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柏舟酒馆
红拂在蜀地见过李白衣,知道他年纪虽轻,却是个侠义中人,所以此时也不隐瞒,将李靖如何去丞相府,如何想要报效朝廷,自己又是如何与他相识的事情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李白衣一直在一旁仔细听着,听完之后不由唏嘘不已。 “我这个恩公是个侠肝义胆之人,只是有些太过迂腐了。现在朝廷如此**,贪官污吏横行,宇文老贼更是把持朝政,百姓有倒悬之难,社稷有累卵之危,这样的朝廷根本不值得去报效,可他却依然一如既往,岂不是逆势而为了吗?”李白衣心中暗道,却没有说出来。 但是红拂不是一般俗尘女子,很是蕙质兰心,当即见李白衣默然不语,立刻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苦笑道:“少侠一定也觉得他很傻,是吗?” “倒不是傻,只是觉得有些不值”李白衣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 红拂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上有些事情,你若觉得值得,那便是值了” “白衣还有一句话想问姑娘,还请姑娘莫怪。”李白衣随即说道。 “什么话?”红拂问道。 “像姑娘这等人才,与我恩公李靖一般,都不应该是委身于宇文师这等人之下的,若他是因为想报效朝廷,那白衣不明白,姑娘又是为了什么呢?”李白衣疑惑道。 红拂一笑,说道:“我之所以在这老贼府中,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原因如今尚且不便说明,等到时机一到,说不定我会告诉你的。” 李白衣与红拂都是江湖中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当即李白衣点点头,郑重说道:“既然如此,白衣不再耽搁了,现在就起身奔赴悬泉关,恩公的安危红拂姑娘但请放心便是,白衣必会尽力保其周全。不过其实恩公的法力并不在我之下,一般人想要害他,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红拂点点头称谢,然后给李白衣指明了悬泉关的方位,继而两人就此在巷中分别。 李白衣临走之际,忽然又想起了此时身在宫中的公主杨洛秋,心中很是挂念,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但是此时不是进宫之时,他只好将权且记下这份挂念,起身离开了京都洛阳。 与李白衣分手之后的红拂再次回到了丞相府中,就在她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突然间感觉身后人影一闪,红拂心中一惊,连忙转身低声喝问:“谁?” “不要怕,是我呀。” 红拂眼前出现一个笑嘻嘻的脸孔,这是一张令红拂无比厌恶的俊俏面孔。 “原来是宇文二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吓死小女了。”此时的红拂显得柔弱温婉,完全将那种豪情锋芒隐藏了起来。 “你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小爷我倒要问问你刚才为何不在这里?”宇文成一笑说道。 红拂心中一惊,但是面色依旧平静如水,笑道:“公子说的话现在是越来越有玄机了,小女才疏学浅,可是参透不了的呢。” 宇文成看着红拂,突然一笑,推门竟然径直进入了红拂的房间,红拂心中气恼,但是在府中只好权且隐忍,于是也跟着进入了房间,将门带上。 宇文成打量着房中的陈设,不由啧啧称叹道:“真是不一般呀!在我这做儿子的印象中,父亲已经很久没有为一个女人这样精心置办一间房子了。” “小女承蒙丞相厚爱,正是诚惶诚恐。”红拂敷衍道。 “父亲老了,脾气也变了很多,有些时候我也参透不了呢。”宇文成在房中踱步,缓缓说道。 红拂不知道他话中何意,于是只是站立在一边,并没有说话。 当下只见宇文成走到红拂身前,忽然抓住了红拂的手腕,冷笑道:“一个家庭的父亲老了,才正是年轻的孩子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你以为自己出去的事情可以瞒得了所有人吗?实话告诉你,本公子早已经在暗中跟踪了,现在如果从你口中说出去了哪里,说不定本公子尚且可以网开一面,不以追究。” 红拂心中暗道:“不好,难道我与李白衣的对话都已经被这人听到了?若是如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此在这屋中将此小贼杀了。” 此时屋中的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仿佛瞬间冰冻的河水一般。但是过了片刻,红拂心念一转,心中又想:“不对!此贼不过是个不学无数的纨绔子弟,就算他知道我出府的事情,也绝没有那份轻功可以追上我与李白衣,更别说在小巷中偷听我们的谈话而不被我们发现了,可见这贼不过是想诈我罢了。” 想到这里,红拂不由淡淡一笑,说道:“公子这样说话,岂不是要了小女子的命吗?再者说来,就连那皇宫之中的宫女太监,闲暇时间还能出宫购置些物品,顺便玩耍一番,难道小女子在丞相府中就没得一点自由,不能出去透透气吗?” “透气当然可以,但你恐怕不仅仅是透气吧?”宇文成冷笑道。 “好呀,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也就无话可说了,公子要打要罚请便吧。”红拂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拂袖说道。 宇文成那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红拂,红拂的目光没有半点闪躲,也盯着宇文成,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却好似过了良久。 突然只见,房间之中传出一阵大笑的声音,这声音正是宇文成发出的。 红拂没有笑,她依然一动不动的看着宇文成,看着他笑的已经弯下去的腰。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成才止住了笑声,伸手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说道:“红拂姑娘,刚才我是跟你逗着玩的呢,没有吓到你吧?” 红拂心中鄙夷,但是表面上却故作娇嗔说道:“公子说没有吓到就是没有吓到吗?那小女子还有什么敢说的呢。