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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焚毁的痕迹

    十二点过后,老板把门关上。行路上已经没什么人走动,小镇的生活很简单,除了一些爱闹的青年仍在街上游逛,大多都回家上了床。夜晚的月亮洁白明亮,银光影着小镇似有些青白透凉,檐墙下的黑影渐渐深浓,寂静悄悄的爬行,仿佛会有什么事发生。

    帝宇路过林争的房间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门缝里漆黑一片,是把灯关上了。除了细碎的低喃,不时传来林争的咳嗽声。帝宇站在门外好一会儿才离开。

    没人惊动其他人,帝宇悄悄潜出镇子,花了一些时间到了那遭受毁灭的镇子,是那些人一把火把它烧了。二十年前这个镇子究竟是什么模样,也许没有人再能看得出来。大火焚毁过后,还留在这里的有黑漆的房梁、倒塌的石墙,都覆上了层沙土,仿佛千年之前的古迹,被风沙凌虐得满目疮痍、一片荒凉。

    二十年,怎么会变成这样?!

    帝宇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没有人管,没有重建,没有规划,也没有封隔起来。这似乎是没有理由的遗弃,哪怕这里曾遭受过生物病毒袭击。病毒?对这一点,帝宇一直很怀疑。

    帝宇踏着软软的沙,小镇的残肢在风中“咯吱咯吱”的响,从中间的沙地穿过,越走越深凉。闻到一种奇怪的气味,干涩中有股浓烈的腥气。一闪光,地上有个刺眼的东西吸引他走过去,走近看才知道是面镜子,残破得只剩下一块刀锋的大小。

    这里原本像是有一间屋子,可现在除了一道残墙外什么也没有。抬起望去,银灰的蹋墙角下长出一些杂草,稀疏的有半脚之高,青黄的直茎,挂着褐色卷成果实模样的叶子。帝宇在墙角下下翻出一些东西,有铁器、残书,这些东西并没有全被焚毁。附近几间烧得只剩下片瓦的废虚中,同样也发现了一些小东西,帝宇意识到那场大火烧得并不干净,记得报告说道,当时唯一消灭病毒的方法就是焚毁有一切可能接触到病毒的东西。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不把所有东西都处理干净,还是只想在这里放上一把火,掩饰不想让人见到东西?!

    帝宇向小镇的中心走去,地面逐渐有些黑色的泥土,看来大火是从这里烧起来。正想弯身扒开看个仔细,脑后突生冷风,帝宇一惊,武人的警觉立刻苏醒过来。头偏开,左脚立点,回身就是一掌劈去。人的头部本是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来者凶厉,没有一丝犹疑的杀机。

    一股柔力将帝宇手臂拖出,身后寂静,一个人影没有。正待惊讶时一个硬物抵在脖子的侧动脉上,帝宇巨震,刹时全身冰凉。

    月光下,银色的枪管闪闪耀眼,斜下眼角,是一把精致的手枪,细长的枪管,油光鉴鉴。帝宇对枪械并不了解,不过从枪支的体型来看,应该不会有多大威力,但绝对能轰裂一层柔软的皮肤,射穿颈动脉。

    一个个念头闪过,帝宇不会冒然反抗。在纳兰帝国中,他的身手应该不弱,但对于身后正拿着枪指着他的人来说,似有无力伸张的感觉,高深莫测!

    帝宇不由移动了脚步,想要侧身看清这人面目,却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

    “别动!我有话问你。”

    微怔,却没有表现出来,帝宇拧眉冷笑道:“这夜晚里,奇怪的事还特别多,还是在这样一个废墟上。”

    “对这废墟感兴趣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什么意思?”帝宇道。

    枪管用力顶了帝宇一下,道:“不要问,现在是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废话!”

    帝宇默不作声,弄不清这人的用意。他到这里虽然是受亲王指点,不过也不排除荣保王的眼线也到了这。帝宇断然不会想到还会有别人,猜想也许荣保王也知道当年的狼族首领最后出现的地点就在这附近吧。

    “说,你半夜跑到这里做什么?”

    如果是荣保王的人,也许没这么容易打发。如果不是?帝宇一怔,忽然还想到另可能,就是在猎场上行刺的一伙人?!

