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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下 山

    “我想这雀儿也是难过一时,过段时间也就忘了,不如把它养起,一日三餐的喂它,只要时候一久,它痊愈之后自然会飞走。于是我便把双雀捉了,用野草铺个窝将养起来,可惜想法是好,却不顶用,那双雀不但不肯吃食还来戳我手指,对我仇恨之深,真是难料。”

    方仲道:“那雀儿死了么?”

    “它不肯吃食,便是不死也无几天好活。我想它只为了那几枚雀蛋之故才对我仇恨有加,如果还它蛋丸,也就没有这般仇恨了。”

    方仲道:“可是你已经吃了。”

    “我自然晓得,哪里还得出来。可是也真奇怪,只要我一手握拳,递到雀儿之前,它竟然就以为我要还它雀蛋,既不戳我也不挣扎,只是盯着拳看。我若把拳摊开,自是空空如也,那雀儿就知我是骗他,只会又戳又叫死得更快。为了不让它失望,只好始终握着拳头装作内有雀蛋,好引它燃起希望之心,也许就不想死了。”

    方仲摇头道:“一次两次可以,难道始终骗它。”

    “初时果然有用,双雀竟然吃食,有时还从窝中鸣叫两声,声音清脆,真是好听。我一人孤独惯了,有它两个陪着,也解了不少烦闷。可是我只递拳不伸掌,几天下来,它就又以为我不肯还它雀蛋,又戳又抓,老毛病发作,就要呜呼哀哉,真是无法可施。眼见着双雀要亡,我事出无奈,就想到一法,既然真蛋已无,不如变个假蛋,先糊弄那雀儿一阵再说。有一日我曾窥见那巴文吉在无人处以双掌催发真气,将泥尘水露幻化出一个人模样来,那种以气御物的本事我学不来,可一点真气还是有的,大的不行,难道连个小小雀蛋也不行?我苦思冥想之后,权且抱着一试,试演了一番。”

    方仲恍然道:“原来道长这气凝于掌的本事是这样想到的,却不知有用无用?”

    赖皮张道:“初时不行,试的多了也就摸出门道来,我若一心想着雀蛋,掌中真气就会浑圆不散,若是想着其他,说什么也聚不起来。”

    方仲想起赖皮张掌中气团不就如同一枚蛋丸一般,只因为他心中想着此物就化作此物,反观自己只知气凝于掌,心中无形无物,如何聚得起来?不由笑道:“怪不得道长说你只能化作圆的,原来是这个缘故。你若拿这方法在雀儿之前表演一番,那雀儿一定以为雀蛋还存,就不存死志了,是不是?那后来怎样,雀儿好了吗?”

    赖皮张老脸一耷,沮丧的道“雀儿死了。”

    方仲惊问:“怎么又死了?”

    赖皮张道:“几天折腾下来,那雀儿已是气息奄奄,我这么一试,初时还跳动两下,可是等我真气一散,雀蛋消失,它便死了。”

    二人相对无言,默默为两只雀儿伤心难过。

    柳一眉站在方仲身后,听了赖皮张这‘蛋’的由来早就不耐,大声道:“两个雀儿死便死了,若是我,拔了毛烤了下酒,何来这么多废话。”

    赖皮张听言怒道:“我两个说话关你何事?要你来管。”又对方仲道:“小师弟……不行,我不叫你小师弟,你也别叫我道长,不如让我两个以兄弟相称,我叫你一声小兄弟,你叫我一声老兄弟,这样可好?”

    方仲笑道:“我和道长做兄弟?会不会太高攀了。”

    赖皮张摇头道:“什么高攀不高攀,我只是不想把你也骂进去。你道我叫人师兄师弟是好言?其实在我心中都加一个‘狗’字,是狗师兄狗师弟才对,人家叫我赖皮张,我便叫人赖皮狗,这样才不吃亏。”他时常被人打骂,无力抗争,便用此法自娱消遣以图心中痛快,今日遇上了方仲,一番言谈反而起了相惜之情,便不想把方仲也骂了。

    方仲笑道:“那我以前不是被老兄弟骂过了,这笔帐该怎么算?”

    赖皮张道:“以前我与小兄弟不熟,今日相熟了,只能向你陪个礼道个歉,还好我有美酒在此,正好赔罪,也让我兄弟两个痛饮一场。”

    方仲见他已是满身酒气,还要喝酒,皱眉道:“老兄弟不是喝过了么?”

    赖皮张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道:“酒只是喝了一点点。你道我为何打翻酒坛,浑身沾染酒气?只因酒入地下,旋即消去,就不知酒坛内究竟剩有多少酒。我又故意让这些狗师兄、狗师弟发觉,以为是我酒醉之际把酒坛打翻,却想不到一顿打其实换来大半坛美酒。你说我这方法高明吗?”想到自己杰作,颇为得意。

    方仲喜道:“你把那大半坛酒预先藏了,才又打破酒坛弄个假象骗人。哈哈,真是个好主意,只是这顿打不大好受。”

    赖皮张道:“皮rou之伤算得什么?我若不遭这番打,他们追查起来还得怀疑到我身上,不如先让他知晓,打过之后也不来罗唣,这酒才喝得爽快。”伸手拉住方仲,道:“兄弟到我屋里喝酒。”

    方仲怎能丢开柳一眉,回头道:“柳师兄也一起来吧。”

    柳一眉为难的道:“这个,这位道长似乎对在下……”

    赖皮张瞧了瞧柳一眉,甩头道:“虽然不喜欢你,不过你既然是小兄弟的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你也来吧。”

    柳一眉喜道:“那真是多谢道长厚意,在下虽是剑房新进弟子,于各处同门还算相熟,以后有需要关照的地方,请跟我说一声,冲着方师弟的脸面,一定为他这位老兄弟帮忙。”

    赖皮张不耐烦的道:“你还你,我还我,各走各的,互不相欠。我就喜欢受气,从不受人人情。”正要进屋,却听墙外人声噪杂,似乎许多人从门洞外走过。

    方仲道:“这里许多人,只怕不是饮酒的所在。”

    赖皮张也觉三人在此饮酒不妥,寻思找个隐蔽的地方才干脆,道:“若是有个无人的地方饮酒,那就痛快了。”

    方仲忽道:“我有一个地方没什么人来,只是要让老兄弟再破费些美酒,顺便给兄弟我做个人情。”

    赖皮张道:“那是什么所在?”

    方仲笑道:“是兄弟以前待得地方,就离三清殿不远,叫做骑兽棚,豢养的都是些畜生,少有人至。你说可好”

    赖皮张道:“就那里好了。你们等我。”只身进屋,不一会,托了两个酒罐出来,一个递给方仲,自己拎一个,三人探头门洞,见无人注意,忙从侧门出剑房,向骑兽棚跑去。

    剑房大院人语喧哗,不知发生了何事。柳一眉听着蹊跷,却也无心顾及,只想待会回来问明便是。

    三人一走,大院隐隐有人声传出,正是那单师伯,只听他大声道:“掌教真人法旨:着剑房选派干练弟子下山,听从尊长调遣,敕令方到,即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