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断腕之举
“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岛津洋子向着大海,望着在海面上集结的一艘艘蒸汽军舰,张开了双臂,“你要是死了,他们就不会来了” 她总能一下子判断出事情发展的关键英、法、乾三国舰队第一次以这样大规模的姿态集结于福州海面,决不是没有原因的 岛津洋子为自己的发现而欢欣鼓舞,她的思路瞬间变得异常清晰明畅,未来局势的发展图景,已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已然明白,一切都在按照林逸青预先定下的方向发展,这当中也许会有插曲,但都不会影响它的走向,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林逸青的回归乾国。 乾国,北京,敬亲王府。 陷入沉思中的敬亲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那封信,已然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了。 敬亲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急忙松开手,将信纸珍而重之的重新抚平。 这封信,是当年李绍泉写来的。 “前据林书,海外华侨殷商陈氏、潘氏,愿出资报效银一百万两,先修天地一家春、海晏堂二处,不费国帑一文。窃以为此等良机,切不可失。以公诛海监事,西宫疑忌日深,公亦不能自安,鄙以为此正修补之良机也西宫安于园中,此后不复贬抑,公亦得志气舒申” 敬亲王起身站在了院内,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自己在被贬抑后。今天仍能坐在这里。这封信和这封信背后的人。可以说功不可没。 一幕幕的往事,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仿佛又回到了紫禁城长春宫,面对着那个曾经是自己深宫盟友的她 “哟,六爷今儿个怎么有功夫来看我了” “听闻皇太后不胜暑热,心下惶恐,特来探视。并献瓷枕一具,恭请皇太后笑纳。” “哟,六爷可真是有心了。嗬。这是宋朝的越窑青瓷吧六爷从哪里得来的想是花了六爷不少银子吧” “皇太后所言极是,此枕确为宋时的瓷枕,即坊间传闻中的秘色瓷,极其珍罕。臣偶于市井间得之,不敢自珍,特献于皇太后。此枕夏日枕用,极是舒适,皇太后这时候正好可用。” “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果然如此。真是好东西。叫六爷破费了,那我就收着了。来呀。刘晟印,快给六爷上个凉碗子。这宫里头热,可是比不得六爷府上的。” “嗻” “谢皇太后。” “臣这次来,是想禀告皇太后,这修园子的银子,有了些着落。” “哎哟,六爷这不是在和我说玩笑话儿吧这国库里不是没钱嘛哪来的修园子的银子” “国库空虚,竟然连给皇太后修一两处歇息之地的银子都没有,是臣之过。是以臣心不安,一直在想法子,既可不误国用,又可使皇太后有静歇之所。现在两全之计有了,特来报于皇太后知晓。” “那六爷倒是说说,是什么法子” “自皇太后垂帘听政以来,八方平靖,国泰民安,四海万民,无不倾心归附” “这儿又不是朝堂,六爷这些词儿还是省省吧说正经的。” “海外华侨殷商陈氏、潘氏,感念皇太后辛劳,愿捐资报效银一百万两,重修永庆长春、海晏堂二处,为皇太后歇息怡养之所。” “哟,想不到这海外华商还有这样一片孝心,真正可感。这陈氏、潘氏的来头,六爷清楚么” “臣专门着人查过,这陈氏在英吉利国经营码头货运,为英吉利国华商总会领袖,和泰西钱商大族罗斯柴尔德氏为姻亲;这潘家本是昔年广州十三行行商之首,现也在英吉利国做生意,和陈家亦是姻亲,如今其生意在粤省仍有分布。二家皆为经商世族,广有资财。” “六爷费心了,为了给我修园子,竟然能和离得这么远的海外殷商扯上干系。六爷是怎么找到这两家华商的还是他们自己找上六爷的门儿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我要修园子啊刘晟印,你这差事是怎么当的看把六爷热的,还不赶紧的给六爷换个凉垫”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办” “皇太后如此辛劳,臣子们心里不安,自然要想着替皇太后分忧,是以外臣们也动了心思。这事儿便是沪闽两地的外臣牵的线。” “这事儿办的好,相关大小臣工,无论职衔高低,六爷也都报上来,怎么着也得给些奖赏才是。” “臣领旨。” “还有这陈氏,潘氏两家,人家白送了这么一大笔银子给咱们,咱们也得有所表示才是啊。” “倒是有一件事,潘家称在广州的亲族被人以私贩鸦片诬告入狱,想请朝廷做主。臣问过刑部,尚未接到具文。” “那六爷就让刑部查一下就是了,若是真有私贩鸦片这事,断不可姑息纵容,若是没有这事,确系诬告,加恩即刻开释,并从重究办诬告者。” “臣领旨。” “我事儿多,有时分不开身,这园工的事,六爷就帮着我多盯着些。园子早些修好了,六爷不也可常来坐坐,唠些个家常话儿不是” “六爷要办洋务,又要负责园工,工繁事巨,这以前的缺,也都开复了吧。