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事了拂衣去
笼罩在万仞城上空的乌云总算暂时散去了，但是那片阴影依旧会长久留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 木雨婷带着李白衣在地窖中找到了公主杨洛秋，当公主得知赵母竟然身死的消息时，不由得悲痛万分。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中呢？她为什么要挡那一击？”杨洛秋难以明白赵母的做法。 木雨婷难以回答，只好转身看看旁边的李白衣。 李白衣长叹一声道：“我们不是赵母，无从得知她的想法，但是我猜也许是因为她希望那个英雄般的赵子渊能够永远留在她的心中吧？赵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残暴、奴役百姓的魔王。” “可是......可是这一切又是何苦呢？”杨洛秋哀叹道。 三个年轻人在村民的帮助下，在城外一片安静的空地上，将赵母安葬。紧接着，他们又将安襄也妥善安葬完毕。 李白衣看着万仞城外的两座新坟，不由得心情久久难以平息，他让安襄之子找来了城内德高望重的人，想要与他们商量一件事情。 “万仞城之祸，虽然可以归咎于昆吾这等妖魔，但是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城中百姓缺乏包容宽爱之心，但凡赵子渊在这里能够感受到一点温暖，可能最后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白衣虽是外人，却有个提议，不知各位能否答应？”李白衣拱手说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长者首先发话道：“李少侠你虽然是外乡人，可是万仞城百姓能够脱离苦海，全赖你相助，但有所命，我们无有不从便是。” 李白衣赶紧摆手道：“这位前辈严重了，身为降妖法师，这是白衣分内之事。我只是觉得一座城市如同军队，若是没有统领之人，难免群龙无首，难以团结，遇到困难若是一盘散沙，如何抗御外地？所以想建议诸位前辈从城中选出一有魄力、有胆识、有才干之人，做为城主，以为百年之计。” 众人听后都是纷纷点头，拍手称快，但是接下来推选谁为这万仞城主，众人却是犯了难。 “我说，子渠，你祖辈世世代代居住于此，公正首直，你又是咱们这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我看着统领由你来当最为合适不好过。” 那个被称为子渠之人听了之后连忙摇头道：“差矣、差矣！让我这已经一半身子入土之人教书育人那尚且可勉为其难，如是让我统领全城百姓，共御外地，我岂能胜任？无事尚可，若一旦有事，岂不误了满城百姓性命？倒是你挺合适的，程满，你身大力不亏，为何不为咱们乡亲们出一份力啊？” “我？您在取笑我吧？我是有些力气，但都是些匹夫之勇，如何能够统领整个万仞城的乡亲呢？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众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推荐着，又互相推辞着。 李白衣看在眼里，不由笑道：“诸位既然都如此谦虚，事情又如此难决，不如白衣就斗胆推荐一人，诸位看看可否？” “好，李少侠推荐之人一定是错不了的，快说说看！”众人如释重负，一致同意李白衣来推荐人选。 李白衣微微一笑，突然间纵身一跃，跃到人群后面，提起一人，刹那间又回到了众人身前。 “我推荐的人，就是他！”李白衣笑着指了指道。 “他？” 众人异口同声，全都惊呆了。原来李白衣推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安襄之子。 “这......这......”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想要发言，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诸位对我推荐的人选不满意吗？”李白衣笑着问道。 其实岂止是众人诧异，就连安襄之子也是大为不解，连忙小声问道：“白衣哥哥，你莫要开玩笑了，在下何德何能，怎能担此重任呢？” 李白衣却是笑着看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安襄之子不必多言。 那个叫子渠的教书先生壮着胆子笑道：“这个......这个李少侠啊，您看，按理说来，您救了我们满城百姓，我们对您应该是言听计从的。但是此事的确关系到万仞城的将来，是马虎不得的。安襄在世时，的确勇敢正直，颇有统领之风，但是他的儿子......” “儿子如何？”李白衣笑道。 “太过年轻了些了吧？”子渠用一种试探的口气说道。 李白衣早已经料到众人会如此说，于是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忽然朗声说道：“十一年前的那个少年被你们所轻视，侮辱，其实他本领高强，足以领导城中之人，可惜他无法忍受，最后误入歧途，实在可惜。如今安襄之子，正如当年赵子渊的年纪，但是白衣却发现他秉性良直，为人谦和恭温，正是统领全城的不二人选。这上天又什么时候规定过，年轻人不可以统领一座城池呢？” 众人听了李白衣的话，如何敢不从，况且觉得李白衣说的也是有理，再者众人本也不想做什么统领，害怕担负太多责任，当即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纷纷抚掌叫好起来。 木雨婷看到众人如此，怕事情将来有变，于是跳出来笑道：“好啦，既然大家伙都同意了，那么这个少年就是你们的城主了，至于他以后干的好不好，你们万仞城又会如何，就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了啊。” “我.....我......”这一切来得太快，少年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于是想接着推辞。 “你什么你，你白衣哥哥说你，那就是你了，难道堂堂降妖法师还能看错人吗？对了，这么久了，我们都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木雨婷说道。 “我叫安之涣......” “好的，之涣啊，以后这座城我们就交给你了，这满城老百姓的安危也就交给你了，说不定我们哪天还会回来看看你们呢，记得到时候可不许再不给我们找个住处了啊？”木雨婷拍着安之涣的肩膀笑道。 这件事情，就算就此敲定了。 “好了，总算是了却了一件大事，大家就此散去吧，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休息了。”李白衣笑道。 不等众人散去，李白衣先与木雨婷，杨洛秋转身离去了。留下众人还在原地。 “哎，我说啊，咱们是不是该明日中午大排筵宴，好好款待感谢咱们这位李少侠的救命之恩啊？” “那还用说？咱们也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吃上一顿了，明日中午，必须举城相庆才是啊！” “此言甚是有理，甚是有理！”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去了。翌日清晨，安之涣亲自带领着十几位村民前来邀请李白衣、木雨婷以及公主杨洛秋等人赴宴。 常空死后，道观里只有两个小童，本来百姓们恨透了常空，又迁怒小童，认为道教之人都没有好人，想要将她们撵走，还是李白衣替他们说话，才让百姓们没有怪罪两个小童。而李白衣与木雨婷、杨洛秋这些日子就住在了道观之中。 可是当安之涣等人来到道观时，才发现李白衣与木雨婷、杨洛秋的房间早已经人去楼空，床被被叠放的整整齐齐，就像从没有来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李少侠他们人呢？”安子涣又惊又急地呼唤出小童问道。 可是两个小童也是云里雾里，哪里会知道李白衣等人的行踪呢。众人一时间都没了主意，齐齐向安之涣看去。 安之涣虽然是个少年，但蕙质兰心，他知道李白衣一定是不想接受万仞城百姓的感谢，为了避免纠缠与麻烦，偷偷离去了。 他抬头望向那片天空，只见白云在屋顶缓缓飘过，不由会心一笑，紧接着跪倒在地，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若是知己，便不许多言。安之涣虽然没有李白衣的法力，但是却能够理解李白衣的心思，他只有此刻将感恩留在心中。他日若是再相逢，定会好好敬他一杯。 而此时的李白衣与木雨婷、杨洛秋还没有离开太远。他们正在后山那片被百姓们凿的很深的山坑处站立着。 “要走就赶紧走呀，带我们来这里看坑干什么？”木雨婷觉得无趣，不由催促道。 李白衣心中默然：“究竟赵子渊在让百姓们挖掘什么呢？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除此以外，他的法力又是谁给予的呢？还有那头叫做昆吾的巨怪，它又是如何生于这世间的呢？”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却没有一个答案，可是他却隐隐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到只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单薄，他不知道下一个碰到的妖魔，他还有没有能力将他收服。 良久之后，李白衣才带着木雨婷与杨洛秋走下山去，等走到一片密林之中时，却隐隐约约听见了真真哭声。 “怎么？是什么人在这里哭泣？”李白衣一皱眉，率先走入树林之中。 木雨婷与杨洛秋对望一眼，也急忙跟了进去，却见两个小童正在围着一个土包不住抽泣，正是道观中的那两个小道童，而这个草草堆好的土包之上，刻着一块简易的板子，上面写着道长常空之墓四个字。 “你们在哭师傅？”李白衣缓缓问道。 一见李白衣来到，两个小童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规规矩矩跪好，其中一个磕头说道：“请李少侠恕罪，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错从何来？”李白衣冷冷问道。 “师傅常空，助纣为虐，殃及百姓，我们不应该前来吊唁，只是......只是......”小童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只是什么？”李白衣迈步上前，用严厉的口吻问道。 “只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纵然师傅有错，毕竟是他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一口饭吃，我们不忍他被弃之荒野，到头来弄得个无人凭吊的悲惨结局，所以才来陪陪师傅，好让他安心上路......”小童哭道 李白衣走上前去，突然伸出两只手来，并没有触碰到两个小童的身体，但两个小童却陡然间觉得被一股气息托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你们没有错。人生于天地之间，若是对于给予自己恩惠的人都不懂感激，对自己的师傅都不知道敬重，那又与禽兽有何分别呢？只是以后切记要走正途，莫要再误入歧路了。”李白衣的语气和缓了下来，语重心长对两人说道。 两个小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凝望着李白衣，愣愣地点了点头。 等李白衣与木雨婷、杨洛秋转身离去之后，两个小童目送着三人的背影，良久，才敢小声交谈起来。 “这个李少侠真是个怪人。” “我看他一点都不怪，相反，还厉害着呢......”另一个小童使劲儿翘起了脚尖，想要多看一下那已经被树林遮挡住的，那白衣如雪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