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恨错了人
午后的骄阳,带着丝丝清冷,无声无息的融化着,这片苍松林中的积雪,一点一滴地化作雨滴,从茂盛的针叶间点点坠落。柔软而清冷,凄美而含情,就似离人明眸中的清泪一般的,苦涩而朦胧。 凄苦绝望的穆王赵天放,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心爱女子,却又是远隔重山般的冷漠疏离。使他那颗原本就四分五裂的心,瞬时地,如同坠入漆黑冰冷的深渊一般,更加的孤寂、绝望、迷惘了。 此时听到苍松林间传來的声音,警觉的抬起眼帘,露出不容忽视的阵阵杀气,厉声的询问道:“是谁?再不出來,休怪本王出手了!” 隐藏在苍松林中的郑若笙与东方玉庭,听闻此言后,再也无法继续装作不存在了,直起身來,缓缓地从松柏后头移身來到了山石前。 “若笙,是你?”见到从林间绕出的两人,其中一人是郑若笙,赵天放紧张揪紧的心,才渐渐地放回了原处。 “若笙参见穆王殿下,参见瑾妃娘娘。”郑若笙立定后,移身上前福身行礼。 而立在一旁的瑾妃娘娘,则尴尬的将脸侧至一边,不敢直视这两人探究的目光。 穆王道了一句免礼后,向着一旁的瑾妃说了一句:“有若笙在,我手上的伤会沒事儿的,你放心回去吧。” 若笙轻抬眼帘,目光投向了立在赵天放身边的瑾妃,却见到一名美艳华贵的年轻女子。眉眼间像极了从翊太子的催眠中见到的,那位倾国倾城的皇贵妃娘娘。 警觉的目光碰上了若笙投來的打量,瑾妃尴尬的扯动了一下唇角儿,微微的一颌首,柔声道了一句:“有劳了。”便转过身去,匆忙的离开了。 见到一身锦衣的富贵男子,端庄优雅的立在若笙的身旁,赵天放饶有戒备的问了一句:“若笙,这位是?” “这位是文渊书院的玉庭先生,也是我的先生,请穆王放心。”见到赵天放眼眸中的紧张防备,若笙诚恳的向他点了点头,紧咬着‘请放心’三个字。 “穆王殿下。”“玉庭先生。”直立在山石山的两位男子,这才放松了警觉与敌意,相互拱手作揖。 若笙将怀中的小雪狐递给了东方玉庭,轻轻地解下腰间的荷包,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及绷带,小心翼翼地为穆王清理着伤口。 见到他手背上掀起的皮rou,若笙抬起眼帘望着他挂满苦涩的俊颜,轻叹一声说道:“再愤怒也别跟自己过不去,你所做的这些,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望着若笙眸中闪出的忧色,赵天放长长的舒了口气,收起了脸上的苦涩,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他的面容已然恢复到了平常,若笙谨慎地抬起明眸,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与瑾妃娘娘......?” 事到如今,赵天放也沒什么可以瞒她的,索性直接开了口:“清秋是左相的女儿,左相曾经是我的启蒙恩师,从小我们就认识了。” “我与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是两年前,天歌在一次宴会上见到了清秋,为了讨好痛失皇贵妃娘娘的父皇,就将清秋的画像呈给了父皇。由于清秋的眉眼与皇贵妃颇为相似,父皇见到画像后十分欣喜,即刻就下旨册封了妃位,从此便纳入后宫之中了。” “然而我却不能面对如此的情形,便主动请父王赐予我一块富庶之地,从此远离了京城。直至十日前,为了四弟的大婚,我才回來。” 然而他的人虽已离开,可赵天放的心却从无一日宁静。正如他三日前,在御花园白石桥头,同若笙说的那番话一样:纷乱在你心间,躲到哪里都不得安宁。 “原來如此。”听完了赵天放悲凉凄苦的诉说,若笙轻声一叹。那左清秋已然被皇帝充了后宫,如果穆王再与她纠缠不清,的确会招致大祸。 一计美人,就离了皇帝与穆王的心。穆王如果明了事态的严重性,不去与皇帝对抗,就像他如今的选择一样,远离京城,眼不见为净。 然而这种清净,却是以放弃继承皇位的资格为代价的。因为,远离京城,就意味着远离了皇权。 而穆王如果被愤恨冲昏了头,与皇帝硬碰硬的对抗起來,那样的后果就更为严重了。那可不是被剥夺继承皇位资格这点事儿了,还有可能因此送了命。 这真是一招,至阴至损的毒计啊!只此一举,就将穆王的所有前程,统统的都断送掉了。 可这样的毒计,真的是天歌公主所能想到的吗? 劫走皇贵妃,致使太子失忆,毁了太子之后,又设计毁了穆王。如果逍遥王不是那么一幅放荡不羁的样子,估计也难逃劫难。而这一切最终的受益者只有一人。 而天歌公主,也只不过是那人所利用的棋子罢了! 