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周小玲跑了
离村口有一定距离的一个草垛子上,周小玲嘴里叼着根草躺在草垛子上看天上的月亮。 村子里的人早就已经睡下了,四下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万籁俱寂,连平日里叫得欢的蛐蛐儿也没了鸣叫的劲头。 周小玲心里很是难受,在家里根本就睡不着,见家人都睡了她趁着夜色偷偷溜了出来。 她心里那个恨啊,想想不过是十多年前,她的爸爸还是这村里的支书,那个时候她就好像是这村里的小公主一般,地里的活儿不用干,衣服是村里最好的,对象也是全村最好的。 旁人不光会拿话捧着她,她要什么谁敢不给,谁不给就等着她爸扣工分吧! 现在好了,爸爸的支书没了,包产到户了,后山那几个山头还让简丹这个小贱人给包下了,他们家是一落千丈了,二哥被枪毙了,简直都要入不敷出了。 可再看胜利村,一切都在欣欣向荣,大家都能挣着钱了,也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 就算是这村里长得最丑最胖的女人,就算是这村里长得最瘦弱最矮小的男人,在附近村里人的眼睛里,那就是宝贝,每家每户都让外村的媒人给踩平了门槛。 只有她,二十八岁高龄了,无人问津,因为谁都知道他们家和简丹的恩怨情仇,谁都知道她曾经怎样对待订过婚的未婚夫。 就算是有人愿意跟她好,那也只是附近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手里没两钱还敢赌的混混,就是那些人也没想着要娶她回家,只是愿意在她这里占些便宜吃些豆腐而已。 周小玲记得一次还有个无赖,趁着没人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不算,还对她说:“装什么装,当初韩建国早就说了你跟城里的大学生睡过了,都不是雏儿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咱们俩就是破锅配破锅盖,谁也别嫌弃谁正可好。” 周小玲越想越气,凭什么当年那个长得跟豆芽菜一样、连家里人都不待见她的小贱人过得这样滋润舒服,凭什么本来生活在云端的自己要跌到泥地里,还要被人踩上一万脚。 她这里正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呢,远处传来了男女说笑之声,听着有些耳熟。 周小玲坐起身一看,拜今晚月亮明亮的福,她看得清清楚楚的,一个身形高大的冷峻军人怀里搂着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两人的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居然正是她刚刚气愤不过的女主角——简丹,她知道简丹的男人早已经升了副师长,还想着男人官大了,肯定不会要这个贱人了,到时候就只有贱人哭的份儿了。 哪里知道这会子夫妻两个恩恩爱爱的模样,简直能把她气死。 周小玲摸到自己身上经常揣着的那把小刀,这是她防着臭男人占自己便宜的武器,可如今她想把这把刀直接戳简丹那张漂亮的狐媚子脸上,看她还用什么来勾搭男人。 简丹其实早就知道草垛子上有人了,只是今天小九跟在身边呢,有什么人都能拦得住。 果然,两人刚走到那草垛子边,草垛子上突然飞下来一个人,不光是小九挡在了简丹的面前,就是黄剑锋也将简丹猛地一拉就拉到了自己身后。 周小玲那一刀可是看准后死命戳下去的,可惜不知道戳在了什么地方,硬邦邦的,这绝对不是什么贱人的脸。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简丹被黄剑锋拉到了身后,而自己却好似前面有一堵墙怎么样也到不了简丹的身边去。 这是碰到鬼了吗?周小玲抬头看向天上那轮明亮的圆月,不知为何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子寒意来,这个贱人莫非真是狐狸精转世?又或者是恶鬼画皮的,不然怎么会长这么好看,还这么诡异,让人只觉得害怕。 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周小玲仿佛是被铁钳钳住了一样,那冰冷的金属质感,让周小玲惊恐不已,这是什么情况,她脑子都要不够使了。 黄剑锋一张脸仿佛能刮下霜来,眼神冷冰冰地看向惊恐万分的周小玲:“你是不是想跟你哥哥作伴去?” 周小玲只觉得这声音好像从地狱里传上来的一般,她心里的恐惧已经到了极限。 简丹在身后看到周小玲的样子,忍不住就给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九,现身!” 小九立马除去了隐身功能,一双闪着蓝光的眼睛幽幽地看向面前的周小玲。 周小玲再也承受不住了,“啊”的一声尖叫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了。 好在这里离村里的房子还有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大家都进入了熟睡阶段,虽说周小玲这一声喊得非常大,可还是没有将村里的人惊动。 黄剑锋有些无奈地看向了简丹:“你吓她做什么?” “她就算是故意伤人未遂,又能关上几天?还不如让她以后看到我就做噩梦,根本不敢再靠近我们家的任何人和事,这才是给她最深最重的教训。”简丹不以为然地说道。 黄剑锋听她说得也有道理,就没有再说什么,拉着她赶紧往村里走,两人谁也没有再看地上的周小玲一眼,而小九也自动自觉地将自己隐身了,然后跟上了前面两个人的脚步。 周小玲晕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方才醒来,只是她一个人躺在露天的地方睡了几个小时,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深秋时节,所以她不可避免地感冒了,还是重感冒。 浑身疼痛,头更是疼得厉害,周小玲伸手一摸额头,自己都觉得烫手。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周小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了起来,东倒西歪地朝自家走去。 好不容易爬到了自己家,爬上了自己房里的那张床,周小玲就彻底晕了过去。