这议政王大臣,也还请六爷继续当着。” “臣谢皇太后恩典” 正是那一次林义哲暗中的努力,让自己和仁曦太后之间因诛杀海监事接近破裂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以园工而促船运。成洋务。是林义哲天大的手笔 而洋务大业。也是从那时起,得到了仁曦的全力支持,才得以重有起色。 但就在一切全都渐入正轨之时,却又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天大祸事 这一次,是在已然修好了的清绮园“永庆长春”的“文芳斋”里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现下虽有身孕,然生产须得数月之后,且是男是女亦不得知。皇位久悬,非国家长久之计。列位均是朝廷肱股,有何建言,不妨直言。” “文相,你且说说。” “回皇太后的话,皇上龙驭上宾,天下不可一日无主,现下南方刚刚平定,倭寇退散,与日本新订和约未久。尚未换约,日本如知朝廷无主。其事极险,恐致动摇国本。当早立新君为上。” “皇后虽有了喜,然生产尚须数月,且未知男女。帝位万不可久悬,须当在宗室中另立新君才是。” “皇太后圣明。” “七爷,你看这宗室之中,谁人承继大位,较为合适” “这回皇太后的话,臣此事,臣从未想过” “那七爷就好好想想罢。文相以为,宗室之中,谁人可以即位” “回皇太后的话,臣以为,宗室之中,以纯王之子承田较为合适。此外,诚王之子承濂、承漪及多罗隐志郡王之子朴伦亦可在选。” “文中堂说的这几个,都不错。不过,诚王已然过继出去,朴伦去年才生,不到一岁,又是旁支,皆不如承田合适。我看,莫若立承田为好。” “这田儿才不过四岁” “沈相觉着呢” “皇太后圣明,承田实堪为皇嗣,臣请立承田为帝。” “宝相的意思呢” “回皇太后的话,文中堂、沈中堂所议极是,臣附议。” “六爷,你看呢” “回皇太后的话,臣以为,宗室之中,唯有承田最合继统。” “大伙儿都起来罢。天儿凉,别跪着了。” “哟,怎么还让六爷站着呢刘晟印,赶紧的,给六爷看座儿。” “诸位可知,皇帝是因何龙驭上宾的” “刘晟印,把那些个物事,取来让大伙儿瞧瞧让大伙儿都瞧仔细了” “是” “臣汪庆琦恭呈御览” “汪庆琦这个狗贼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不光要把他汪庆琦碎尸万段,还要将他满门抄斩夷灭三族” “他们王家怎么能教出如此的儿子出来这等父母,留在这世上何用趁早死了干净狗彘不如的东西” “meimei” “皇太后息怒皇太后息怒” “你们几个说说汪庆琦这样的jian邪小人,该当如何治罪” “回皇太后的话这汪庆琦竟然以yin邪之物秽乱宫廷,蛊惑圣聪,致使皇上一病不起,可谓罪大恶极臣请将汪庆琦凌迟处死夷其三族” “好就这么办文相你来拟旨” “此事万万不可臣请皇太后三思” “噢有何不可莫非文相以为,汪庆琦还不足以凌迟吗” “回皇太后汪庆琦凌迟亦难赎其罪然如公开将汪庆琦明正典刑,此事传将出去,皇家体面何在还请皇太后三思” “皇太后圣明文中堂所言极是,还请皇太后三思若以此治汪庆琦之罪,于皇家颜面上不好看,不但为列国所笑,无知小民从此亦轻视朝廷矣。不如此事秘不声张,汪庆琦可别寻由头治其罪。” “meimei,文相和沈相说的有道理,事情得有个轻重缓急,meimei要治汪庆琦的罪,也不用急在这一时。事涉皇家体面,此事绝不可让外界知道。” “jiejie说的是,就依jiejie。” “七爷,文相,沈相,宝相,快快请起。” 敬亲王记不住自己是如何离开清绮园的,那时的他,满眼都是那几个药盒子上谁也没提的“奴才承明恭呈御览”的字 承明。这个逆子 那一天。自己回到府中后。便做了一件事 “狗奴才赶紧把我放开” “狗奴才仗着谁的势了敢捆你贝勒爷” “狗奴才快把我放开我要见玉仙见玉仙” “王爷,明贝勒他” “你们这些狗奴才仗着谁的势了赶快阿爸” “取我的马鞭来。” “王爷,您” “快去” “阿爸阿爸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阿爸饶了我吧阿爸” “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大惊失色的文博川上前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博川你别管”自己一只胳膊用力的推开了文博川,另一只胳膊使劲抡起了马鞭,猛地向这个惹了滔天大祸的儿子身上抽去。 随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长长的鞭梢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身上,发出可怕的脆响。 此时是冬日。儿子的身上尽管穿着冬衣,但自己一鞭之下,儿子的身上衣服还是瞬间给抽得撕裂开来,下面白嫩的皮rou登时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儿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身子没命的挣扎着,但自己的第二鞭随即挥出,又一次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阿爸饶命啊”儿子声嘶力竭的嚎叫起来。“看在去了的娘的份上,你就饶我这一回吧阿爸” 听儿子抬出亡妻,自己更是火上浇油,毫不理会儿子的惨叫。