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青涩年代
卫子风自从经过被人放火之事后，练功是更加勤奋不辍了。他心下已经非常清楚，师父不在这里，咕咕又还小，没有谁能真的保护自己，唯有尽快修炼上去才有用。大院里好歹是有人首页巡逻的，对方显然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到那个地步。 但几天没见那个花海少女，他的心下又不免颇为想念。她笑起来真好看，说话也很好听，连摇头点头都是那么文秀。他开始有点明白那天晚上听到的李云飞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意思了。一个人，你想见而见不到的时候，那就真的是一天都像三年那么漫长。 端起饭碗来，便不由自主地想，她吃了吗？睡觉时，也不由自主地想，她睡了吗？ 不过他不太敢在晚上再单独出去了，便在某日黄昏，又带着咕咕走到那片花海去看那个少女在不在。 看来最近运气不错，柳叶眉还真在，又在那里弯着腰浇水。从卫子风这边看过去，她的脸正好遮着一半的斜阳，金红色的阳光绕过她的脸照来，勾勒出一副柔和的侧脸轮廓，还有几缕发丝在阳光下闪着金红色的光。 很好看的画。 咕咕一见到她就欢快地大声叫了起来，飞到她身边转了几圈，试探着想落到她肩膀上。柳叶眉也不拒绝，站起身来，让咕咕如它所愿，轻轻抚摸了下它的小脑袋，微笑道：“卫师叔，你一直瞒着我啊！我最近才知道你其实是我的师叔。” 卫子风尴尬地笑了笑：“反正我也就这年纪，你又不认识我，有必要非得分清楚师叔不师叔的吗？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叶眉微笑道：“辈分大小总是不能乱的。我是听人说，卫子风小师叔的房子都被人放火烧了，这才知道你其实是师叔。谁跟你这么大仇恨啊？” 卫子风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没有亲眼见到。他倒是制住了给我做饭的道童，差点把他烧死，幸好咕咕飞得快，又不怕火，把人给救出来了。” 柳叶眉道：“哦？人在里面，还被制住了……小师叔，这就是说放火的人明明知道你不在房子里，却还要放火。他这是故意的啊。” 卫子风一呆，挠了挠头：“好像很有道理。可惜达生什么也没看到，不知道究竟是谁。” 柳叶眉道：“小师叔，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明知你不在房子里，却还要放火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卫子风又挠了挠头：“是啊，为什么呢？” 柳叶眉想了一会，伸手扶住额头，两条好看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对不起，小师叔，我也想帮你多想想，可是我不太能想什么，一想就头疼。师父都说我这辈子就是不能太过疲劳，也不能太过执着，不然活不长久。” 卫子风想起她的疾患，心下不禁一沉，出言安慰她道：“没事的。玉华子师叔就是本派医术最好的人，还擅长炼丹，你的病一定没事的。” 柳叶眉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早已不在乎了。人能活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开不开心。若是开开心心的，就算我……” 卫子风赶紧打住她的话道：“你还是别说了，我听都不忍心。柳师妹，我今天是想告诉你，最近门派里不太平静，你最好不要孤身出来了，很危险的。” 柳叶眉微笑道：“我既没多少修为，也不知道门派里的多少事情，也没什么钱财，而且说不定哪天就一睡不再醒来，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谁会跟我过不去呢？我没事的，你自己多多保重就好。” 卫子风哑然一会，才苦笑道：“你真看得开。这叫什么来着？豁达？” 柳叶眉微笑道：“勉强算是吧！反正天命如此，强求也是无用，还不如放下一切，开开心心地活着。” 卫子风叹气道：“可惜我想放下都没办法放下了……咦，不对啊，你就没想过抗争吗？我师父说的，什么天命都是狗……狗……”面对着这样一个女孩子，后面那个字实在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柳叶眉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我觉得，我这样子就已经是在跟老天爷抗争了。老天爷想要我早早就痛苦万分地病死，可是我还是开开心心地活到了今天。” 卫子风道：“这样子还不够啊！我觉得你还可以做得更好，活得更好。” 柳叶眉默然一会，缓缓转开了头：“或许吧！小师叔，我会好好想想的。” 咕咕忽然飞了起来，对着远处叫了两声。卫子风抬头看去，见到远处有一道金色剑光飞也似的向这边而来，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咕咕干嘛这么大反应？ 柳叶眉脸上却泛起一丝红晕：“小师叔，是来找我的，是李师兄。你跟他熟悉吗？” 卫子风道：“李云飞吗？不熟悉。”