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吴顺安还没将女儿从她房里叫出来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几年女儿赖床是常事,还经常不吃早餐,所以早上吴顺安只是在房门外喊了两声,见没有回答就走开了,可她从来没有超过中午还不起来的。 吴顺安忍不住推开了女儿的房门,却是听到女儿细碎的呻/吟声。 “小玲,你怎么啦?”吴顺安吓得够呛,几步跑到了女儿的床前,只看到周小玲满脸通红,躺在床上不安地扭动着,身上还穿着外衣,也没有盖被子。 吴顺安将手放到女儿额头上,“咝,好烫啊!”她吓得够呛,马上缩回了手。 “小玲,你怎么啦?你快醒醒!”吴顺安赶忙坐到女儿床头,将她抱在怀里大声唤道。 可惜周小玲一点回应都没有,还是那个样子,这是昏迷不醒了吧。 吴顺安没办法,抬高音量对着门外喊道:“当家的,快来一下!” 周宏兴有些不耐烦,对于自家这个作死能手型的女儿,他已经快到忍耐的极限了。 这女儿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原来好好的大学不好好上,结果弄了个开除学籍回来。 有个好好的对象不珍惜,非跟一个根本就不看重她的男人鬼混,结果好女婿也没了。 后来自己的支书给撸了,村里也改成了生产责任制,她也不下地干活,整日里就窝在家里阴沉沉的,只知道吃饭睡觉,都二十八了还没个对象。 不过,再不好还是他的女儿,他还是在吴顺安的催促下进了女儿的房间。 吴顺安紧张地喊道:“当家的,小玲这烧得不轻啊!” 周宏兴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轻又如何,还不如烧死了算!” 吴顺安的眼泪流了下来:“当家的,二柱子没了,大柱现在只顾着自己的那个小家,我们只剩小玲一个了,没了小玲,我也不活了。” 周宏兴让吴顺安的话给说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半晌他才走到床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周宏兴才发现周小玲已经烧得满脸通红,额头上还有一颗颗黄豆大小的冷汗,躺在吴顺安怀里的身体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安地扭动着。 “我这就找车,等会我们送小玲去乡上的卫生所。”周宏兴想了想决定道。 吴顺安这个时候却是连连摇头:“当家的,咱们送小玲去水月山庄吧!我听人说山庄里有医务室,那边的医生比乡上卫生所的医生还要好,药品也比那边要齐全。” “你这不是胡闹吗?去水月山庄,难道你不记得我们跟简丹这个小贱人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了?”周宏兴恶狠狠地问道。 吴顺安抱着周小玲说道:“那、那要是乡上的卫生所也治不好呢?” 周宏兴恨恨地说道:“那就去县里、去岳州,如果那边再治不好,那就是她命当如此!” 吴顺安没办法,只好随周宏兴去了,好在后来县里的医院把周小玲救了过来,只是花了不少钱。 当时周宏兴手里没那么多,问大柱子要,却是让牛翠红拦了。 要不是大柱子对这个meimei还是有些兄妹之情的,背着牛翠红偷偷拿了一些钱给周宏兴,那就真的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了。 周小玲被救回来以后,不说话也不出门了一段时间就突然跑了,周宏兴和吴顺安到处去找都没有找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音讯,夫妻两个傻了眼。 简丹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已经都是一个月以后了,对于周小玲这个几次三番害自己的女人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她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影响,不过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今年的水月山庄又是大丰收,不光是山上种的,山上养的,就是水里游的都丰收了。 水月山庄的招牌又响亮,没等东西都下来,多半都已经定了出去。 刘玉莲的辣酱销路更是好得不行,有多少都被订光了,今年大家又可以过一个肥年了。 正在大家都兴高采烈准备迎来八六年的新春佳节时,简家隔壁的彭华梨家却是出了一件震惊全村甚至全乡的大事,彭华梨的前公公沈家老爷子居然回来了。 沈家老爷子对于郭老太太和罗老太太,以及曹家的谷老太太来说那是不陌生的。 他曾经是胜利村最有学问的人,不光是读过村里的私塾还读过省城的洋学堂,还在十六岁的时候去了西洋留学,二十岁的时候回村探亲让沈家长辈逮住成了亲。 可他是那种不会安于在村里过日子的,也不喜欢家里定下的亲事,所以不过成亲三个月就偷偷跑了,这一跑就是四十多年没有再露个面了。 当时村里很多人都猜测沈家老爷子定是在外面出了事没了,不然不会一去无影踪,连沈家上面的两个长辈去世都没有回来过。 沈家老太太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儿子带大,又娶了彭华梨为妻就撒手人寰了。 而那个倒霉的儿子年纪轻轻地没了,好在还留了个儿子,不然沈家这边也算是绝了后了。 那日沈老爷子回村,依着多年前的记忆到了彭华梨院子门口,对着这崭新的黑漆院门他也有些踌躇,不知道这里面还是不是自己的家。 郭老太太正好领着小一和小双两个出门,看到一个穿着很是讲究的老头子站在院门口,对着门沉思,身后还跟着两个外国人。 她只觉得这人眼熟,在旁边端详了半晌,方才认出这人来,到底是过去了四十多年,要不是沈老爷子除了老了许多,五官轮廓改变不大,还是能依稀认得出来,她还真不敢认。 郭老太太专注的眼神也让沈老爷子有些感觉,转头看过去。 沈老爷子就看到一个老妇人领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自己旁边,正盯着自己看。 那两个小姑娘却是不明白老妇人看什么,两双跟葡萄一般的眼睛好奇地在自家老太太和这个老爷爷之间来回打量,当然有时间也会看那两个身形高大的金发外国人。 沈老爷子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位老大姐……” “啊,我认出来了,你是沈玉文,对不对?”郭老太太指着沈老爷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