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八死的觉悟 龍抬起头，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开始微微抽搐起来……浮现在饕餮人脸上的那个微笑，竟然让他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好熟悉啊……我在哪里见过来着…… …… 将近十年，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种族被灭的那一天到现在，龍的内心忍受了近十年的煎熬。而在这每一天都如同活在地狱般的十年里，他经历了数不清的生死战斗，面对过无数恐怖的对手，其中有好几次，龍甚至可以确信自己已经亲手触摸到了死神的肌肤，亲眼看到了死神对着自己露出的诡异微笑…… 对！想起来了！ 那个微笑…… “轰”！ 龍的意识才刚恢复过来，自己的头颅却已经像是个气球般被饕餮人狠狠摁在了地上！ “哇！”一大口鲜血从龍的喉咙里喷出，那难以用文字描述出来的痛楚令得他根本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只需再用点力，龍的整个头部就会立马被捏成粉碎…… 但是，饕餮人却没有这么做，仿佛在玩弄和折磨自己的猎物般，他漫不经心的松来了抓住龍头颅的那只大手，又突然一把掐住龍的脖子，单手将他整个提了起来，然后歪着脖子一动不动的对着龍。 污血在龍的颅腔内一点点蔓延开来，压住了他大脑里的感应神经，令得龍周围的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模糊……可朦胧中，饕餮人脸上的那个微笑，却异常清晰…… “砰”！ 猛的，饕餮人对着龍的腹部要害狠狠轰了一拳！ “……”龍张开嘴巴，却已经难以发出声音，他直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轰成了碎渣，又一口鲜血猛的从他嘴里喷了出来，直吐到饕餮人的脸上……饕餮人伸出舌头，缓缓舔了舔脸上的血，嘴角的那个诡异微笑笑得更深了…… 忽然，饕餮人抡起手臂，一把将龍抛向远处的天边！然后缓缓俯下身，半膝跪地，头微微埋下，右手横在胸口，左手扬在身后…… “那个姿势，是龍哥刚才使用过的……”不远处，呆呆看着这一切的阿修罗浑身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亲眼见过那招（密极光龙吟）威力的他，心里十分明白接下来会看到什么……龍那如一滩烂泥般的尸体仿佛已经出现在了阿修罗的眼前，正血淋淋的躺在地上……“龍哥！” 阿修罗一声狂呼，完全顾不得自己那已经半死不残的身体，疯了一般想要扑过去！但是勉强支撑起来的身躯刚站立起来没跑几步就“扑通”一声又摔倒在了地上，任凭他怎么努力，也再也爬不起来…… “嗷”！遥远的天空之中，隐隐传来一声龙吟！ 接着，几乎同样的招式，同样的情景，而不同的是，原本发出这招式的主人，却成了受害者…… 阿修罗抬起头，眼睁睁的看着一道耀眼的金色极光如飓风般不断围绕着龍圆周旋转，疯狂的对他缠绕着，吞噬着…… “龍哥……”两行眼泪无声的从阿修罗眼眶中滑落了下来，此时如孩童般无助的他，已经泣不成声……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虽然龍对他总是爱理不理，也压根没把他当朋友……但是，但是…… 眼睁睁的看着队友死在自己的面前……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扑通”！龍的身躯像一块枯朽的木头，从黑暗的天空中慢慢栽落到地上，一缕缕的鲜血像喷泉般不断地从他身上喷涌而出，无数的伤口开始如同流沙一般慢慢将他的躯体淹没，吞噬…… 暴雨中，狂风卷起一片片残叶，将它们一叶叶覆盖在龍那一动不动的身体上……只在眨眼间便将他掩埋，空留下土地上一个高高隆起的“小包”，如同一个自然形成的坟墓。似乎就连大自然也在悲鸣着这最后一个龙族的死去，不忍心就这样让他曝尸荒野一般。 狂风，暴雨，残叶，雷鸣……这黑暗的雨空之中，一切，仍在继续…… 而，龍的生命，已然逝去…… “哼哼哼哼——啊哈哈哈！”饕餮人的狂笑，如狰狞的恶魔从深渊地狱之中爬到这人世间的宣告，令得整个世界，如同一个被吓坏的小孩般，无助的躲在黑暗之中，瑟瑟发抖…… “哈——欠！”“X-NG”的基地某处，Angus十分无聊的斜躺在草坪上，耷着眼皮看着前方，“真是没用！那个叫风间的臭小子——你要是再不认真点的话，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踢出队伍！” “啊？可是……”风间抬起头，有些尴尬的站在一块广阔的平地中央，那块平地像是被数十发导弹轰炸过一般，乌烟瘴气，遍地都是碎石断木和大大小小的深坑巨洞，简直一片狼藉，整块地面被破坏得连双脚能够勉强踏站上去的地方都几乎找不到。“他们是Rose姐好容易才招募到的新人，而且资质都不错，如果不小心摧毁掉他们的自信心的话……” “我去你丫的！这些事情要你来管！给老子用力的打！