    “寂虚,当年,这里就是寂虚最后出现的地方。”帝宇话刚毕。倏地一把匕首从袖口脱出,甩手飞刺向身后的人,动作一气喝成让人措手不及。银光锋芒毕露,飞星划过风声厉响。帝宇向后倒飞弹出,像早有预谋,乘此机会脱离胁迫。

    “当!”

    一声交破金鸣,瞬又变是寂静无声。帝宇环视向四周,只见地上被匕首击落的银枪,哪有人影?!

    静立侧耳听着风声,除了自己的呼吸外,再没有发觉第二个人。帝宇正感奇怪,要不是乘对方瞬间空隙出手,恐怕找不到第二种机会。帝宇一击得手,可变化莫测间仍测不出来人的功力有多高,虽然这一击帝宇没使出全力,匆忙中对方用枪档住匕首,可就这一眨间的功夫,对方竟能做到全身而退,无踪无影,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如今,他在明,对方在暗,想来还是自己落了下风。

    月当空中,云飘移动,渐渐遮住了它的光华。就当最后一点月颜也被云朵掩盖之际,荒凉的小镇沙风四起。帝宇移动着脚步,屏住呼吸,眼光流转。沙尘吹起,阵阵风沙吹得轻扬漫天,只觉只道风势向他袭来。这种把戏帝宇自认不会上当,当下向后双掌劈去。

    空?!

    帝宇心惊,鱼身空跃反身一掌扫去,将沙尘震开,两招来回帝宇竟只是对空劈掌。正当奇怪之时,黑夜中只闻得一声谄笑。

    “我要杀人,就从不弄这些花招。”

    帝宇闻得面有红潮,却仍镇定说道:“那么阁下又何必藏头露尾?”

    这回儿,对方却沉默了好一会,声音才从四面八方传来。“我说过,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以你的身手,要杀你根本不是件难事。”

    帝宇却不相信对方所说的,对方根本无意杀人,要不然自己早死了一回。听到一声叹气,像知道帝宇此时心中想什么。却仍问道:“寂虚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查他?!”

    “……你不是纳兰帝国人?!”帝宇试探道。如果真不知道寂虚这个人,当然就有可能不是纳兰帝国人,特别是对方的功力还不弱,怎么可能不知道文武双全、名满天下的寂虚?

    黑夜中的人怔了怔,显然没料到话一出口就露出破绽,也不在乎帝宇是否猜出了自己身份。淡道:“只要回答。”

    帝宇硬是不开口,想看看对方反应。

    “不说也好,我知道有一对兄妹对你不错,以我的速度要了解他们也不过十多分钟的事!”

    帝宇一阵寒颤,难道他说的殿下和公主?!破口而出道:“你可知道是他们是什么人!你要敢动他们一丝毫厘……”

    “那你就告诉我,寂虚是谁!”对方冷然截断。

    两人话一出口就觉不对,分明是暴露出对方的弱点,帝宇确是超乎所想的在意那们公主和殿下,而那隐身在黑幕中的人也不过是想威胁他,要不然也不会多番恫吓。不知为何,当月儿移出了乌云,废虚上清灰一片时,两人渐渐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只觉得对方都不是深识权谋、狡诈之辈。

    那人想了想,又说:“你告诉我寂虚是谁,我就告诉你一件关于这里,一件你还不知道的事。你不是想知道这里发了什么吗?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寂虚是什么人?”

    “你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帝宇犹疑尖呼,对方不是纳兰帝国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而且这藏身在黑暗中的人似乎对寂虚很感兴趣。

    “这要看你说什么。”风中传来冷笑。

    一时间,帝宇猜不出这人的身份,如果是荣保王的人断然不会不知道寂虚,而如果是那天行刺的同伙,也不会对他这般客气。想了想,反正纳兰帝国的人都知道寂虚这个人,于是帝宇说道:“寂虚是狼族首领,应该说是最后一代狼族的首领。”

    帝宇的声音在空中飘散,直到寂静空凉般的寂寞时,才听到沙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些我听说过,你知道的恐怕不只这些。”片刻后又道:“你在这里是找不到什么线索,还不如我们做个交易。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我明天会还来找你。”

