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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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月21日星期一小雪 (黑暗年代1年1月31日) 今天又下起雪来了,跟我心情还真是一致。 整个白天我都没跟李啸锐讲过一句话,他出门的时候也没拖着我出去。他这样我反而觉得各种不是滋味,可也没办法。他们出去的时候也就跟我说了一声,并没有叫上我的意思。昨天才刚和李啸锐发生争执,我也没那脸皮就凑上去找不痛快。王汉大概是从李啸锐那里听说了些什么,也没有上前跟我打招呼之类的,王瑶和张凤兰两个妹子更加不会主动搭理我,整个上午我都一个人心不在焉的留在家里。 我还想他们会不会就不回来了。 就是他们不回来,我把门一锁自己一个人靠着空间过日子其实也挺好的。可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不舒服,可能是觉得自己被他们抛弃了排斥在外吧。以至于我整个早上都没什么精神,在空间里头转了两圈,都不知道该干嘛好,心烦意乱的。 还好他们中午过后没多久就回来了。李啸锐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就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估计脸色不会很好看。不过没有太阳以后都暗得很,也不知道他们看到没。 李啸锐进来的时候车灯还打在他身上,他看了看我,脸上表情好像松了松——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吧——然后他就径直走过来我面前,很小声的说,谈谈?我抬头看了看他,才发现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我说好。他就捉着我的手臂又把我拖去杂物间。 王汉在后边问怎么样,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李啸锐就回了一句,说先进屋。 他……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记录李啸锐跟我讲的那些事……我还是按照时间顺序记下来吧。不过我都是凭记忆写的,可能会有点乱。边写边整理一下吧。 李啸锐把我拖进房间里头才放松。我就说你怕我逃了还是怎么着。他在那边自顾自地点了根烟,就笑了。说我还以为你会锁门,推门的时候我真怕。我愣了愣,说我锁门干什么。他就说我以为你不想我们再赖你这了……不然我带他们出去做什么。 我当时就想他带人出门原来是这原因,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些。我就说我没不想你们在。 李啸锐就又笑了笑,靠在墙上沉默地抽烟。我觉得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哪有不妥,就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抽烟。其实我自己不抽烟,他那二手烟熏得我有点难受,我就有些沉不住气。 现在天色本来就暗,我们还是在房间里头,基本上没有光亮,就只看到燃着的烟头一闪一灭的,还有李啸锐夹着烟头的手指,指甲都修得很整齐,指关节很粗,可能是以前训练的时候练出来的吧。然后没有然后,连半张脸都看不清。 在我等得都要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李啸锐才突然开口。他说凌宇,我是拿你当兄弟才跟你讲这些话,你当不当我是兄弟?他这话问得很认真,害我还想了一下,然后我才点头——点完头我就想起这么暗他根本看不见,只好开口,说,我当然当你是兄弟。他就咬着烟“唔”了一声。 接着大半个小时我都在安静地听他讲话。 他说他刚开始当兵时候的事。他入伍的时候还挺小的,就因为家里长辈是当兵回来的,他自己学习成绩不好,家里觉得他横竖是个没出息的,在学校跟着些不三不四的人乱混指不定得学坏的,干脆早早将他送去参军。 李啸锐说当时其实对部队没什么好感。他爹常年在部队里头,小时候经年不见一面,长大了些他爹退伍回来了,也不见从国家那得到什么好处,可以说是到死也没拿国家一分钱。那位长年不见的老人一回家就对他相当严厉,极尽管教。他不服气,反而变得更加不羁,做过很多只能说是祸国殃民的事情——他根本不肯详细告诉我曾经做过些什么,或者他不想再提起自己当年的那些恶行吧——最后气坏了父亲也气死了娘。那时候他还不知悔改,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等他入伍的时候,他家里已经没有直系亲戚。 刚入伍的时候他就是个**兵,满身狂傲,也不服管教。后来…… 他说后来的时候狠狠地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已经有些变了。他说刚开始他对部队里头的教育不屑一顾。他觉得没有必要牺牲自己去拯救什么人,也根本不相信有那样愿意自我牺牲的人存在。