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白衣男子
凛凛的寒风将阴郁了几日的天,彻底的吹了个干净,澄蓝澄蓝的天空中不见一丝浮云。 蔚蓝天空中升起了金色的日头,映着盖满积雪的宫殿殿顶金光闪闪。斗拱飞檐下,硕大的红色宫灯以及随风飞舞的飘飘红绫,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更显得那苍白中的缕缕红艳,是那样的触目喜庆。 巍峨的大殿,被喜庆的红色装扮着,就连宫道两旁安放的太平缸,与汉白玉的华灯座,都裹上了红绸团花,红艳的丝带随着北风飞卷,凛凛地撩在半空。 伴随着三声响彻天际的鸣鞭声响起,顿时钟鼓齐鸣。侍立在大殿门前两侧的王公大臣们,整齐的跪拜在地,仪仗整肃,韶乐悠扬。 而立于太庙大殿之内,一身绛红的吉服加身,头戴金丝通天冠的太子赵天翊,面容宁静肃穆的接过祭祀官递來的三柱燃香,恭恭敬敬的立于堂下,对着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地躬身三拜。立直身体后,将燃香交予祭祀官的手中,由祭祀官插于鎏金雕龙的香炉之中。 随后,又接过祭祀官奉上的酒壶与空杯,太子赵天翊仔细的举起酒壶,将托盘上的空杯,斟满美酒,交予祭祀官,奉在祖宗的牌位前。 一系列祭祖流程之后,赵天翊则跪拜在明黄色绣龙纹的拜垫上,对着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地三跪九叩...... 伴随着燎炉中飘出的阵阵青烟,以及庄严肃穆的韶乐声再度响起,整个祭祖仪式算是真正的结束了。太子赵天翊,行走在铺着红毯的宫道上,朝着天泽殿行去,接下來他要向皇帝、皇太后,行三跪九叩之礼去,因为过了今日,他便是一名真正的男人了...... 此时的溢春园,更是处处张灯结彩,到处透着喜庆洋洋的景象。就连整个中都城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绸彩带,家家户户的门檐下,也挂上了红色的灯笼。 天晟皇帝下令,太子大婚,大赦天下,减赋三载,以示君恩。听闻此消息后,全国的黎民百姓,更是一片欢声雀跃,大呼皇恩浩荡,无一不沉浸在这片欢庆的喜悦之中的。 庄亲王宇文宸旭已然见到了,从边关前來的卫东将军容超凡,并将他带來的人员整编入了公主的护卫仪仗之中,尽最大的努力备齐武装力量,以备不测的发生。 从凤翔山回到中都以后,他便对这中都城的暗流涌动,产生了警觉,当他见到安插在御龙卫队伍中的白氏兄妹时,心中更加的清晰明了了几分。 太子大婚,也就是今日,恐怕不会那么安宁了。 他这一走,似乎错过了很多。不过他相信,自己还是來得急应付这一切的。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证寿安公主的安全,以及那天晟的太子,他的亲弟弟的安全。 红艳描金、金丝绣凤,镶珠嵌玉的一顶雍容华贵的喜轿,金色的流苏垂满轿顶,轿柱四端四根金色的大索,几乎垂到了地面。红艳光滑的轿杠,被十六位身穿喜服的轿夫扛在了肩头。身后跟着四五十人的仪仗,个儿顶个儿的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沿着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的石榴树大街,一路上吹吹打打,锣鼓喧天。转过了两株百年老槐树,便來到了溢春园的大门外。 “吉时已到,请太子妃上轿......”内侍省太监的一声喊,惊天动地。 早已在园内等候的寿安公主,身穿着描金绣凤、金雕玉琢的红艳霞帔,头戴嵌满东珠的黄金凤冠,由呤雪、品冬两位贴身侍女搀扶着,缓缓地走出了溢春园的大门。 立在花轿旁边,蓦然地停驻了脚步,回过头來望了一眼俯首在地的哥哥容超凡,以及溢春园中的北晏使臣,黯然的低垂了眼帘。 今日礼成之后,她便不再是北晏的公主,而是天晟的太子妃了。而那座修缮得金碧辉煌,像征着万千荣宠的宫殿,于她而言却是一座陌生而清冷的牢笼。沒有亲人,沒有朋友,沒有爱人,有的只是一切的,从头开始。 再度转身时,一顶精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遮住了她姣好的容颜,寿安公主容芸蔻低垂着眼帘,任凭垂落而下的金黄流苏,轻拂着描金绣花的衣袖,由宫人搀扶着,进入了富贵喜庆的花轿。 “臣等恭送寿安公主起驾。” 随着一道道恭送的声音,礼乐声再度响起,寿安公主六十人的随行侍从以及送亲人员,紧跟着接亲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行去...... 今日的东宫,异常的喜庆热闹,前來恭贺太子大婚的王公大臣,以及各国使臣,陆陆续续地前來了。 