    帝宇大怒,显然以为对方骗了他,不肯说出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这最后的声音是从中正南方吹来,帝宇足一顶地,身体几乎贴着地面,像子弹般飞射出去。帝宇的身法极为怪异,丝毫没有飘逸轻巧之感,如动物一般的力量和暴发力,几次转折都要借力而发,速度却越来越快,片刻后形成一道与空气摩擦的红光,包裹着身体飞驰而去。

    几个借力,就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眼前忽隐忽现。

    黑影微晃,像是感觉到身后一股气流冲来。两脚弯曲成奇怪的姿势,用力一踏,黑影如冲破云宵的大鸟,弯月半空中,一个双臂抱胸人影仿如神坻一般站在半空中,衣袂飘飘,双脚并扰,姿势优雅。

    帝宇抬眼一怔,只怪这月亮皎洁得厉害,光华之下,看不清模样。忽然人影落下,仍然是那么飘洒自得,完全没把帝宇放在眼里。身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狂风大作,附近十几米的沙尘狂卷涛天,一时衣袂翻飞,气势迫人。

    风沙起时,帝宇晃眼间好似看到那人微笑的嘴角上抿,只是刹那,虽然看不清长相,可是帝宇知道他在笑,仿佛是嘲笑。

    轰隆的巨响!

    响如雷呜咆哮,帝宇弓着身体,护住全身,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攻击,身体紧梆,汗毛竖立。可是,等到风烟渐渐吹散,尘埃落定后,帝宇抬头望去,一个直径五米的圆坑烙进地面,就像地表上的一个疙瘩。

    帝宇愣住了。

    在这种冲击力之下,没有纹丝脚印留下,人也无影无踪。帝宇苍白着脸,光想到是这份令人震撼的功力,此时天上的星辰也要暗谈许多……

    透过木窗,正好看到心事重重的帝宇回到旅馆,一个纵身失去了人影。夜枷的神情此时也跟着怔忡起来,侧着身,脸藏在黑暗之中,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变化。

    门口对面右边的那间房间是帝宇的,而住在帝宇对面的是紫卫。从帝宇的房间里传来轻悄地动作声,这自然瞒不过夜枷的耳朵,也不知道今天晚会有多少人失眠……

    夜枷靠在窗边上,床上细啐的声响传来,让夜枷立刻收敛所有心神。只见一个苍白的人影从床上坐起,高仰起头,一只手捂着鼻子。夜枷打开灯,耀眼的光线一下子让人不适应,微眯着眼睛看到血从林争的手指间滴落。

    夜枷一怔,走过去拿开林争的手,血从鼻子滴出,满手都是。很早就有咳血的现像,可是林争这模样还是第一次。桌上有林争常用的药,夜枷翻一会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清楚,这才想起他们一行中还有个纳兰帝国的医官。

    冲到门口时,林争让他别多管闲事,可夜枷仍是充耳不闻的走出去。一会儿功夫就把医官带进来,把门关上,推着神志模糊,刚被叫醒的医官到林争床前。

    看到林争的症状,医官一下子全清醒了。手扶林争的后脑勺,让他别仰头,把血清理干净后就开始试着给林争检查身体。

    用纱布抵着鼻端,林争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上没什么痛楚,只有股虚弱的烧热。医生看了一下林争所用的药,偷瞥了好几眼林争。

    思量再三才问:“有没有感觉手脚麻木,四肢无力。”

    林争摇头。

    医官问了好几句,林争都摇头,医官只好作罢,用林争平日所用的药剂打了一针,就打算离开。夜枷察觉到医官的异样,忙跟着出去拦住医官,望了眼林争就把门关上。

    “城主是什么病?”

    医管无奈摇头。

    “我问秘书长肺部是否有裂痛,心脏抽搐,还有头痛的症状,他都说没有。问他哪里不适他也说没有,看来他比正常人还健康,我也没办法。对了,秘书长有做过全身检查吗?”病人虽然不配合,可是作医生仍有职责在身,可何况对方还不是一般人。

    夜枷心想林争的医疗记录不可能会公开,只能说:“这种症状还是第一次,会有危险吗?”