就算有——例如他爹那样的人——他也觉得是那些人自己太蠢太没用。 但是他已经入伍了,各种军事训练还是要继续。他那时有些偷懒耍滑头,却还是不得不跟着一起训练。他那时候一直不用心,军事技能自然也没学成,成绩非常差。 一次投雷练习的时候,他直接将手雷丢在了身后,就在他跟其他战友之间的位置。从他扔出手雷到手雷爆炸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回头看着他们指导员整个人扑上去将手雷推进泥里,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指导员光荣牺牲,在练习场上的战士却连个轻伤都没有。 他说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这命不光是他自己的,什么时候就该交出去。他是从那时候开始,整个性子才转了过来,开始融入部队,练习也认真,从那以后拼命追赶了四五年才被选去了特种部队,一直服役到现在。 在墨脱上面的雪线守过边疆、参加过雪灾抢险、地震救援,还有各种剿灭悍匪任务和协助缉毒侦察之类的任务。不说九死一生,也是从血光里头退下来的人。他出来了是觉得不如意,可部队里头教的、当年指导员教的,他也不敢忘记。 我也忘不了李啸锐当时讲的话。 他说,我真没拿你当什么,当时就是想带上你,没想很多。我说嗯,我信。他说,我不求什么,也没想打听你的秘密。不管有没有你这个人存在,我觉得该救的人还是会想办法救的,我自己的命豁出去无所谓。 我说哦。我就有点不太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他沉默了一下,继续在那讲。说也不求什么,你随时可以走,我不拦着。你不喜欢,赶我出去。他说我真不图你什么,不勉强你。 他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怎么跟你解释…… 有点可怜巴巴的。 不知道为啥让我想起以前曾经养过的一条大狗。那狗非常巨型,站起来能比我还要高,最喜欢搭着人肩膀,是条混种,很热情。惹事以后被骂了,就蹲在角落露出一脸委屈的神情。那家伙当然不会讲话,可就会发出类似求饶的声音,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拿湿漉漉的鼻头蹭蹭你的手,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偷看你的反应。就这么只蠢爆了的狗。 我说哪有你讲的那么严重。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也是,爱干什么干什么,这些都不相干的。我决定给你东西,肯定就是信你,也不至于因为你一句话就拼死拼活。我跟李啸锐讲,我做不到他那样的,将自己全部东西连命都奉献出去,可我不讨厌他的价值观。要是将东西分出来,那也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他没有关系。 要有什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我跟他讲,打后我自己做决定,也不后悔,也不埋怨谁。但是我不愿意救的人,那我是宁可翻脸也不会帮忙。 李啸锐就笑。我发现他笑的声音还挺好听的,是那种闷在胸腔里头发出来的笑声,很爷们。他说你是我兄弟、战友,我死也得保着你。你担心什么。我相当不屑,说就你,不被人几刀捅死就不错了,还保我,球球看上去都比你可靠。他就捶了我的肩膀一拳。 我虽然没有兴趣去探究李啸锐的心理,不过他这么一讲,其实我已经可以理解他的想法。每个人有不同的成长经历,他十二年都憋在部队那个环境里头,心里头又一直记挂着一条人命,必然是跟我不一样的。他虽然没讲很详细,可那种看着旁人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而死的那种感觉……而且人大概算是他害死的吧…… 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既然李啸锐已经跟我讲开了,我也给了他答复。这么一来倒好像轻松了些。果然事情憋在心里总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就摊开了讲出来。能合伙就继续合伙,不成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各种各路,总好过心里横一道刺。 晚上的时候我自己进空间里头吃了些水果,已经不觉得有什么罪恶感了。 那只鹦鹉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看了看,也没发现有进化成功的鹦鹉存在。那只猫倒是还在,白毛带棕黄色条纹,已经醒过来了,金绿色的眼珠子,眼神凌厉得跟刀子似的。我很喜欢它的眼神,很漂亮。不过它并不粘人,看到我出现在空间里就迅速躲起来了。我讲黑猫关在茅屋里的,它也跑不出去,小小的一只就躲到角落里头,倒是不抓人,但也不出来。我就不管它了,随便在地上放了盆猫粮。 我决定叫他木头。 木头也还没变异,看来我是有得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