反正这里是练功房，就是宰了他们也没事！” （ps：“X-NG”基地的练功房是队员用来训练和实战演习的专用场地，队员们在里面所受的一切伤害，死亡都是虚拟的，一旦离开练功房，其身体就会自动完全恢复，是训练狂人们的理想场地，所以最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被龍所霸占着……另外，虽然在练功房内的一切死亡和伤害都是虚拟的，但是其感官所感受到的真实程度却跟真的没有任何区别，所以除非有自虐倾向，否则不建议太频繁的进去训练，当然，龍除外……） “可是……” “可是什么！咱们谁是队长？你丫还想不想在队里待下去了！” “……咕噜！”风间无奈的咽了一口唾沫，一脸难为的低下头，调了调自己那双怪异手套后背处的开关，小声说道，“对不起啊！各位……这是队长的命令。” 当风间调下手套开关之后，一股剧烈强风突然毫无征兆的吹了起来，这股强风以风间为中心，漩涡状的朝着四周散开。强风中，就连重达百斤的巨石也像片毫无重量的树叶般，被刮得不停的在空中飞舞，飘旋。 “咳咳！”风间面前不远处的一道巨坑内，尤力安浑身是伤的半蹲在那里，一缕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缓缓从脸颊一旁滑落，他的左眼已经完全失明，唯一的右眼也已经模糊不清……开什么玩笑……他刚才还一直没认真？怪物，这家伙简直强得像怪物一样……无意识间，尤力安瞟了一眼四周：吕彦斌已经彻底晕死过去了，欧阳半夏也只剩下一口气，连最好强的夜枫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勉强还能站着而已（这几个人是暗夜神的候补成员，详见本卷故事第四章节）…… 如果说那个家伙（风间）是个彻彻底底的怪物……而，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我们，又算是什么…… …… “跟正牌‘暗夜神明’对打？呵呵！挺有意思嘛……不过，要是真的打伤了他，我可不会负责喔！” “……是场硬仗。” “嘻嘻！本姑娘虽然不喜欢打架，不过这个日本家伙，貌似调教起来会很有趣……” “切！我才懒得管你是不是什么正牌，要本大天才跟这种平庸的家伙对打？无聊！” …… 莫名的，几人开战之前的轻蔑话语开始回响在尤力安脑海深处……他抬起头，再次环视了下四周的惨象……不由得，一丝自嘲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边： 呵呵！原来，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这么的幼稚吗…… “傻大个，你在笑什么？” 尤力安侧过脸，发现夜枫正在一旁看着自己，而奇怪的是，在夜枫的脸上也浅浅的浮露着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你又在笑什么？”尤力安瞥了他一眼，回问道。 “啥？我的脸在笑吗？” “恩，笑得很难看。” “你的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宁见老兵哭，莫见老兵笑——经历过这么多场战斗下来，我越来越能体会这句话的意思了……呵呵！傻大个，你叫什么来着？” “……尤力安。” “尤力安……我叫夜枫，是苗族的天才灵力者，明天就满十九岁……”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没啥，如果这是场真正的战斗的话，那我不想跟身边的家伙，临死前彼此还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 “吵死了！你们两个，给老娘安静点！”两人旁边，欧阳半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瞪大一双圆圆的眼睛，用颤抖的手指着前方的风间，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力气……呼，呼！有力气搞基的话，还不如想想……想想怎么调教这个怪物……呼，呼……” 尤力安和夜枫不约而同望向风间，两人同时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此时的风间已经跟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不太一样，他微张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绑在额头上的黑色头带潇洒的随着围绕在他周围的飓风凌空舞动着，浑身上下不断往外散发着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不必害怕，这只是我释放双手部分灵力后的副作用，没事的。”风间歪着脖子，笑着眯起一双发红的眼睛望着他们，“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好好思考下团队战术——别再像刚才那样胡乱单干了，毕竟你们是一个整体——在强敌面前，如果不能明白‘队友’的真正含义，那……” “少罗嗦！别以为侥幸赢了一次就能对本大天才说教——给我接招吧！”突然，夜枫不耐烦的猛跃而起，在空中变化为一匹巨大的老虎，张着巨口，怒吼着朝风间猛扑了过来，“‘灵兽虎王’——吼！” “……唉！”