他看着柳叶眉的神色，心下忽然一痛：“原来你是希望我先走开……好吧，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哈！” 碰上这种事，他不想走也不行。看着柳叶眉那文秀的脸上露出的一丝娇羞红晕，傻子都知道是因为见到李云飞而喜悦，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卫子风大踏步向大院走回去，心里简直就像被大院那口叫人起床的大钟狠狠地撞到了一般，痛得快要发狂。 柳叶眉的心里，看来是很喜欢这个李云飞？莫非李云飞就是送她天涯花的人？ 可是李云飞那天晚上不是在雪竹林里和一个道姑幽会，搂搂抱抱的，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那他还来找柳叶眉做什么？柳叶眉又为什么会喜欢他？ 李云飞是不是个大骗子？柳叶眉……是不是被骗的？要不要告诉她知道？ 哎，看到自己朦朦胧胧地喜欢的人，却喜欢上了一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那是什么感受？简直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行，我一定要告诉她！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上当受骗！哪怕是闭上眼睛！ ※※※ 几天以后，他再次在花海遇到柳叶眉，咳嗽了几声，反复想了半天之后，才严肃认真地对柳叶眉说道：“柳师妹……” 柳叶眉微笑道：“我不是柳师妹，是柳师侄啊！” 卫子风微微一滞，随即将断掉了的线重新接了上去：“好吧，柳师侄，我有件事想问下你。你是不是喜欢李云飞？” 柳叶眉脸上一红，低声道：“哪有！李师兄也没说喜欢我，他对我说，看到我就像看见了他的meimei，所以他把我当小meimei一样看待。” 卫子风愕然一会，挠了挠头：“那……他有没有怎么样过你？” 柳叶眉脸上又是一红：“什么叫怎么样过？人家是谦谦君子，对我是以礼相待的，连手都没碰过，和我说话时都站得远远的，说是生怕嘴里有口气，冲到我。” 卫子风又是一阵愕然：“这么有礼貌？不会吧？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柳叶眉轻轻皱眉道：“卫师叔，你这么说我都觉得听不下去了。你都说了和他不熟，你又凭什么断定人家是黄鼠狼呢？” 卫子风一时语塞：“我……我……” 他心下也在扪心自问：为什么？我明明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今天张口闭口就要把各种不好听的罪名安到人家头上？我熟悉李云飞吗？为什么要这样诋毁他？ 柳叶眉又道：“卫师叔，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微微敛衽施礼，转身就要离去。 卫子风赶紧道：“别急，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他定了定神，说道：“有天晚上，我看到李云飞在雪竹林里和人幽会，好像是一个道姑。他们在里面呆了很久才出来，说的话非常奥妙，什么‘用力点’‘深一些’什么的，我也听不懂。” 柳叶眉毕竟是女孩子，懂得的似乎比他多多了，一下满脸绯红：“你……你……”她舒了口气，这才说道：“你确定吗？你没看错人吗？真的是李师兄吗？” 卫子风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真的是李云飞。我听到他自己这么说的。” 柳叶眉问是怎么说。卫子风挠了挠头，说道：“他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就是他李云飞的真实写照。我听得一清二楚，绝对没听错。” 柳叶眉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卫子风赶紧伸手想去扶，却想起柳叶眉说的，李云飞连她的手都没碰到过，便又缩了回去。咕咕见状，一下飞了过去，张开翅膀扶住了她。 柳叶眉脸色苍白，用力呼吸了好几口，这才调匀气息，低声对卫子风说道：“卫师叔，这种事非常严重的，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我想现在还不能确定一定就是他，但是如果有别人知道的话，他就是跳到飞瀑下也洗不清的了。我相信李师兄不是这样子的人。卫师叔，答应我，别说出去，好吗？” 卫子风看着她有些哀求的眼神，心下又是一阵发痛。 自己朦朦胧胧地喜欢的女孩，在自己面前，为另一个男人求情！ 不过他还是认真地答道：“我答应你，绝对不再说出去。这件事，目前为止我也只告诉你知道。” 柳叶眉松了口气，低垂下目光，轻声说道：“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话没说完，她扭身就跑了，任卫子风怎么喊也没回头。 卫子风呆呆地站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发酸发苦又发痛，胸口一时噎住，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