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近乡情怯 (修-II)
两人一狗站在祭天台上,眺望着远处的云山雾海,陶醉在那美丽的风景之中,久久无语。 “我们稍事休息,再择路下山吧。”项颂打破了沉默,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捏了个法诀,开始闭目养神。 巫曦和乌雪见状,也坐了下来,开始调息。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两人一狗都收了功,睁开了眼睛,同时站了起来。 “颂哥,屯留城在哪个方位?我背你们下山吧。”巫曦摸了摸乌雪的头,笑道,“好乌雪,快快努力,争取能早日自己飞行。” “这里到屯留城,看起来应当有两天的路程,现在我们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甚少,你应当留着精力应急。”项颂向四周看了看,往北一指道,“屯留城在北边,我们从北面下山。” 两人一狗转到悬崖的北面,只见悬崖百丈,极其陡峭,无有落脚处,要想攀附而下毫无可能,不得已,只好让巫曦背负而下,然后沿着缓坡择路向北而去。 “颂哥,你说爷爷会喜欢我和乌雪不?”一路上巫曦总是问个不停,“爷爷喜欢吃什么?你告诉我,我买些回去给他老人家。” “放心,你那么聪明漂亮,爷爷一定会喜欢你的。”项颂顿了顿,道,“到了城里,我们再买点酒回去,爷爷一定很欢喜。” 不知不觉中,两人一狗来到了屯留城,在进城之前,巫曦特地为项颂买了套衣服换上,这才进城。 “颂哥,呆会进城,你在前面走,我和乌雪和你拉开距离在后面跟着,你看好不?”巫曦替项颂将腰带系好,柔声道,“这样可以免得引人注目。” “行,就听你的。”项颂点了点头,伸展了一番手脚。三年多来穿得破破烂烂,乍一穿上新衣服,还真有些不适应。 三年过去,屯留城依然如故,进得城来,街上的行人开始多起来,凡相熟之人看到项颂,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纷纷和他打招呼,平时关系好些的,则拉住项颂问个不停,不外乎“这三年你跑到哪去了?”之类的问题,而项颂凡是遇到询问,只是微笑点头,不作具体回答。 项颂分花拂柳般一路前行,不觉就走到了屯留城里最繁化的十字路口,只见白光一闪,一件东西直朝自己面门飞来,扑的一声在前额上砸个正着,汤汁四溅,却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灌汤包。包子甫一落地,街边一只野狗“嗷”地一声,叼起包子转身就跑,三转二转,消失在小巷之中。 项颂“啊”地一声,一跤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这才坐了起来,双手在脸上擦个不停,正自忙活,就见一位年龄相仿身穿红色锦袍的少年从迎仙阁临街二楼的一个窗户里踏空而来,飘飘然有神仙之姿,轻巧地落在了项颂面前。 “项公子,一大早跑到这里来和野狗抢rou包,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锦袍少年笑嘻嘻地望着项颂,忽然提高了声音,“来人,送十个灌汤包给项公子!” 只听脚步声响,一盘热气腾腾的灌汤包端到了锦袍少年的面前。 “项公子,别说我不照顾你哈!”锦袍少年接过盘子,放到了项颂面前,“看清楚了,一盘十个货真价实的灌汤包啊!”说着,一脚踩了下去,把那十个包子踩得稀烂。 “你……”项颂满脸涨得通红,双手在地上一撑,就要起身,却被几个人死死按住,无法动弹。 “你什么你?不服?来打我啊!”锦袍少年说罢,哈哈大笑,转身拂袖就想离去,却被一只狗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 “妈的,哪里来的野狗?给老子拿下,剥了它的皮。”锦袍少年狼狈地爬了起来,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气急败坏地叫道,可话音未落,又“扑”的一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那锦袍公子的几个随从见状忙过来相扶,才一走到身边,也相继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项颂爬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在周围人群的目光和议论声中,若无其事继续朝家里走去。三年不见,不知爷爷怎样了? “爷爷,我回来了!”项颂一推开院门,就见爷爷躬着瘦弱的身子在院子里忙活,将新鲜的草药摊在地上,听到叫声,抬头见是项颂,眼睛一亮,忙走了过来,拉住了他的手上下端详,或许是太过激运的缘故,声音竟有些颤抖:“好!好!好!长高了不少!这些年你跑哪去了?可把爷爷急坏了,整天替你担心!”说着,伸手擦了擦眼睛,“饿了吧?