风间无奈的捂着额头，低声叹了口气，然后头也不抬的捻起食指对朝着自己气势汹汹猛扑而来的夜枫轻轻的一弹。 “轰”！ 化作老虎的夜枫像是被导弹轰中般，给重重的弹飞好远，好远……当他终于落地的一霎那，地面像是引爆了成吨的火药，顿时爆炸开来，在一瞬间便将他周围方圆十数米的土地给轰成了碎渣！ “噗！”一口鲜血从夜枫的嘴里直喷而出，他挣扎了几下身子，努力想让自己再爬起来，然而，那已经完全残废的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就连大脑中仅剩下的模糊影像也一点点消失，最后完全变为一片黑暗…… “好啊!”看着夜枫的“尸体”被一点点强制送出练功房，在旁边看热闹的Angus竟然过瘾的拍了下手掌，然后旁若无人的掏出一盒爆米花，静静有味的吃了起来，“继续，除了那个小萝莉（欧阳半夏）外，把其他的家伙给爆头，断脚，鞭尸！哇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你还真够变态的。” “当队长也是很有压力的，不发泄一下怎么行……咦？Rose？你不是去察看‘NE’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你，你听我解释……” “砰”！Rose二话不说，对着Angus的脸就是狠狠一脚！然后面不改色从他手中一把抢过爆米花，冷冷叫住风间： “风间，你在做什么？” 风间顿时浑身一激灵，连忙弯下身不住地给Rose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队长让我这么做的！Rose姐，我错了，我这就……” “对着要害，狠狠打！” “啊？” “咔嗞！”Rose冷冷的拿起一颗爆米花含在嘴里，用斜眼瞥了一下被踹翻在地的Angus，面无表情的说道，“整天面对这么一个白痴（Angus），我的压力也很大。” “……遵命。”风间点了点头，然后回过脸来，一双发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尤力安和欧阳半夏，忽然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你们貌似说过，早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觉悟，是吗？” “……”看着步步逼近的风间，尤力安连连后退，高大强壮的身躯不住地在发抖着，好歹也经历过不少战斗的他，此时竟然害怕得像个初入战场的幼童……“扑通”！旁边好容易刚站起来的欧阳半夏，此刻又一下坐回了地上，尚且还清醒的大脑拼命告诫着她，让她不要这么丢脸，这么没出息，而早已发软的两脚却不争气的怎么也直不起来…… “为了荣誉，为了梦想，为了心中所求，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是啊！我们常常会在耳边听到这样的豪言壮语……但是，说出这些话语的人，又有几人是真正的做好了这样觉悟……”风间踏着脚步，慢慢的走近他们，“一个人，在做好为了心中理念而付出生命的觉悟前，必须首先真正的明白和珍惜生命的可贵……这不是拍电影，也不是写歌词，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真真正正的只有一次……没有什么死后的世界，也没有什么天堂和地狱——死亡，就代表着彻底的结束……那些随随便便就拿自己生命许下诺言的人，根本无异于幼稚的白痴！仔细想想，口口声声说为了队伍，为了队友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觉悟的你们，在许下这个豪迈诺言的时候，是否真的清楚而明确的意识到生命的珍贵，又是否真的做好了放弃它的准备……” “……”尤力安看着风间离自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仿佛听到了死神正在朦胧的天空之中朝着他招手……尤力安微张开嘴，喉结上下颤抖着，他努力的抑制着不断涌上心头的恐惧感，大脑开始逐渐模糊…… “救命！”旁边，欧阳半夏彻底崩溃了，她发疯一样哭喊了起来，一只娇小的右手笔直的伸向尤力安，仿佛溺水的难者渴望被救一般，不住地对尤力安呼喊道，“救，救救我……呜呜呜呜！求你了……救救我……” 而，面对队友的呼救，自诩正义感十足的尤力安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 转身逃跑。 大脑中的理智和仍流淌在身体里的热血告诉他这种情况下应该像个男子汉一般站出来，而从小就受到的教诲和电影里英雄们的表现也反复的提醒着他此时怎么做才是正确的……然而，停不下来的双腿却仍在发疯一般逃跑着…… “……”风间停下脚步，缓缓将双拳抱在一起举过头顶，头沉沉的埋了下来，“希望下一次，你们能够真正做好觉悟。” 说完，风间的双手用力的往下一挥！ “轰”！ 宛如一颗原子弹爆裂！整个练功房在一瞬间被夷为了平地！几乎所有的生命，都在瞬间消失了，一切，都回归了空无！ 而，漂浮那四周围的，是死寂，如死神造访过的诡异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