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阳光下的日子 二零四、分别前夜
亚历克斯回过头来,笑了笑:“你来了?” 明娜走过去拽着他的袍角:“到底怎么回事?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亚历克斯笑道:“你是说那两个箱子吗?那是我家的管家刚刚送过来的,说是怕我在这里生活得不如家里舒适,特地送了些家居用品过来。” “咦?”明娜有些惊奇,走过去打开箱子一看,果然,里面有碗盘餐具,饮料茶具,也有纸笔书籍,连睡袍便鞋都有几套,“你家人知道你在这里了?他们没劝你回去?”看这架势,似乎是打算让他长期在外面定居了。 “我刚买下绿屋不久,他们就知道了。我哥哥jiejie他们并不反对我搬出来,至于我父亲……”亚历克斯自嘲地笑笑,“即使原本是希望我回去的,现在大概也会觉得,我不在家更好吧?至少不会有人妨碍他的婚礼。” “婚礼?”明娜吃惊地回头看他,“已经确定了吗?” “昨天确定的,刚才管家顺便通知了我,日期就在五月底。” “这么快?!”明娜有些不敢置信,贵族的婚礼通常都要准备上几个月,如果是王室的,半年都有可能。虽然亚历克斯的父亲是再婚,但这个时间也未免太仓卒了吧? 亚历克斯眼里带着一丝讥讽:“原本他已经有些动摇了,不过最近二王子形势大好,所以他又心急了。为了保证能在国王的生日庆典上以王后亲眷的身份出席,好赶在二王子正式接任王储之前成为他的姨父,他宁可仓促些,也要尽快举行婚礼。我的父亲……总是那么的天真。” 明娜着急了:“那怎么办?你不是说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吗?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亚历克斯抬眼望着明娜,目光温柔:“你很关心这件事?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你在说什么呢?!”明娜急得推了他一把,“我当然关心你的事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管你父亲是不是再婚,娶的又是谁呢!快说呀!” 亚历克斯忽然笑了,被明娜捶了几下,才求饶道:“好了好了,别打了,我知道你关心我。”他拉住她的手,正色道:“我的确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这场婚礼,但老实说,我很犹豫,虽然这个办法对我们家族的人有利,但对国家是否会造成不良影响,就很难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损害到国家利益的。不过我刚刚收到的一封信,还有管家带来的消息,却促使我下了决心。” 明娜神情严肃:“到底是什么办法?为什么会损害国家利益?亚历,你可别做坏事!”想到他说刚刚收到一封信,她转头去看桌上的信件,便伸手去拿。 但亚历克斯却先她一步将信收进了储物护腕内,让明娜有些生气:“你不信任我吗?不想让我知道信的内容?” 亚历克斯低叹一声,紧紧握住明娜的手,正色道:“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你知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一旦知道了实情,也就意味着你要承担责任。我也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会成功,万一我失败了,或者因此惹祸,至少,我希望你不会因为事先知情却未上报而受到指责。” 明娜越听越心惊:“亚历,你不会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吧?千万不要!” 亚历克斯的目光越来越温柔:“不,事情并不危险,只是如果时机把握得不好,可能会惹怒一些高贵的人。你现在跟安全署有联系,又跟我要好,我怕到时候他们会责怪你。如果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就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了。” 明娜盯着他的眼睛,半天才吐出一句:“真的不能说?” 亚历克斯摇摇头:“对不起。”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事务,跟国家安全没有关系。我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的。” 明娜低下头,小声嘀咕:“那好吧。”虽然心中担忧,但她对亚历克斯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尽管他说可能会损害国家利益,可既然是曼特宁家族内部的事务,大概只是要维护一两个家族成员免受国家责罚之类的吧? 亚历克斯微微松了口气,笑道:“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向你道歉。” 明娜斜他一眼:“什么?” “我要出一趟远门,明天就走,所以,恐怕没法陪你过五月节了。” 明娜张大了嘴:“你说什么?!你究竟要去什么地方?要去多久?” 亚历克斯抿抿嘴:“在婚礼之前,我会赶回来的。” 明娜不满地撅起嘴:“我还打算请你当我的五月节舞伴呢!温妮她们特地根据你的蓝色礼服为我订做了新裙子,结果你却要离开……” 亚历克斯眨眨眼:“五月节舞伴?” “当然了,如果我五月节时要参加舞会,除了你还会找谁当舞伴?” 亚历克斯忽地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明娜很不自在:“你在笑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搂住了明娜,她僵了僵,想要挣脱,他却越抱越紧了。 她有些结结巴巴地问:“你这是干什么?”真奇怪,为什么她的心忽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而且脸上还热热的?她是生病了吗? 亚历克斯放开了她,却再度握住她的手:“明娜,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呀?!”明娜挣开他的手,退后几步,“你今天好奇怪!”她仍旧觉得脸热,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热度也渐渐上升了,心跳得比刚才更快。 