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所谓天道
“宋小福！”夜狸猫冷喝一声，她似乎也看出宋小福的打算：“我的计划绝对不容任何人打乱！” 宋小福头也没回冷哼一声：“那就试试看。” 他没有自大到凭着法授天师的实力就跟夜狸猫这种存在抗衡，他此时就是在赌，赌夜狸猫不敢在这里大打出手。 况且夜狸猫说到底算是阴司的编制，只不过属于听调不听宣。 也就是你有事了我可以帮你做，但你没事想呼来喝去，对不起，咱没那闲工夫陪你玩。 看起来很牛逼，实际上的确很牛逼。 不过牛逼是需要实力的，这个东西羡慕是没用的。 只要她没有脱离阴司的编制，有些底线她自然也知道是不能触碰的。 正如与宋小福说这些话，不但让那些鬼魂退避，连那些军人也要避开，显然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让普通人知道。 既然如此，这里有这么多普通人在场，宋小福赌的就是她不敢大打出手。 毕竟她这种存在，在阴司的地位并不像那些勾魂使者或者是七十二司的行走，这种大人物是不允许擅自进入人间的。 果然，夜狸猫虽然几乎暴怒，但还是没有动手。 “宋小福，宋天师！我劝你理智一些，那白毛风不解决以后谁敢保证它会害死多少人？你难道因为一个亡魂就置别人的安危于不顾？” 宋小福猛然转身，几乎是吼出来：“以后的事，以后自然会有应对办法。但这不是你牺牲无辜亡魂的借口，他们生前遭受飞来横祸已是可怜，死后魂魄还要被献祭化为精元，这又是何种道理？” “若是有大妖出世，就用无辜人的生命乃至魂魄去填，那要我们这些人间天师又有何用？” 一连的质问让夜狸猫有些愣神，但他不在六道之中，他的眼里只有权衡利弊，没有什么所谓的人权，她只知道，妖邪不该存在于人间，此乃天地大道。 哪怕为此牺牲一些人命，她也不会有一丝半毫的动容。 但宋小福不一样，他是人，他有七情六欲，若是除去一个妖兽需要无辜的人命去填，那除去它又有什么意义？出去它本就是为了保护无辜之人不受屠戮，可若是牺牲人命去出去它，那意义何在？ 所谓天地大道无情，但别忘了，天地之间还有人道！ “哼~我不与你争辩这些，这件事是酆都大帝亲自交代的，你可知道你插手的后果？”夜狸猫见说服不了宋小福，直接开始威胁。 宋小福冷笑一声，直接走上戏台，掀掉巧珍的盖头：“走，我带你离开。” 巧珍看到宋小福显得很震惊，拼命的摇着头：“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你怎么非要跑出来，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慌乱的拉着宋小福，但眼睛一瞥，才看到夜狸猫在台下冷冷的盯着台上。 巧珍吓得脸色煞白：“老……老母……”说着就要跪下。 宋小福伸出右手托起她的身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巧珍姐，今天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说完冷冷扫了一眼夜狸猫，故意提高音调：“就算是以天师之魂为祭，也休想阻止！” 说完不容质疑的拉着战战兢兢的巧珍走下戏台。 经过夜狸猫身边时稍微停顿了一下：“你若此时不敢阻止我，我会将这里的亡魂全部渡往阴司。” 夜狸猫气的说不出话，直到宋小福离开一段距离，才咬牙道：“你会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我等着……” 说完拉着巧珍回到院子中：“巧珍姐，你先进入混元葫芦，我这就带你出去。” 巧珍此时也知道了宋小福并非一般人，那夜狸猫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封闭了村里亡魂的天知，或许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死人。 她对宋小福跪下，任凭宋小福拉扯也不起来：“我能看出你是有本事的，我父母还有哥哥嫂子全部死了，他们……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每次都替我献祭。” “我求求你，救救村里其他人好不好。” 宋小福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他何尝不想救那些亡魂？ 只是他刚才说那话，只是装逼，带走巧珍一个或许不会破坏到夜狸猫的全盘计划，但如果自己真想带走所有亡魂，必定会触碰到夜狸猫的底线。 那时候恐怕一个都带不走，夜狸猫掌握着国家权力，她若真想撕破脸皮，只要一声令下，那些军人便会将自己突突了。 虽然他不明白夜狸猫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但也不想知道，只要能救出巧珍便算是万幸了。 无奈的吐出一口气，一切说到底都是实力，这所谓的天道，就是最简单的丛林法则，若是你的实力能凌驾于规则之上，那天道于你便是例外。 就像这夜狸猫，虽然名义上听从酆都大帝的调遣，但若真的不愿意听从，酆都大帝也不一定就会怎样。 因为得不偿失。 伸出右手，在巧珍背心一点，破开她体内封闭天知的屏障。 巧珍先是露出痛苦的神色，转而表情呆滞的跪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此时才明白，自己生活的地方早已不是那个记忆中的村子，村里的“人”也早都死去。 宋小福看着放声颤抖的巧珍，只是无奈叹息，他很明白这种转眼间恍如隔世的感觉。 望着头顶那一轮血红的血月，心中感慨万千…… 人这一生，就像蒲公英的纷飞，身不由自的自由； 或是对清风耳鬓厮磨的不舍； 或是对尘埃战战兢兢的不敢触摸。 如果有一天，命运的大山压上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我们是该飘零……还是飘散？ 想要扶起巧珍，手上却穿体而过，这一刻才想起来，开了天知便恢复了鬼身，阴阳相隔，相见再难触摸。 虽然宋小福动用法师之力，可以接触到魂体，但那便已经不同了。 收起心神，放下唏嘘，无论如何，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 巧珍慢慢也接受了现实，停止哭泣站起身看着宋小福：“我可以留下吗？” 宋小福怔怔的看着她，他知道巧珍问这话的意思，但是……唉，或许自己本就不适合做法师，法师代表天道巡查阳间，可是自己太容易动恻隐之心。 轻轻打开混元葫芦：“我们该走了。” 夜狸猫此时依旧在原地，只是此刻的她却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望着一轮血月似乎在轻声质问：“秉持天道，真的有错吗？” 只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只有一阵夜风卷着风号吹过，像是无数亡魂的呜咽，又像是无数无辜人在质问…… 看着远处即将走出村子的宋小福，嘴唇蠕动一番，便有一道无形的阴风打着旋转飞向宋小福。 宋小福耳朵一动猛然停住身子，转过头对着夜狸猫的方向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