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离，莫离
叶白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想起那套剑法。 那套剑法名叫‘黯然销魂剑’，共有七七四十九式，是长白剑派一位太上长老从一门残缺的上古掌法中领悟得来，是长白十三绝之一，本来这种上乘武学叶白是没有机会学到的，但一年前那位长老有意选出一位弟子来继承衣钵，在内门和外门弟子中挑选出一些天资不凡之辈传授了前一十九式。 叶白也被选中参加，可惜却没有成功领悟，不仅他没有成功，当时被选中的所有人都没有成功。 天资不够，悟性不足，那么即便把绝世神功放在你面前你也难以修炼，那位太上长老当初便是谓然一叹道：“绝学，总是会自己择主的，尔等无缘此等神功。” 天下武学分为四个级别，分别是三流、二流、一流，以及让无数武林中人为之疯狂的——绝学！ 黯然销魂剑便是绝学，其所蕴含的黯然销魂剑意更是万般剑意中的上乘剑意！ 明月照，大雪飘。 叶白白衣落雪，持剑默默站立，一股莫名的萧索黯然之意生在心头，叶白想起了meimei那张稚嫩可爱的脸，想起了她在冬天时总是窝在自己的怀里让自己讲故事，想起了在夏日的夜晚点一盏烛火为自己缝补衣服的母亲...... 以前叶白修习这套剑法时便只能练到这一步，之后便情难自已伤心地怎么也挥不动剑来，但今天却是例外。 往事的一幕幕在叶白心头萦绕，那时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悲伤，但不管心中有多悲伤，似乎总有一种力量拉着叶白不让他沉沦其中，恍然间有了淡淡的明悟，原来诸般快乐皆能化作悲伤之源，明月之下，人生能有几多欢乐？ 唯黯然销魂者矣。 叶白睁开双眼，吐出八个字。 “怜而不堕，哀而不伤。” 怜而不堕，哀而不伤，便是这套剑法入门的诀窍，人生在世谁没有几件伤心之事？但要能超乎其外，珍惜却不沉沦，忧伤却不阴郁，沉默却不麻木，虽黯然却也销魂。 怀着这种莫名的心境，叶白使出了自己记忆中的一十九式剑法。 锵！ 铁剑轻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低吟浅唱。 剑光清寒，隐有剑气轻吐，漫天风雪在叶白三丈之内被斩成粉碎，他从第一式练到第十九式，被这套剑法的招式之精妙，意境之高远而深深震撼，以前完全不解其意察觉不到其中的奥妙所在，现在却已经略知一二了。 收剑而立。 月亮隐入云中，仿佛也在这样精妙的剑法面前黯然羞愧。 叶白还沉浸在那股黯然销魂的意境中，良久，终于醒转。 初窥门径！ 叶白的眼中多了一种莫名的神韵，白衣傲雪，身躯虽然单薄却腰板笔挺如剑，多了一种剑者的锋芒。 凡上乘武学都会隐隐影响修者的气质，身负绝学者哪怕其貌不扬站在普通人之中也绝对是鹤立鸡群，格外醒目。 叶白，在这一刻，继承了一种上乘的剑法绝学。 举起手中斑驳的铁剑，叶白左手轻轻抚摸着，道：“果真是你。” 他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这柄破旧的铁剑竟然是能够提高持剑者悟性的旷世奇宝，提升的幅度之大让叶白与之前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剑兄，我便为你取个名字吧。” 叶白摸着这柄剑，宛如摸着最珍贵的宝贝，武者在修炼上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便是根骨和悟性，前者决定你是否能走上这条路，后者则决定你能走多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柄剑的秘密叶白自然是谁也不会告诉的，一旦泄露他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他也决定以后一定要把这柄剑贴身携带，绝不分开！ “剑兄，以后我们就不要分开了，莫离，莫离，就叫你莫离吧，剑兄你不同意的话就说句话。” 叶白看着漆黑的长剑一笑：“剑兄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汝为良驹，吾为伯乐，此生，我叶白必竭尽所能不负卿之所托。” 这厮已经激动的对着一柄剑说话了...... 骤得奇遇，说不激动绝对是扯淡，叶白日复一日的苦修，一百五十七次的挑战却连对方一拳都接不下，虽然心性洒脱却依旧感觉像有块大山一样压着他，午夜梦回时常常需要饮酒作伴。 但叶白却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内心，重宝虽珍贵，却绝不能让内心为其所控，就像有些市井商贾钻到钱眼里去，为了钱连女儿都能卖，连睡觉都要提心吊胆怕被人偷盗，那和被物所控又有什么区别呢，自己是这柄剑的主人，绝非奴隶！ 