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左右逢源
若笙微倚在桌案前,凝脂玉手轻轻地在沙盘中翻转拨弄着,抓握之间,细沙如流瀑般从指缝儿滑落,这是经过多次筛滤之后,才会有的细腻柔软,那感觉就好比丝绸缎锦从指尖轻轻的滑过一般。 若笙将木雕一样儿一样儿的摆放在沙盘之中,建造着自己的一沙一世界,一树一乾坤。 “若笙,快来试试这‘毋忘’。”宇文宸旭小心翼翼地将名琴毋忘安置在一个紫檀琴架上,鼓弄了半晌才固定好,忙唤若笙过去试琴。 “嗯,我先净一下手,这就过来。”说着有宫女端上银盆丝帕,若笙将手清洗干净,随后又拿起丝帕擦拭着。 移步坐在古琴前,若笙柳眉轻挑斜睨着庄亲王,樱唇微启和声道:“王爷可是要听那曲《梅花三弄》?” “正是,本王已期待许久了。”宇文宸旭应声道,眉宇间流露着些许期盼。 “那若笙就献丑了!”说罢轻抬玉手抚上琴弦,芊芊玉指如蜻蜓点水般的拨弄着。 曲音清幽,音节欢快,一种孤高现于指下,似有冷香沁入肺腑,宇文宸旭遂闭合了双眸,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息,用心去感受这首旷世之曲。 开始部分曲调低沉冷峻,只觉脑海中呈现出一幅霜晨雪夜,草木凋零,只有梅花傲骨静静开放的画面。 随后又响起强而有力的节奏,富有庄重的色彩,仿佛是对那傲立雪夜之梅的赞颂...... 优美流畅的曲调,轻巧、跳趟地三次循序出现,使人看到含苞待放的花蕊,迎风摇曳,一副生机勃勃的画面...... 而后又是一段急促的节奏响起,眼前浮现出梅花迎风斗雪的坚毅形象。 尾声的乐曲渐渐平稳,不断飘出袅袅余音,仿佛在经历了风荡雪压的考验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梅花依然将它清幽的芳香散溢于人间...... 曲已终,而宇文宸旭依旧双眸闭合着,完美的面颊微微扬起,似乎在嗅着雪夜中迎风绽放的梅香,那香味儿夹杂着雪花的清凉,沁入心脾,融汇到了灵魂的最深处。 “王爷?”曲终已久,见庄亲王依旧沉默着,若笙柔声呼唤着他。 “好美,若笙,真的好美!”宇文宸旭动情的称赞着,缓缓的睁开明亮的双眸,眼神中满是惊艳之色。 “王爷谬赞了,是这毋忘琴音美妙绝伦,若笙弹得并不好。”她这一曲发挥得也就算中上成吧,没有他说得那么好。 “不,很好。”宇文宸旭握住了若笙的柔夷,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动情得闭合双眼,嗅着伊人发间的芬芳,暗道:能得妻如此,自己是何等幸运啊! 墨砚悄无声息的来到营帐内,见两位主子正在浓情蜜意的依偎着,遂又撤身想要趁主子没发现,默默的退出去,不料被庄亲王逮个正着。 “墨砚,什么事儿?”语气中透着不悦。 墨砚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通报:“王爷,刘太医听闻王爷身体微恙,特前来为王爷请脉了。” “哼!本王对外称病,难道他还敢质疑不成?”宇文宸旭微怒,无奈的放开了若笙,径自坐到书案边上,若笙也羞怯的低着头,退回了旁边的环椅中。 “可是王爷,那刘太医自称是奉了皇命,这一路要确保王爷身体安康的。”墨砚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这两边儿他谁也得罪不起,刚才又坏了王爷好事儿,心中早就骇得打起了鼓。 “行了,请进来吧。”宇文宸旭烦躁得一摆手,墨砚见状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若笙你先去屏风后头避一避。”宇文宸旭轻声的吩咐着,自己则疾步走到榻边,脱下长靴斜躺了下来。 “嗯。”若笙见他一幅假戏真做的模样儿,心中暗暗的为他心疼着,他虽贵为亲王,也需终日应付这各方的势力。 墨砚引着一身大红朝服的刘太医缓缓的来到大帐中央,探身说道:“王爷,刘太医来了。” “咳咳,快....快请。”隔着屏风,床榻上传来宇文宸旭虚弱的声音。 “是,刘大人,王爷有请。”墨砚伸手将刘太医让到榻前。 “给王爷请安,请问王爷哪里不好?” 刘太医坐在榻边的圆墩儿上,仔细的观察着庄亲王,只见这六王爷双眼微微闭合着,眼眶下泛着青紫,面色苍白,面容黯淡无光,尽显疲倦之色,心中暗道:看来这庄亲王真的是病了。 “公主病了几日都不见好转,本王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生怕辜负了父皇的重托,真是终日忧思,不得安宁啊!” 