她想她真的是生病了。 “明娜,我不奇怪,只是你还不明白。”亚历克斯没有移开视线,“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你多思考一下,好吗?思考你我之间,将来会怎么样。我正在努力,希望你也能跟我一起努力,至少,要弄明白你自己的心意。” 明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蔷薇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饭、洗澡,然后上床的,她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亚历克斯请求自己思考两人关系的目光,一会儿是他搂住自己时手上的热度,一会儿是他陪着自己研究古代魔药配方时的认真,一会儿是对抗魔兽时,与自己背靠背战斗的情形……她忍不住拉起被子盖过头,在黑暗中,她似乎隐隐察觉到些什么,热度一直延续到了耳根,经久未散。 第二天起床时,她脸上挂着厚厚的黑眼圈,把温妮吓了一跳,忙忙找东西给她敷眼睛。她顾不上这些,急急梳洗了换上衣服,胡乱塞了个面包下去,便跑去绿屋找亚历克斯。 屋中一片寂静,只有桌上放着主人留下的一张便笺和一串钥匙,便笺上说他约了别人一起出发,时间还早,就不过去向她道别了,请她原谅。 明娜拿起便笺恨恨拧了几把,却又不舍地将它重新展平,收好,嘴里小声骂道:“混蛋!我才不原谅呢!等你回来,我一定要找你算帐!” 发泄过后,抬头环视周围,她心中忽然感到了一丝落寞。 =======================我是下午茶时间的分割线======================== 明娜始终担心着曼达的事,因此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骑马前往卡多家大宅,到达那里后,才发现鲍威——切尔西兄妹已经来了。 休伯特仍旧英俊潇洒,而且比少年时更有贵族派头,他稍一打量明娜,便起身笑着伸手捻住她的手指,向她鞠了一躬:“幸会,明娜小姐。我真是没想到,曾经在海上一起经历狂风暴雨的那位小姑娘,今天已经长成一位如此迷人的女士,几乎要让我无法移开眼睛了。”他有些埋怨地回头瞥了meimei一眼:“比恩卡,你昨晚回去后,怎么没跟我提起?” 比恩卡嗔他一眼:“大晚上的,那么多人,我哪里认得出来?再说,现在才发现,不是更惊喜吗?” “的确,非常惊喜。”休伯特转回头来,向明娜笑了一笑。 明娜干笑着行了个屈膝礼,便迅速缩回手来,坐到贝莉尔身边。后者瞄了她一眼,举杯喝了口奶茶,没出声。 而休伯特那头,已经声情并茂地描述起当年在船上的情形了,比恩卡时不时补充两句,依隆很有兴趣地听着,偶尔问几个小问题,最后十分动情地怀念了一下父亲,并为从未有过与父亲一起旅行的经验而深感遗憾。他说这些话时,目光曾经多次瞟向比恩卡的方向。 比恩卡今天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流行的宽大方领,露出了纤细的锁骨与雪白的肌肤,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披在肩头上,映着海蓝色的美眸,与唇角的一抹笑,越发显得风情万种。她几乎没戴任何首饰,只在衣领上随意地别着一枚款式有些古老的蓝宝石胸针,刚好搭配她的眸色,裙摆下方露出一段纤细的踝骨,衬着香槟色的缎鞋,更显得小巧了。 依隆频频望向那双脚,被长子几回咳嗽提醒,才移开了注意力:“你说你今年刚刚得到了贵族议会的议席吗?那真是太了不起了!你应该是最年轻的一位了吧?” 休伯特笑得志得意满:“的确,我已经从几位前辈议员那里听说了。不过这没什么意义,再年轻的人也会有变老的那一天,我关注的是这个席位会为我的家族带来什么改变。” “但这确实很了不起。”依隆微微降低了声音,“而且我听说你名下的商行刚刚在西城开设了第十八家分店,你们切尔西家的珠宝店已经遍布全国了,光是伊东就有三家!象你这么年轻的贵族子弟,能有这样的成就,实在叫人赞叹。” 休伯特耸耸肩:“没什么,我手下的人还算能干,我通常只需要决定大方向,其他的就交给他们了。” “能够发现属下的才能,也很了不起啊。” “只要给他们机会就行了。说起这个……”休伯特朝依隆笑了笑,“我非常欣赏钟斯兄弟,如果您愿意割爱就太好了。” “哈哈哈……”依隆大笑起来。 明娜看着两个男人对笑,觉得有些无趣,便小声问贝莉尔:“曼达呢?不是说要谈她昨天的事吗?” 贝莉尔瞥了她一眼,只说了句“还在楼上”就闭嘴了。 依隆又问起休伯特兄妹俩的婚姻大事:“象你们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一定有不少爱慕者吧?订婚了吗?透露一下吧?如果没有最后决定,我是非常乐意为你们引介的。” 比恩卡嫣然笑着没说话,休伯特却道:“那真是太好了,古登堡似乎并没有合适的对象,如果我们能在伊东找到人选,就再好不过了。您大概不知道,我常常为了将来的妻子烦恼呢,爱情似乎离我很远。” 正在喝茶的明娜小小地呛了一口,连忙放好茶杯端坐。 依隆没发现她的情形:“怎么会呢?你这么出色,应该很受欢迎才对吧?” 休伯特叹了口气:“大概是我对未来的妻子要求过高了吧?我希望鲍威——切尔西家的主母是位坚强而聪慧的女性,唯唯诺诺的普通贵族千金可不行,而我本人则希望自己的妻子有着出众的美貌。因为这样,我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呢。” “哦?”依隆挑挑眉,飞快地扫了长女一眼,引起了后者的警觉。 这时,起居室门外传来脚步声,莉莉丝扶着女仆进来了,后面跟着脸色仍有些苍白的曼达。 明娜忙起身迎上去,扶着曼达:“没事吧?好点了吗?”曼达勉强笑笑:“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依隆连声招呼她们坐下,又对妻子道:“你刚才怎么不下来?休伯特先生和比恩卡小姐和我们聊了很多,原来我们两家的缘份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了,不,或许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呢!” 莉莉丝应付地笑笑,便转向了比恩卡:“我已经问过曼达了,可她却痛苦得说不清楚,请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王后会说……要推荐我们曼达去梵阿中央教廷当圣女?这不是要害我的女儿吗?!她凭什么……凭什么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