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西地公爵的计划(8)
“一旦爆炸,这家酒吧里的人一个也逃不了。”那个人刚才打量酒吧的大小就是为了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包括现在正在对面店里的人。” 门口的钢琴换成了一曲狂躁的拉丁探戈舞曲,弹奏者给人的感觉非常粗俗无礼,就像是在炫耀一般。音符随性跳跃,忽高忽低,一会儿又戛然而止。有那么一阵,李斯特骑士想象着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被炸出了一个大黑洞,冒着滚滚黑烟,四处都是散落的石块,还有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这种破坏和死亡的图景让李斯特骑士又打了一个寒战。那个人看出了李斯特骑士的恐惧,他依然平静地说:“说到底,勇气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找到她,炸死她,一切结束。”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李斯特骑士瓮声瓮气地说。 “个性的力量。”那个人平缓地说。一个身材如此矮小的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李斯特骑士不禁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个性的力量。”他又重复了一遍。“莉莉丝拥有最致命的武器,但这并不能代表莉莉丝有最好的防御。因此,更重要的是,莉莉丝需要外面的那些人相信我会使用这些武器。这样的话莉莉丝就是战无不胜的,莉莉丝就无敌了。” “除了莉莉丝之外,也有一些很有勇气的人啊。”李斯特骑士低声说道。 “可能会有。但是,我们和莉莉丝不是一个等级的。比如说,莉莉丝就对我们的这群人满不在乎。所以,他们仍然次于莉莉丝。这是肯定的。因为他们的勇气是建立在传统的道德规范上的,他们依靠社会秩序。而莉莉丝的勇气不受任何牵绊。他们受到各种习惯的束缚。他们依靠的是生,所以他们总是思前顾后,畏首畏尾,这也是他们致命的弱点。而莉莉丝依靠的是死亡,所以莉莉丝毫无顾忌,也没有任何致命的弱点。莉莉丝远远超过他们,这是很明显的。” “你这番解释真是太玄妙了。”李斯特骑士崇拜地看着对面那个人,“不久前我也听科尔温斯大主教说过类似的话。” “科尔温斯大主教?”那个人露出鄙视的神情,“就是那个奥斯陆特教区的科尔温斯大主教吧?他这一辈子就会装模作样。” 听到这番话,李斯特骑士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气愤。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做?”李斯特骑士压低声音抗议道,“你自己追求的又是什么?” “完美的引爆炼金魔导器。”对方蛮横地回答,“瞧你那副表情。我就说了吧,你们连接受这种决定性话语的勇气都没有。” “我没有胆怯。”李斯特骑士粗鲁地回答,他显然被惹怒了。 “我已经履行对你们的交易,接下来就看你们了。”那个人残忍地笑着,“别给她任何机会,炸得她魂飞魄散!”那个人留下一个信封后大步离开。 李斯特骑士打开信封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对手再次出现,这次竟然又是这一群女人。 奥斯陆特,奥斯陆大教堂。 “那个人说得对,找到莉莉丝,然后用一颗即时触发的魔法炼金炸弹消灭它!” 一面硕大的水晶镜里有一位红大主教摇晃着自己的秃头,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也跟着一撅一撅的,十分滑稽。要是外人的话,根本听不懂红衣大主教说的是什么。他已经激情不再,语气中的凶狠也显得无力,再加上干涩的喉咙和掉光的牙齿,表现力就更差了。他的牙床似乎总是和舌头打架。另一位白衣大主教坐在房间另一边角落的沙发里,咕哝了两声,表示赞同。 红衣大主教左看看右看看,纤细的脖子扭来扭去。 “可是,这样的人我连三个都凑不齐。都是你那腐朽的悲观主义!”红衣大主教向白衣大主教吼道。白衣大主教本来两腿盘在一起,听到红衣大主教的话,他把腿放下,把脚往沙发下一收,十分生气。 “悲观主义者!荒谬!”白衣大主教教大声抗议,他认为红衣大主教的说法太不像话了。红衣大主教可不是个悲观主义者。 “我已经看到,在我离开的十五年了,由于贵族执政者本身的劣根性,争权夺利的时代总有终结的一天。贵族阶级不仅要面对日益觉醒的平民阶级,还要应付他们内部的斗争。是的,封建体制就是会带来争夺和战争,因此最终会终结。他对这点深信不疑,不是因为冲动,也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演说,也没有愤怒。他不会想象,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人们要抛头颅洒热血,或者某一天,一轮复仇的红日会从地平线上升起,宣判这个社会的末日。我们要给那些胆敢将邪恶从封印中解除的贵族惩罚,但是我们要先将莉莉丝送回地狱去!” 红衣大主教气喘吁吁,他深吸了几口气,接着说道:“如果我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的话,怎么熬过在地狱里15年的日子?我要是想自杀的话,还找不到办法吗?一头跳进地狱无尽的岩浆里不就完了嘛。” 红衣大主教上气不接下气,说话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底气十足。他的两个腮帮就像两个鼓鼓的袋子一样,一动不动,蓝蓝的眼睛虽然细小,就像眯着一样,却依然流露出自信、狡黠而坚定的神情。在地狱里度过的无数夜晚里,当红衣大主教这位打不倒的乐观主义者沉思时。他的眼神一定就是如此坚毅。白衣大主教站在红衣大主教的面前,他把一切潇洒地抛在肩后。 坐在水晶镜前的是科尔温斯大主教,他以前是红衣大主教的学生,事实上他也不喜欢这个红衣大主教的言辞,但是红衣大主教不似另外几位那么虚伪,最终他还是会帮助自己的。 “我们需要虔诚的殉道者!而且这过错就是你科尔温斯的,谁教你没看紧那些雪原上的吸血杂种。” 红衣大主教依然沉浸在个人世界之中。十五年地狱生活让他有了避世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不断增强。他和自己对话,不管周围的听众愿不愿意听,认不认同。他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收押他的监狱建在河边,非常寂静,就像坟场一样,埋葬着那些被社会抛弃的人。在那种鬼地方待了十多年,红衣大主教早已习惯了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