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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噩梦

    天才壹秒記住『笔下文学qu】

    然后然后她就开始了悲惨无比的一生,先寄人篱下受人李氏百般磋磨,再嫁个没担当的公子哥,亲眼看见丈夫和他婶婶的风流戏,最后抱着个丑恶的响马同归于尽。

    真是唉真是荒唐呀。

    官mama见檀生脸上一片青一片红,关切地朝前靠了靠,急声唠叨,“姑娘,你一天都没说话了你可千万别晕船呀!后天就到南昌了,这样脸色好看不了!二夫人最讨厌见你病病怏怏的样子,你记不记得以前二老爷和夫人回乡祭祖…”

    噢噢噢,是了,上辈子叔叔和叔母回乡祭祖的时候,她正好染了风寒,李氏连饭桌都不让她上,说是害怕过了病气给她的堂妹赵华龄。

    现在想想,记忆久远,恍如隔世。

    然而无论何时,檀生都记得李氏看她的眼神。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长辈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辈这么厌恨。

    “我没有晕船。”檀生语声喑哑,扯开嘴角笑一笑。

    她只是有点懵。

    前世轮回的说辞,一般吧,她都拿来骗香客。

    这头一回摊自己身上,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见檀生开了口,官mama赶忙递了盏茶来,“哎哟我的姑娘诶,你口干得声音都哑了。昨天也不晓得撞了什么邪,谁说都不搭腔,你可别哑着一副嗓子去见二夫人!二夫人不喜欢…”

    “mama,我无论什么样子,二夫人都不喜欢。”檀生截断官mama的话头,“她不会喜欢我这个远道而来去吃他们家米的侄女。”

    官mama形容讪讪,端了杯水递也不是,收也不是。

    二夫人不喜欢她家姑娘是摆在明面上的。

    她们从四川到江西,陆路二十日再转水路,二夫人连个强壮点的婆子都不派。只二爷托知县送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盘缠,这么一路过来,吃穿嚼用早就耗得差不离了,幸好以前姑娘和她做绣活存了些银两,也幸好二房到底还念着一家人,总算安排了个船家来接她们。

    阿弥陀佛,从别人手里头拿的饭难吃,往后姑娘可怎么捱哟!

    “那讨好老夫人?”官mama觉得前路甚为艰苦,再想了想也觉得不成,“二夫人连爷的脸面都不给,还给老夫人甚面子啊!”

    檀生看向官mama,面方耳厚,印堂宽广,眉毛浓密却杂乱,目透微光,三庭笔直,从面相来看,这样的人憨直且驽钝,心善且执拗,虽非大富大贵之相,却也可算晚来有福之人。

    檀生伸手握了握官mama的手,指腹粗得像纸割,心头颇有酸涩。

    若当真有福,怎么就被活活闷死在水盆里了?

    官mama是她的奶mama,她娘没奶,好歹赵家也是有人在朝中做官的乡绅,总不能顶个活活饿死后辈的名声,故而帮她请了个乳母,便是官mama,她没甚大见识,原是卖豆腐的,一把傻力气,待人也简单。赵家看这乳母能打水能添茶,能劈柴能做饭,简直物美价廉,让赵老夫人母心甚慰,便破例留在檀生身边了。等二爷赵显站稳脚跟把老夫人接到了身边后,官mama就算没人开月钱也留了下来,说是男人跑了,孩子死了,孤家寡人一个,舍不得离了檀生。

    官mama待她很好很好,就像待女儿一般。老母鸡下的蛋,官mama是舍不得吃的,尽数都留给她。她嫁到永宁侯府时,官mama躲在柴房里哭,哭她终于有了出息。李氏本欲待她成了亲就把官mama打发走,是她执意要带上官mama嫁过去,结果呢?

    结果是,她亲眼看着官mama被四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强摁在水盆里。她惊声尖叫,叫得一嘴的血腥味,被始终挣脱不开仆妇的束缚,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官mama渐渐放弃了挣扎,渐渐…失去了生命

    “忍忍吧姑娘,咱们忍一忍,你嫁了人就好了。嫁个达官贵人,生个大胖小子,咱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官mama带着憧憬喋喋不休,“等到了江西,就成官家小姐了。姑娘相貌又美,广阳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赵家有个小姑娘乖得很呀,到时候咱就扬眉吐气…”

    檀生顿觉喉头腥甜,泪盈于睫,眨了半天眼睛,将眼泪闪了回去,跟着官mama抿唇笑。

    “脸美能当饭吃?mama且醒醒!”檀生别过脸去含泪笑言,却见船外似过一渡口,闻得人声鼎沸,心头一动,便扬声问艄公,“船家,劳烦问一问,这是哪里?”

    船家挑浆回应,“刚过安义县!”

    “那咱们今夜靠岸歇一晚吧。”檀生从袖里摸了几枚铜子放到小几上,一张笑脸很动人,“夜里赶路不方便,咱们在安义县找个地方落脚,顺道船家也能喝口热酒。”

    那船家停了桨,探出身把钱一抹,揣在兜里,嘿嘿歪嘴笑,“夫人交代了必须连夜赶路。”

    之后再无他话。

    银子都收了!

    既然不答应,还收什么银子呀!

    官mama气得想冲上前和船家理论,檀生一把拦下,笑着朝船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船老大撑得平稳些,夜里浪大风急,咱们千万要挑个好走的路,否则遇上了水匪,咱们谁也回不去。”

    檀生见那船家双肩明显一顿,却又闻他嘿嘿笑,“这可是进了江西的地界儿,又不是乡下穷地方,哪里来的啥水匪!”说完就朝船头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头拿江西话讥讽笑哼,“嘿,还官家小姐…”

    檀生在江西待过三年,她听得懂江西话,她身份再低,也是主子。这船家既是赵家雇的人,那也应当把檀生当主子。

    可这口气,可不是仆从对主子的语气。

    檀生也不说话了,又笑了笑。

    官mama见状,怕檀生不高兴,赶紧轻声劝慰,“船老大也没说错,这毕竟是老爷的地界儿,哪儿来的水匪…”顿了顿,“咱们且忍一忍吧…”

    天色已暗下来,赣水碧波,行船交织,大船皆已点灯,星星点点的光映照在水面上,显得十分繁华热闹。

    檀生又笑了笑,赵显虽是承了老泰山的情,总不能次次回回都靠老丈人从中斡旋?赵显是两榜进士,二甲传胪,和靠恩荫当差的二世祖是两回事。檀生记得如今的赵显还只是从五品江西按察使司佥事,待她嫁予袁修两年后,赵显一路高升至京师,高居督察院,擢升为从四品按察使参议,从地方官员到天子近臣,赵显当然是有几分手腕的。

    故而江西这地界儿可算风平浪静,赵显也对得起他年年考评为优。

    所以檀生才会疑惑,前世的她为何会遇到水匪?

    恰好在这片水域上,恰好在她来江西的路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