反正怎样都是公子的道理。” 宇文成连忙整了整衣襟,正色说道:“姑娘莫怪、姑娘莫怪,在下刚才真的不过是想逗逗姑娘开心罢了。” “这可真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啊。”红拂冷冷道。 “红拂姑娘,越是在这种地方,开心的事情就越是奢侈呢。所以你还有很多时间需要去适应和习惯呢,只是你还是要记住本公子刚才的话,父亲老了,能够给你开心的机会更少了。这屋中的陈设再漂亮,不过是一些死物罢了,哪能比得了人与人之间的欢愉呢?”宇文成说着又想去抓红拂的手腕,红拂脚尖一挪,这次却是轻巧地避开了。 宇文成一愣,继而冷笑一声,背着手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说道:“姑娘正值青春盛年,有些事情还是要早为自己打算的,毕竟父亲是没法守护你这样年纪的姑娘一辈子的,宇文家的基业,早晚还是要归我们兄弟二人掌管的,有时候捷足先登要比迟来一步不知道胜过几倍呢。” “公子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小女子记住了,但是小女子生性胆小,很多事情都不是不敢一时就做决断的。”红拂在宇文成身后说道。 宇文成听罢又是一阵大笑,继而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房屋之中只剩下了红拂一人。 红拂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拂尘,心中不由得一阵痛恨,心想若不是为了李靖,恐怕自己早已经动手杀了这个轻薄无妄的贼人了。 “李靖李靖你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红拂的心似乎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悬泉关了。 离开洛阳的李白衣一路向西,按照红拂当时的指引方向而行,他走得很快,生怕若是李世民遇到了李靖,自己的两个恩人就此争斗在一起。 此时正直盛夏,李白衣一人走在林中的道路里,听着虫鸣鸟叫,但心中却不免有些寂寥起来,遥想当初有木雨婷作伴,如今却是孤身一人,不由十分惆怅起来,心中思念木雨婷的情愫又再次升腾翻滚,让李白衣觉得时光难熬。 不知走了多时,李白衣发现前面闪出一座小城,这小城建造在山脚下,虽然不大,但是显得宁静安详。 此时的李白衣也有些困乏了,于是决定先进城修整一番再行上路,等到了城门口看时,不由吃了一惊,但见城门大开,里面的街道干干净净,但竟然好似空无一人。 李白衣抬头看看城头之上也并没有一个守门的士卒,当下只好缓步进城,只见两边的房屋也是出奇的安静,心中暗道:“难道这是空城计不成?怎么城中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呢。” 李白衣越走越是觉得奇怪,但是随即一想,突然想起可能是因为如今战祸连连,城中的老百姓估计都已经逃难去了,弃城在此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李白衣不由得觉得肚中一阵翻滚,感觉有些饥饿了,于是在城中信步而行,想要找一个酒馆。 “若是酒馆之中还能有些吃的就好了。”李白衣一边走着,一边仔细留意,还真在一个街角处找到了一家酒馆。 “柏舟酒家,名字倒是挺雅致的呢。”李白衣没想到这样偏僻的弹丸之地,竟然还有以诗经经典命名的酒馆,不由感到一阵好奇。 等走进去之后,李白衣原来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的,桌椅当时摆放整齐,但就是没有一人。 “有人吗?” 李白衣连问了三声的,除了偶而吹进来的风,这里在没有什么可以回应李白衣的声音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讲说不起,我只好自己取来了,老板莫怪,即便你此时已经不在,但饭钱与酒钱我依然会照旧给的。”李白衣自言自语笑着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两银子放在了桌上,然后挑开帘子走入厨房,想去看看这里还有什么吃的。 进入厨房之后的李白衣不由得很是高兴,原来里面的墙上挂着腊rou,揭开一口大缸发现里面也装满了白米。 在米缸的旁边放着几个密封的坛子,李白衣解开其中一个坛子上面的封条,凑近用鼻子一闻,一股酒香不由得直接进入了他的鼻中,煞是好闻。 “旅途之中,能够有酒有rou,如此更有何求呢?”李白衣不由心中很是高兴,伸手抱起了酒坛子,他本不是好酒之人,但是酒能解乏提神,李白衣行走了这多日,正需要一坛好酒来犒劳一下自己。 正在李白衣准备再去拿那些腊rou的时候,忽然间眉头一皱,因为他此刻竟然发现旁边竟然似乎有一丝白气缓缓升腾,这白气是如此微弱,以至于刚才李白衣进入厨房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白气是从灶台上一只小罐子中冒出的,李白衣不由心中好气,暂时不去管那腊rou,而是凑到罐子前,伸手将罐子的盖子揭开。 “奇怪了!” 当看到罐子里的东西时,李白衣不由一声惊呼,原来罐子里竟然是熬好的一罐白米粥,虽然不热,但尚有余温。 看着这白米粥,李白衣忽然间心念一转,不由暗自吃惊:“这城中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会有这温粥?难道是这柏舟酒家的老板刚刚离去不久吗?但若是如此,又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匆忙,连熬好的粥都放置在这里不管呢?” 此时肚腹又是一阵咕噜声,提醒李白衣现在不是动脑子的时候,而是动筷子的时候,李白衣索性不再细想,而是盛了一碗粥,虽然有些凉了,但是尚且可以凑合着食用,然后拿了腊rou与酒坛子走出了厨房。 坐下之后,李白衣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这酒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酒,但是对于他这样旅途劳累之人来说却是感觉到十分甘冽清爽,李白衣一抹嘴,颇为惬意。 就在他准备吃些腊rou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下桌面,但就是这一扫,让李白衣不由一阵心惊,险些跳了起来。 “银子!” 李白衣惊呼道,原来他刚才放置在桌上的一两银子竟然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