想要再练习一下黯然销魂剑叶白却感觉体内真气已经不足，精神也有些萎靡，看来对现在的自己而言这套剑法确实是消耗太大了。 有些发冷，叶白连忙走回小屋，穿上棉衣，顿时舒缓了一口气。 暖和！ 舒服得他都起了睡意，但是内心却依旧有些激动，摇了摇头，叶白躺到床上拿起床头的那本词话，这是他格外喜欢的苏大文豪的词集，字里行间尽是潇洒不羁之意。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须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首《定风波》叶白已经读过许多遍，但依然为其中光风霁月的意境所折服，每每读罢，心下总是安然平静，诸般杂念皆定。 叶白每日睡前都会品读一些诗集词话，或是大师文章，经文易理，在旁人看来是浪费时间，对他而言却是能启迪智慧，开阔心胸，不被仇恨所控。 诵读中，心绪渐平。 睡意袭上心头，叶白放下书，将莫离剑放在床边，手一挥用真气吹灭蜡烛，缓缓闭上眼睛。 黑暗中，莫离剑更显幽深。 ...... 第二天卯时，太阳刚刚升起，叶白就从睡梦中醒来，日出而醒，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因为朝阳初生之时也是天地气息交换之际，浊气去而清气生，此时打坐修炼内功将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推开门，雪已经停了，院子中积雪厚重，天边红日初升，是个难得的冬日清朗天。 正要按老习惯去屋顶上打坐，叶白却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床边的莫离剑，难道这柄剑只对修炼剑法有效吗？ 不对吧，自己昨晚练剑时十三太保横练功可是突破到了第九重的，对了，它的作用是增强领悟能力，修炼内功自然也需要领悟能力。 叶白一拍脑袋，笑了笑，又回去拿起了莫离剑。 说也奇怪，自从昨晚发现这柄剑的秘密后，叶白的头脑似乎就清明了许多，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 脚下运起梅花桩步，身形一纵便飘然到屋顶上，屋顶上也有厚厚的积雪，叶白直接盘膝坐在雪上，身子陷在雪中，横剑于膝。 《十三太保横练功功》的口决在心中流转，叶白发现以往深奥精妙的口决如今竟然像白话小说一般通俗易懂，稍一思索脑中便有万般灵光，仅是片刻第九重的口决便被他嚼透了，诸般玄妙烂熟于心。 气走周天，行于经脉。 叶白又回顾了一下前八重的口决，竟发现有一些隐秘的地方自己曾经理解有误，于是又重新修炼调整一遍，隐隐觉得真气游走的更加轻快了，身躯暖暖的，格外舒服。 朝阳高卧九重天。 一修练便是三个时辰，叶白终于缓缓收功。 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叶白只觉得神清气爽，眼中神气一现，又内敛于心。 仅仅修炼了三个时辰，便相当于自己以前修炼三天三夜还要多些，叶白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追不上那些天才妖孽们了，修行一道，先天的资质果然是极为重要，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三个时辰的修炼让叶白不仅彻底巩固了十三太保横练功的第九重，还迈出了不小的一步，若非长白剑派的外门弟子还要统一在早上去洗剑台晨练，叶白甚至有信心就这样直接突破到第十重！ 叶白没有换上棉衣，就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色长袍，长袍是加厚的那种，但依旧难挡风寒，叶白不得不运转真气来抵挡寒冷，虽然获得了莫离剑，但对自己的磨砺却绝不能断，寒风凛冽不但能磨练真气，更能磨洗心性！ 叶白将莫离剑用青布包好，系在背后，推开院子的门运起梅花桩法离去。 积雪上叶白的脚印越来越浅，他身上一股轻灵之气愈发浓郁，行走片刻，叶白就愣愣地站住，梅花桩步竟然就这么突破到炉火纯青之境了。 武学什么的还真是烦呀，一不小心就突破了...... 叶白嘴角挂起一抹无奈地笑意，心中别提多得意了。 啪！ 一个大雪球打在叶白春风得意的脸上，碎裂成无数小块滚进叶白的衣服中。 “叶白，你笑的真贱！”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娇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