那个郑若笙并不了解的人,真的有这么深沉的城府吗?他到底与皇贵妃的被劫案,有沒有关系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见到若笙微蹙着峨眉,沉默了半晌还不见动静,赵天放轻声的问道:“若笙,你在想什么?” 若笙轻轻地抬起头來,朝向了远处的天际,轻叹一声说道:“我在想,这两年來,你是不是一直都恨错了人了。” 立在一旁的两位男子,听闻了若笙的言论后,顿时抬起眼帘,警觉的将目光投在了她表情凝重严肃的面颊上。 “你说什么?”赵天放睁大了眼眸,急切的问着。 “人做事都是有目的性的,而事情的发生与发展,也都会有它特定的规律,定然不会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直接简单。” “如果天歌公主只是为了讨好皇帝,那普天之下,如果想找个与皇贵妃相像之人,恐怕不难。而那样的女子,更能受她控制,成为天歌公主放在后宫中的眼线,也更能成为她自己的人。” “然而,天歌公主却选择了那个,政见与肖相不和的左相的女儿,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如果她不是事先得知你与左清秋有情的话,那所有的这些就都说不通了。” “料想那左清秋入宫后,必然会集三千荣宠于一身,也定会壮大左相在朝中的势力。你觉得天歌公主,如果不是知道你与左小姐有情的话,她会这么做吗?” “然而,如果她事先就知道你与左小姐有情的话,那结果就全然不同了。” “美人一献,你便与皇帝离心离德了。虽说你选择了含恨离去,但也同样的放弃了皇位的争夺权。而这一切最终的受益者,不是天歌公主,而是......” “齐王。”一直在旁边仔细聆听的东方玉庭,此时也明了了这背后的cao控者了,沒等若笙说出,他便已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若笙抬起睿智的明眸,向东方玉庭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毁了太子之后,又毁了你,这背后受益最大的人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齐王。所以,这些年來,你心中一直憎恨天歌公主,却是恨错了人,她也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己。” “齐王这个人我不了解,然而以此看來,此人在几年前便布下大局。将你们兄弟几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悄无声息地,一个一个的毁掉,并且不留任何的痕迹。城府之深,真是令人生畏!” 穆王赵天放静静的聆听着若笙所说的每一句话,仔细地思索着这些年來所发生的一切,前前后后的贯通在一起,将这些事情联系起來。 “太子失忆以后,老三紧紧跟随着贴身保护着他。而那段时间,父皇忙于查找皇贵妃的下落,又急于医治太子的病,的确有一段时间将朝中大事交予我与老二处理。我想,也许就是那时,让老二感觉到我于他是有威胁的,所以才会设计将我毁掉。” “老二,你居然这般的狠毒!”明了了这些真相以后,赵天放瞪圆了双眸,放出了道道如利剑般的寒光与杀气。 东方玉庭此时早已被郑若笙的分析推断所吸引了,仔细的思索着事情的经由,片刻后提出了疑问:“如你所言,那皇贵妃被劫事件,定然与齐王有关了?” 若笙停顿了片刻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还不能肯定,但凭直觉,总觉得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想到了皇贵妃娘娘的身份,以及与庄亲王的关系,郑若笙抬起眼帘望了一眼面前的东方玉庭,随即止住了欲脱口而出的话。 尽管她明白玉庭先生对她的百般柔情,但是他与宇文宸旭始终都是对立的立场。也许在将來的某一时刻,便会成为敌人。而她如今已然做出了选择,便不会做出对于宇文宸旭不利的任何事情,即便是面对着她所深深依恋着的玉庭先生,也不行。 沉寂了半晌后,穆王赵天放抬起了挂满凝重的俊脸,轻叹一声道:“老二原來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才这般的精于算计了!” 真的是这样吗?在这个齐王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他的变化如此之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