继续一鞭又一鞭加力抽着,很快。儿子身上的衣衫尽碎,碎布片和棉花有如雪花般的片片飞扬。 自己连挥数鞭,儿子身上的衣物便给尽数剥净。自己接下来的几鞭,全都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儿子的身上。一身细皮嫩rou的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鞭打,不一会儿便浑身皮rou翻卷,鲜血淋漓。 儿子一开始还没命的嚎叫求饶,但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了难听的嘶叫声,他努力的挣扎着想要躲避,但却没有丝毫的用处,不多时,便没了挣扎的力气,头也垂了下来,似乎要晕厥过去一般。 尽管此时儿子已经便体鳞伤,血流如注,但自己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仍是一鞭接一鞭的抽打着。 文博川上前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王爷够了停手吧” 自己没有说话,而是用力的挣开了文博川的手,照着儿子又是一鞭挥出。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一鞭的鞭梢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脸上,正中他的眼睛,自己清楚的记得,这一鞭之下,儿子的眼窝之中血光迸现。 眼睛给抽瞎了的巨大疼痛刺激,让本来已经快要晕过去的儿子突然发出一声有如鬼泣般的凄厉惨嚎,身子猛地抽动起来,他的力量是如此的大,竟然使捆缚他的绳子勒到了rou里 “王爷王爷你这是要打死他吗”文博川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要夺下自己手中的马鞭,但他毕竟是文臣,哪里比得上曾经习武多年的自己,不但没有能够抢下鞭子,反而被盛怒之下的自己一把推倒在地。 “文中堂文中堂”几名侍卫大惊,赶紧上前扶起了摔倒的文博川。 “别管我快去下了王爷的鞭子再晚些个,人就要给打死了” 几名侍卫听了文博川的吩咐,刚要上前,却被自己厉声喝止住了。 “哪个敢过来” “王爷他再浑,到底还是你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啊王爷”文博川急道。 “俊峰你别管我今儿个,就是要打死这畜生”自己狂怒的吼叫着,再次挥动马鞭,狠狠的朝儿子的脸上抽去。 血花飞溅,一滴热热的东西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与此同时,儿子的凄厉的惨叫声也嘎然而止。 自己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下脸,手掌上立时现出一片鲜红来。 血那是血 自己抬头看了看,只见柱子上的儿子已然垂下了头,脸上血rou模糊,有的地方还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啪啪” 自己还在奋力的抽打着儿子,此时的儿子已然给打得成了血人,自己每一鞭击打到他身上,都会扬起一片血点。起先每当鞭子落到儿子身上的时候,儿子的身子便抽搐一下,但在头被自己狠抽数下之后,便不再动弹了。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停止了鞭打,丢掉了鞭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因为打脱了力的关系,自己双手撑地跪在那里,双臂不住的颤抖着。 “王爷”文博川失声道。 “哈哈哈哈”自己坐在了地上,看着绑在柱子上已然没有了声息的儿子,仰面朝天,流着泪大笑起来。 “这回你该满意了吧”自己一边如疯似癫的笑着,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接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王爷” 林义哲来到自己身边,轻声唤道。 自己机械的转过头,看了看林义哲,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看”自己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儿子,“我把他打死了,皇上这一回黄泉路上有了伴儿了,你知道,他可是皇太后亲自挑选的伴读有他陪着皇上,皇上便不会寂寞了” 自己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那时的自己,已然陷入到了癫狂之中,看不出是哭是笑了。 林义哲这时却定了定神,起身平静的来到儿子的尸体前,恭恭敬敬的深鞠一躬。 看到林义哲奇怪的动作,自己的笑得更响了。 林义哲回身来到了自己面前,又是深深一拜。 “王爷勇毅果决,行此壮士断腕之举,今后无虞矣”未完待续。。 ps: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求点击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