宇文宸旭话说得情真意切、语重心长,刘太医听罢也跟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给安平公主开的药方十分的对症,可这几日服用下来,却不见丝毫的好转,如今听到庄亲王发此感慨,真是触到他的心声了。 “还肯请王爷保重身体,戒忧戒思啊!” 安平公主的病不见好转,他有首当其冲的责任,如今王爷急出了心病,却没有丝毫的怪罪,刘太医心中已有丝丝的惭愧,对这庄亲王的谦和仁慈也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说罢又为庄亲王请了平安脉,脉象急促不稳,的确是过度劳累之脉象,忙道:“老臣为王爷开一副安神汤药,确保王爷能睡得安稳可好?” “有劳刘大人。”气若游丝、虚弱无力。 刘太医为庄亲王开了方子,交给了墨砚,吩咐好如何煎服等事宜,然后退出了营帐。 见刘太医走远了,若笙这才从屏风后移步出来,微坐在床榻前,伸手探上了宇文宸旭的寸关尺。 停顿片刻之后,若笙柳眉微微促起,关切得问:“王爷,这脉象?” 宇文宸旭感觉到若笙手指的清凉微触,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反手将她的玉手握在掌心,柔声道:“无碍,这几日的奔走劳作,再加上睡眠不足,只是有些疲惫,补上一觉就没事儿了。” “嗯,今晚别再往外跑了!”若笙心疼的望着宇文宸旭,这连续两三夜,加在一起睡了不到四个时辰,他不像若笙,若笙是在哪儿都能睡的主儿,可他不行,他要替她驾着马,还要时刻警醒着护着她,才会累成这副摸样儿。 “你是在心疼为夫吗?”看着若笙关切的模样儿,宇文宸旭心花怒放,一扫之前的病容,双眸也闪闪发亮。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可别一味的逞强。”若笙轻挑柳眉瞥了宇文宸旭一眼,娇嗔的说道。 “嗯,全听夫人的。”看着若笙这副模样儿,宇文宸旭心里乐开了花儿,这样子多像寻常百性家的娘子,数落着自己的夫君,虽说是责怪,可字里行间透着关切、透着柔情。 听到他这样说,若笙也不再执着于对他的埋怨,一改刚才的口吻,柔声道:“这刘太医此行是?” “哼!还不是父皇的眼线,本王身旁从不缺少这样儿的人物。”刘太医还是好的,是皇上亲自下旨明为关心他的身体,实则行监视之职。 他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暗中的眼线呢!所以,他走得每一步,做得每件事儿,都要万分小心,时刻提防,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给与致命一击。 听他此番话,若笙心头泛起酸楚,这光鲜亮丽的尊贵背后,却是如此的落寞悲哀。 他虽生在皇家,具有与生俱来的荣华尊贵,可在这片耀眼的容华背后,没有亲情、没有信任,只有猜忌、戒备和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反击。 “你经常装病吗?”若笙见他刚才装病装到了极致了,十分的轻车熟路,便开口问道。 “小时候是真的病,后来被我师父和郭神医治好了,为了迷惑宫里那些人,我就开始装病了。”宇文宸旭彻底的平躺下来,双手撑在脑后,眼神却落在了大帐顶部的盘龙图案上。 “你师父?”若笙好奇的询问着,从来没听过关于庄亲王师父的消息。 “我师父就是楚珩的父亲。”宇文宸旭淡淡的说着,回想着小时候楚阁主用司诚将他换出皇宫,为他医治身体,并教授他武艺的情景。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将她放在楚凌阁。 “不过江湖中的人只知道楚阁主的大弟子名字叫司诚。” 他和司诚的秘密只有楚阁主、郭神医、楚珩知道,这是一件极其绝密的事情。 如果被旁人知晓了,不仅他会被治以欺君之罪,还会牵连上楚凌阁及灵草宫,如若被人追查下去,可能会暴露山谷基地的秘密,那样儿的后果是谁也承受不起的。 不是他不想告诉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大家的处境还太危险。 等到大局即定之际,他定会亲口将这件事儿向她全盘托出的。 “嗯,我明白该怎么做。”若笙轻声的回应着,她会为他保守着这个秘密的,‘他就是司诚,司诚就是他’的秘密。 宇文宸旭紧紧的握着若笙柔若无骨的白皙玉手,拇指轻轻的搓揉着她滑若凝脂的肌肤,心中充满着惆怅。她一定会明白他的苦衷的,一定会明白的...... 如果喜欢霏霏的作品,请给霏霏投贵宾票、盖章、投月票哦!非常感谢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