走,我们吃饭去。” “这不是回来了吗?现在您就放心吧!”项颂嘴里说着,伸手扶住爷爷朝屋里走去。项颂的爷爷名叫项潜,祖孙俩靠卖草药相依为命。 说是饭,其实就是前一天晚上吃剩下的炒豆渣,项颂看到爷爷将炒豆渣端上桌面的那一瞬间,眼睛不由得红了:这三年,不知爷爷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项颂从墙上摘下酒葫芦摇了摇,果然空空如也。 “爷爷,您好久没喝过酒了吧?”项颂问道。 “你不在,我采不到草药,哪里来的钱买酒喝?”项潜咽了咽口水,苦笑道。 正说着,就听门外有人叫道:“小颂子,你的酒菜到了!” “来了!”项颂应答了一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提着酒菜回来,后面跟着巫曦和乌雪。 “爷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巫曦,我的媳妇儿。这是乌雪。”项颂一边往桌上摆酒菜,一边笑吟吟地介绍道。 “爷爷好!”巫曦走到项潜跟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又拉过乌雪,按着她也磕了三个响头。 “快快起来,无需多礼!”项潜双手将巫曦扶了起来,端详了一番,连声赞好,而乌雪也似乎很懂事,在一边一个劲地摇着尾巴。 “好小子,爷爷没白疼你!”项潜满脸喜气,接过项颂递过来的酒杯,头一仰,一口干了,闭上了双眼,半天才透了一口气,赞道,“好酒!” “吃菜吧,爷爷!”巫曦举起筷子夹了一块卤牛rou放到了项潜的碗里,“从今往后,我和颂哥一起孝敬您!” “难得你有这番孝心,只是你俩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项潜张嘴接住了项颂夹的rou,边嚼边问,“这些年不见你的踪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到霍山挖药草。” “珍贵的药草,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挖得着的?听说三年前霍山有修士相斗,削平了数座山峰,你又不见踪影,可把爷爷急死了。你今日能平安归来,真是天可怜见,今后可不敢再进山去了!” “好,我听爷爷的话。”项颂说着,从怀中将犁来的金银财宝放到桌上推到项潜面前,“我挖到一株千年九死还魂草,卖到这些钱,可以买一个小铺子,这样您就不用露天卖药草了。” “好孩子,真是懂事了!”项潜夹了几块rou给项颂和巫曦,又夹了一块rou给乌雪,“快吃吧,吃完我们去静公府送草药。” “今天又不是初一十五,去静公府送什么草药?”项颂有些奇怪,按惯例,都是初一十五才送草药去静公府,今天这是怎么啦? “近段时间静公病了,叫我送草药去。”项潜微微一笑,举起手中杯子一饮而尽,“同时也好让静公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见见你的媳妇儿。” 静公府位于屯留城城北荒凉偏僻处。说是府,其实只是一座砖木结构业已破旧的四合院,院墙几近倾塌,正房住着静公夫妇和侍婢,左侧厢房住着几个年老的侍卫和管家以及厨师,右侧厢房则是厨房和储物室以及马厩。打从记事的时候起,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爷爷都会带着项颂去静公府送药草。 每次项颂跟着爷爷去送药草,总能看到静公坐在廊下专注地弹琴,琴声高雅悠扬,却又充满悲伤和无奈。尽管自始自终静公都没有抬起头来看祖孙俩一眼,可项颂总觉得有一双饱含柔情的眼睛在默默地关注着自己。虽然从未和静公讲过一句话,但项颂打心眼里喜欢他。 将带来的药草交给管家之后,祖孙俩便被带到厨房用餐,那年老的厨师每次都会给项颂端来一碗好菜,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项颂风卷残云般地将那碗菜吃光,再不声不响地将碗拿走。每个季度,祖孙俩都会得到静公府送的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是以祖孙俩虽然贫穷,穿着倒也干净整洁。 静公府一向是项颂喜欢去的地方,此刻听爷爷说吃完饭要去送药草,项颂三口两口就把碗里那点炒豆渣扫进了嘴里,准备起身到院子里去准备药草。三年不见静公,项颂还真的有些想念他。 “颂哥颂哥快开门!”正在此时,院门被擂得震天响,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喊道,“你回来了也不告诉兄弟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来了来了,别急!”项颂放下手中的饭碗,忙跑过去开门,门一打开,就见一个身影扑了进来,和项颂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