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被抢去的荷包
女人啧啧几声，说：“瞧你吧，见到你奶奶用得着惊成那个模样了？” “可……可……奶奶，你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吗？” “是啊，死了跟活着还有啥两样呢？只不过是挪到了另一个地方，换了一种活法罢了。” “死了的人不是去阴曹地府了吗？你怎么会呆在这种地方？” “傻丫头，你以为阴间和阳间隔得还有多远嘛，其实都是穿插在一起的，只不过互相看不见，各自有各自的天地罢了。好了……好了……你睡你的觉吧，别耽误我干活。” “不……不……你说相互看不到，可我怎么看到你了，是不是我也要死了？既然你是我奶奶，那你就给我说实话吧。” “你这丫头，尽在乱揣摩，我就是爱惜你，想让你在人世间活得长久，过得平安，才跟你见面的。” 我很不客气地说：“说才不相信你呢，那天夜里你还用拐杖打我呢，有这样爱惜自己孙女的吗？” “没良心的，不感激也就罢了，反倒埋怨起奶奶来了，我要是不及时赶过去，你还不被小鬼糟蹋了呀。” “救我就救我吧，还打我。”我一脸怨气。 女人阴冷一笑，说：“奶奶那不就是装装样子嘛，要是真打，还不把你给打死了呀。” “还没真打？都打得啪啪响呢，直到这会儿，屁股上还火辣辣的痛呢。”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 奶奶斜眼看着我，说：“不痛你能长记性？为了把你引到这里来，我可是冒犯冥界章法去找你的。” “那你说，你让我来干嘛？” 女人摇了摇手中半成品的荷包，说：“就是为了把这个送给你呀。” “这东西就那么重要？” “可不是，里面不但有辟邪的灵物，还有从镇妖大仙那里偷来的香灰，只要把它戴在身上，保佑你逢凶化吉，时时平安。” 我心头竟然有了丝丝暖意，身上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女人接着说：“你这丫头命相不好，又生在阴月阴时，还遇到了妖孽缠扰，奶奶一直都在惦记着你。可这边受管束，不敢随意去帮你，只得做个护身符给你，也算了了我的一份心愿。” 虽然话听上去有几分道理，也透着几分真情，但就是感觉有些不太靠谱，不着边际，于是我对着她说：“你要真是我奶奶，就把蒙在脸上的布子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女人说：“我拿下来你也不认识，因为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死了，根本就不知道我长得啥样。” “你是我奶奶，我肯定能看出个大概来的。” “那好吧。”女人放下了手中的荷包，慢条斯理地把包在头上的黑布解了下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望了过去，不但没有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有几分亲切，那嘴巴，那鼻梁，那眼睛……几乎跟我爸一模一样。 没错，她就是我奶奶。 “好了，看清了吧。”奶奶说着，又重新把面部包裹了起来。 我心里踏实下来，喊了一声奶奶，就默默流起了眼泪，流着流着，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中，我听到栅栏外面有个女人喊：“嫂子……嫂子……我去集市买东西，你要不要捎什么东西呢？” 看来是奶奶的邻居。 奶奶起身应道：“我家孙女来了，你就给捎点大枣吧，也好让她当零嘴吃一吃。” 邻家的女人应一声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出奇地放松，就像躺在自家炕头上一样，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隐约听到那女人又返了回来，对着我奶奶喊：“大枣买回来了，放哪儿呢？” 奶奶埋怨她说：“大兰子，你就不会小声点啊，嗓门那么大，还不把我孙女给吓醒了呀。” 那女人嘿嘿一笑，转身走了。 我像是八辈子没睡足似的，一直在昏天黑地的犯迷糊，直到奶奶对着我喊：“丫头……丫头……醒醒……醒醒吧，天快亮了，你该回家了。”我才一骨碌起来。 见奶奶拿着荷包站在我面前，嘱咐我说：“记住了孩子，这可是个宝贝呀，你要一直戴在身上，那些大鬼小妖的就不敢再去缠磨你了。” “嗯，谢谢奶奶，我记住了，一定好好戴在身上。”说话间，我伸手去接那荷包。 突然，一个黑影从树上俯冲而下，伸出一只瘦小的利爪，抢走了奶奶手中的荷包。 那怪物得意地喵呜一声，眨眼间就逃得无影无踪。 “好你个小杂种，竟敢抢我的东西，看我不撕碎了你！”奶奶气急败坏，撒腿去追，但追出没几步，就听到了远处村子里的鸡叫声。 她一下子没了脾气，止住脚步，灰溜溜地回来了，对我说：“算了……算了……今天先饶了那个小杂种，等以后再跟他算账也不迟。” 我问奶奶那是个什么东西，怪吓人的。 “还能是什么，就是个****的小死孩！”奶奶气呼呼地说着，走到了柳树下，踮起脚尖，大把大把地採着柳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可惜了，白费了我那么多功德，奶奶只得重新给你做了，别的东西都好说，只是镇妖大仙那里的香灰看得紧，一旦被抓到，我就再也见不着天日了。” 我说那就不做荷包了，我都已经是大人了，再戴那个，让人家看见了，还不得笑话我呀。 “你这丫头，我问你，是命重要？还是脸皮子重要？”奶奶生气了，把整棵柳树都拽得东摇西晃。 我不敢再说什么，接过奶奶递过来的大把柳叶，一肚子疑惑。 奶奶说：“这些叶子你拿回家，给你爸熬汤服下，病就好了。” “奶奶，你会治病？” “奶奶不会治病，可你爸那病的病根在我这儿，这些叶子上有解药，喝下后就好了。” “不就是一把柳树叶子嘛，咋就成解药了？”我把叶子装进了书包里，再抬头看时，奶奶已经没了，连眼前的房子也没了。 抬头朝着东方一看，天地间已是亮白一片。 我如梦初醒，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自己走夜路遇见鬼了，好在那鬼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奶奶，要不然小命肯定就难保了。 朝四下里看了看，杂草丛生的荒地上零落着几个坟包，正前方立着一棵歪脖柳树，树枝上挂着一个很大的蜘蛛网，网上竟然粘着三颗大红枣，那就是奶奶托邻居买给自己吃的了。 回到家里，房门还关着呢，看来爸妈还没睡醒，我就喊了一声妈。 妈披着衣服出来，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说：“妈你发啥呆呀？” 妈用劲眨巴了眨巴眼睛，好像不相信我是她闺女似的，问：“雅慧，真的是你嘛雅慧？” 我冷冰冰地反问妈：“我不是雅慧还能是谁呀？” 妈就嘟嘟囔囔起来，说好不让你回来的，咋就偏不听话呢，是想把妈给气死呀…… 我说我呆在彰化那边也没事做，还尽做些吓人的噩梦，就趁着还没上班回家看看你们。 妈说做个梦怕啥，别当真就是了。 我有些不耐烦了，说：“妈你快点让我进屋吧，我都要冻死了。” 妈闪身让我进屋，重重地吸了吸鼻息，问我：“丫头，你昨夜里在哪儿过夜了？” 我问她怎么了。 妈说：“你身上有股邪味儿，好像……好像是糟烂木头的味道啊。” 我说：“妈你先别管我在哪儿睡的，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明白，我爸呢，他怎么样了？” “丫头，你知道你爸病了？”妈听上去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