓,好在恩相毫发无损,实乃天佑我大宋也!小人估计不要一个时辰,王伦这厮必然被五花大绑擒来相见!”

    孙静细化了刚才和高俅商量好的计划,打发走了传令兵,赶到高俅身边,拍起马屁来。此时失去了制高点,他已经看不到战场的全景,索性利用这点时间,给惊魂未定的高俅压惊。

    “一个落第书生,要生得多么愚蠢,才会想到处处和本帅作对?先是收留林冲,害了我儿,又骗走徐宁,打破沙门岛,把王进这厮放了出来。我家高廉何曾惹过他,偏偏叫这厮惦记上了,害他身首异处,死不瞑目!想我高俅一生,甚么样的人没遇到过?即便是蔡童这般人中龙凤,都不曾叫我吃过这么大的亏!偏偏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贼人,叫我高家蒙羞!他若落在我的手上,我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借着孙静的话题,高俅吐尽胸中愤恨之意,说到情急之处,握着马鞭的手便作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哪知用力过猛,马鞭直丢了出去。孙静见状,正待去捡,忽见马鞭触地之际,一声炸雷也似的声响出现在梁山方向,惊得他差点心梗,冷汗顿时便流了下来,原本他心中一直担忧,却又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终于……发生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