    医官指指头,却没言明。“还是做个详细的检查,以现在医学的发展程度,尽早做出结论最好。”

    夜枷听后苦笑,如果有那么容易,他们这些人也用不着四处急着打转转了。

    “秘书长只用那些书桌上的药吗?”医官忽然问道。

    夜枷其实也不太清楚,毕竟他很少在城主的身边,也没有紫卫熟识。“好像是。”

    “那些药是只缓解症状,没什么治疗效果。”医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夜枷,道:“如果真是只用那些药,说句非常冒犯的话,秘书长要下床走动都是非常困难的。”

    夜枷一惊,看着有些疲乏的医官,心想平日看城主一副不痛不痒冷淡的模样,知道他有病在身,却一直相信还能在控制之中,这次病情好像又加重了?医官所说的,莫非是什么特效药?!

    回到房中没看到林争,呕吐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夜枷忙走过去,刚到浴室门边就被门板砸来,震得屋子都仿佛晃了晃。

    夜枷不敢硬闯,在门上敲了一会,浴室的门没开,旅馆的人却都醒了一半。紫卫推门而入,发现夜枷也在。

    紫卫百年都是一副整齐的模样,没有一丝凌乱。他走过去让夜枷走开,唤了几声发现里面没人回应,手一用力,手把和锁都被紫卫卸了下来。

    这下好了,也不算是破门而入吧。

    才推开一道门缝,林争的半张脸就出现在他们眼前,他站在门边冷视着两人,他白里透青的脸,血色正渐渐恢复,像是换过了一身染血的衣服。夜枷和紫卫都怔了怔。

    林争的视线渐渐移到紫卫手上还握着连着锁的把手,没说什么。

    “明天我会找人安上。”紫卫说道。

    林争没有回应,只想下去找些东西吃,刚才把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现在有点灼烧的感觉。

    见城主走出房间,夜枷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一转眼就两个模样,夜枷正觉得奇怪。紫卫掂了掂手中的东西,将它们抛到一边也跟了出去。

    “以后晚上别出去。”

    冷不防,一道颤栗冲刷着紫卫的脊梁,慢慢的转身,紫卫好似不明白的看着夜枷。见紫卫神情,夜枷摸了摸乱发胡乱的笑。

    “没出去就好……”

    这胡乱颠倒话,再加上夜枷的神色,紫卫竟听懂了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会才问:“怎么了?”

    “没什么。”夜枷蹙着眉,冷淡几分。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林争的房间里?”

    眉心拱高,凝着望着紫卫琢磨一些话该不该说。“改天也许我们该聊聊。”

    紫卫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正想离开,夜枷突然伸出手一把紧抓住紫卫的手臂,几乎要将紫卫的手臂掐出一条紫痕来。紫卫诧异的回头望向夜枷。

    “一定要三思后行,你很危险。”

    紫卫愣了一下,相继冷笑。“谁还能要我的命。”

    瞳孔紧缩,夜枷放开紫卫的手,什么话都不需要再说了。看着紫卫的离开背影,夜枷突然想到那天的棋局。

    那天是他去找林争下棋,林争有半会儿看着他出神,迷惘的神色一目了然,料到林争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找上他。

    夜枷当时并不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开始连输了几局,可是他要比林争沉住气,所以最后林争赢得无聊,终究还是城主先出口。

    在猎场上夜枷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之所以说背影是因为那个人的相貌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只那人举动诡异,跟踪过去才发现他们的刺杀阴谋。城主有紫卫在身边,夜枷自然不会担心,而且以那些人的武力威胁,实是不足为惧。

    于是追了过去,正面交锋的第一眼,那人眼中一刹那的诧异和熟悉,夜枷立刻认出他。

    记得当时城主皱眉问:“谁?”

    “米米亚,不知城主还记得这个年青人吗?”夜枷苦笑。就是因为这个人,猎场那天夜枷从头到尾也没正式露面过。

    林争怔了半会,虽然他眼睛仍看着棋盘,夜枷却没有放过林争眼中一闪过逝的冷芒。越是沉默,夜枷越是惊心,复复折折的测不透城主的心思。

    于是,林争冷笑。

    不耐烦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