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运轮眼中的世人
程长夏跟老刘头扯了会皮，便告辞了老刘头，从学校出来，往电力公司去。 还得是正事要紧，趁着现在天色尚早，可以去明山公园的城隍庙看看清况，贺旗山距离临丰中学将近十公里，有点远了，还得爬山路。 棺材铺更远，走到那里就都晚上了。 只有在城里的明山公园比较合适，直线距离不到五公里，走过去的话四十分钟差不多。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街面上人不算多，行车的高峰也还没到，所以一路走来也算是顺畅。 程长夏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自己的赏金任务。 “任务一，利用运轮眼找到一个金色翡翠环。” 既是如此，程长夏再不迟疑，直接开启了运轮眼。 别问他是怎么开启的，反正系统就是给了他这个权限，能开能关。 开启运轮眼之后，程长夏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无心不让他开。 因为在他眼中的世界，跟正常时眼中的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每一个走过他面前的人，头顶上都罩着一团雾气，颜色各异。 之前无心说过三种状态，好运的金，霉运的黑，普通的白，这是极端的三种。 程长夏这一条街走下来，他发现了，其实不止这三种。 应该是五种。 介乎于普通与极霉运之间，有一个由白变黑的过渡状态，是为灰色。 而介于普通与极好运之间，也有一个由白变金的过渡，是为月色。 何为月色？ 月有圆缺，由缺变盈则越来越亮，这种颜色既不是纯粹的金，也不能笼统说是黄，故而说是月色。 但只是这五种，也不尽然。 程长夏走了一条街，就没有看到一个头顶纯白色的人，纯金色也没有。 大多数人都是浅灰色的一团，笼罩在头顶之上，而在那一团灰质之下的面孔，有惊慌，有无奈，有在强忍着痛苦，仿佛可以看到他皮rou之下咬紧的牙。 这些人里有普通的小摊贩，有奔忙着看不出职业的路人，有店铺里端坐着抽烟却紧皱眉头的老板，还有刚从网吧里钻出来垂头丧气的小青年。 走了一条街，也有极少部分的人是头顶着淡金色的半月牙，屈指可数。 几乎满月、近乎纯金的人也有，是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孩。 孩子是极好的运，母亲却是一头惨灰，这样鲜明的对比，可谓是触目惊心。 程长夏终于明白无心说的“会疯的”是什么意思了。 每当走过这种对比极为鲜明的人群身边时，程长夏就觉得心头一紧，两眼酸痛，脑袋里嗡嗡直响，呼吸也急促起来。 放眼望去，满目尽灰，天下最多可怜人，他如何不难受？ 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情况。 一时间，心痛和头痛一起袭来，他也完全忘记了去看那些金色里有没有一个翡翠环。 不过就算他看了也没用，因为任务物品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找到的。 …… 找了个人少的地儿，程长夏靠着墙想歇息一下。 他觉得很不舒服，心里也百味杂陈。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 一直以来，程长夏都以为他才是天下最倒霉的那一个。 他没想到，倒霉才是这世上之人的常态，根本就不存在普通气运的纯白。 那种白，简直就像是奢望，是对这个世界的抵抗。 程长夏喃喃自语，在虚空之中，有一个人回答了他的疑惑。 “你还是太年轻，看得还不够多，等你看多了……” “我就会懂？”程长夏并不奇怪这个声音。 “不，你就麻木了，习惯了就觉得无所谓了。就像你接受系统的设定一样，你最终也会接受这个‘世人倒霉即常态’的设定。” “我……女王，我该怎么做，我现在好害怕。” 这个声音正是无心。 程长夏看到的，她也能看到，程长夏现在这种状态，也是她早就料到的。 “怕什么？怕他们把霉运传给你？还是怕他咬你啊！你别忘了你头顶才是一团黑，你比他们还惨。怎么办？只要你还没死，就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办，所以别问我该怎么办，先把你手上的事做好再说。” 程长夏还想再问。 却听得旁边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喂哟，可了不得，年轻人，你霉运当头，身上有个妖啊。” 这声音把程长夏吓一跳，抬头向着声源看去，这一看，又吓一跳。 来人距程长夏两米多远，映入眼帘的先是一身黑衣，这身衣服该怎么形容，已经不能说是衣服了，而是几十块从没洗过的已经发黑了的抹布拼凑在一起，往身上一搭，就算是衣服了。 上半身还能看到不知道是从哪里蹭的油，一闪一闪亮晶晶。 下半身有油又有泥，泥是黄泥，仿佛吸了太多黑油，黄中带着黑，黑中透着发亮。 再仔细一看，这黑衣上满是破洞，透过破洞往里一看，连rou色都没有了，黑的。 一想到有人脏成这个样子，还把脏成那个样子的衣服穿在身上，程长夏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待这块人形抹布走到近前，一股子酸臭味跟装了导航似的直冲程长夏的鼻子、眼睛和嘴巴。 如果臭味会说话，它会说：“还有耳朵，以及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全冲。” 程长夏觉得脑袋又开始发麻，两腿不听使唤，幸亏身后靠着墙，但已然受不了了，他紧闭双眼，捏着鼻子大喊。 “别过来！！！我求你别过来了！！！” 来人一愣，站住了。 道：“怎么呢？年轻人你这是嫌弃我吗？我跟你说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你嫌弃我你会不得好死的你知道不知道？还有啊，你身上真的有只妖啊。” 这一句话程长夏是听不进去了，他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想通过吐纳法来让自己平静，让身体重新听指挥，却又不敢张口吸气，因为真的太特么恶心了。 当是时，程长夏突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腿了，由打大腿外侧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随后这种熟悉的刺痛感蔓延全身，连带着他的脑袋也是一阵激灵。 无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哪来的臭抹布，敢说本女王是妖怪？瞎了他的36氪金镶玉狗眼，程长夏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我电死他，今天不电他个雨落云飞，幻月飞花我就不是好运女王！！！” 程长夏一阵激灵之后站直了身子，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他手中紧握。 看着在自己一米远的地方站定的黑衣人，终于看清他的长相。 只一眼，程长夏便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