朝鸣殿的东配殿与西配殿都坐满了人,就连庑房中,也都挤满了前來的宾客。各位王公大臣们相互交谈攀聊着,等待着大婚的吉时到來。 经过精心打扮的天霜公主,拖着一身杏色宫装的郑若笙,來到了东宫的雨花阁中,等待着太子妃的到來。 抬头见到天霜公主焦急的眼眸,时不时的朝着外面张望,若笙暗自一笑,柔声道:“公主这是在看什么?” 见到若笙含笑的眼眸,天霜公主甩过來一记白眼,娇嗔道:“你明知故问。” 若笙淡然一笑:“大礼时就见到了,何必急在一时呢?” 天霜公主眨了眨眼睛,闪出一道灵光來,凑上前來拉扯着若笙的衣袖,娇声说道:“屋中烦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若笙披上了一件艾青色烫花的棉绒斗篷,随着天霜公主的身影,出了屋子。 二人兜兜转转的沿着林中的曲径行走,來到了承恩殿,也就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婚房了。 只见承恩殿前更是一番喜庆热闹的景象,红艳的喜字贴满窗棂,红绸团花挂上屋檐儿。里头的宫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个个儿的手捧着朱红色的捧盒,一样儿一样儿的往里头送东西。 “那是什么?”天霜公主睁着一双溜圆的眸子,十分好奇的问着。 “应该是些象征着吉利喜庆的东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若笙微笑了一下,轻柔的回答着。 二人溜溜达达的继续朝前走着,隐隐约约地丝竹声,从一座庭院中清逸空灵的飘了出來,笛声悠扬悦耳,曲调唯美动人,让人忍不住,想去上前探看一番。 “好美的曲子,走,过去看看。”天霜公主拉着若笙的衣袖,一路小跑儿的來到这座小院儿的门前。 青砖的小院儿,青黑色的门楼儿,朱红色的对开门儿,紧紧地闭合着。就连门前的石阶两侧,矗立着的一对汉白玉莲花抱鼓石,也被系上了喜庆的红绸。 天霜公主伸手推开朱门,只见院中坐着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逍遥王赵天傲。而侍立在逍遥王身旁的,则是教坊司的孟大人。 整个小院儿都被着装各异的伶人占据着,若笙抬眼望去,各种技艺的伶人不下数十人之多,而院落正中的一名俊逸的白衫男子,正手举玉笛,悠扬清逸的吹奏着动人心弦的曲调。 “你们两个怎么來了?”见到天霜公主与郑若笙的突然闯入,逍遥王赵天傲一脸惊讶的询问着。 “三哥,你怎么会在这儿?”猛然见到了逍遥王,赵天霜同样的一脸错愕。 谈话间两人已然进入了这座小院儿,而被这二人的进入,被迫打断的白衣男子,则放下了手中的玉笛,抬起了俊朗的眼眸,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位女子。 “我來查看一下这教坊司的歌舞编排,晚间的宴席上,会有歌舞表演。”逍遥王回答着天霜公主的问话,伸手让身边的人让出两张椅子,让二人坐了过去。 “见过逍遥王。”行至近前的郑若笙,向着端坐正中的逍遥王福身行了个礼。 “起身吧,过來坐。既然來了,就一起听听这曲子,再看看这些从民间征集來的歌舞吧!”逍遥王一伸手,将这二人让到了身边的座位,又轻抬了一下手指,示意面前的男子继续吹奏。 白衣男子凌厉的目光,在郑若笙脸上轻扫了一圈儿后,再次地举起玉笛,移至红润的唇边,微微闭起双眸,吹奏了起來。 片刻后,坐在一旁古琴前的另一名黑衣男子,轻抚上一架半旧的木琴,只一声滑动,就可听出男子不凡的琴技,与这架古琴的独特不凡。 琴声抑扬悦耳,琴技纯熟精湛,与那飘渺空灵的笛声配在一处,更是如情人间的缠缠低语,如梦如幻、如醉如痴。只片刻间,却又换上了如瀑急流,如风逐浪,如月当空,如影随行,最后却又化作了西子眼眸中滑落的涟涟清泪,与款款柔情,无声无息,丝丝缠缠。 这一曲,好不大起大落,好不摄人心弦,好不感人至深,好不催人泪下! 若笙也被这完美的表演所撼动着,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后,抬起明眸,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而此刻那名白衣男子也正在打量着她,冷厉的眼光中充满了敌意与愤恨。只一轻触,便化作了一潭如溪水般的从容,让若笙一时间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是自己看错了吗?应该是吧,她跟本就不认识这明男子,他断然的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的。 看來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