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旧路黄尘雾行深重(下)
“他?!” 天黑,一声惊讶的不可置信,从一个房间里传来,他坐在桌前喝着酒,房门大开,站着两个人,惊讶的是流云,白衣的她在旁边连连点头:“嗯嗯,就是他!” “他……”流云看着桌前坐的那一人皱了眉,那是一个侧脸,冰冷。 她问道:“怎么了?” “靠不靠谱啊??”流云扭着眉头道,那是深深的怀疑。 她一愣:“怎么不靠谱?你打得赢他吗?” 流云掐着腰思索,又眯眼打量着桌前的他:“身板还不错,是个练家子…”末了,深沉道,“是个高手啊…” 她也看着桌前的他一脸的深沉:“所以,你打得赢他吗?” “这有什么难?试试就知道了!” 流云一扬头,一脸凶残的往里走,到了他面前一脚踩在凳子上,扬着下巴道,“头抬起来我看看!” 桌前,他姿势不变,仿若未闻,只喝着酒。 屋内一片冷冰冰。 流云慢慢放下了脚,又坐了下来,再悄悄转过了身,对着门口的她用嘴型说着什么。她在这边看着,试探着问:“你说他是个杀手??”流云脸上一滞,起身就要跑,她却是一脚跨进了门转身关上了:“天色已晚,我们歇息吧!” … 屋内一片寂静。蓦然,桌前他放下了酒杯,桌这边的流云一脸的惊恐,她在门上的手也一顿。 “客栈已满,就剩这一个房间,况且我们走得急也没带钱币,就凑合过一晚上吧!”她又转身笑道,说罢,她过去搬张凳子挨着他坐了下来,双手撑头一脸的笑意:“反正我也是要嫁给你的。” 屋内又是寂静。桌上,他握着酒杯的手不动。 对面的流云愣着,又慢慢的垂下了眼,再移开了目光,什么也没说。 片刻,他握着酒杯的手松了,起身向外面走去,一张脸是冷峻雕刻,她在后面看着,又起身追了出去:“你去哪里?” 屋内,流云看着空空的门口,又坐了下来,再趴回了桌上无精打采。很久,她回来了,一脸高兴转着圈的来到了流云面前,将左手伸到了流云面前动着,流云扫了一眼,僵住了,又坐了起来道:“你给他绑上巫蛊线啦?!” “对啊!” 她点着头坐了下来,一脸的自信:“这样就不怕找不到他了!” 流云怔着,没有说话。 她看了看流云,再看了看手掌,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流云摇了摇头,又伸了一个懒腰道:“困了。” 她一愣,也伸了一个懒腰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们这是在私奔。” 流云伸着懒腰的手一顿,放了下来,一脸的呆滞:“你不是说闯荡江湖吗?” 她也放下了手:“是啊,但现在是私奔啊。” “哈?”流云看着她一脸的嫌弃,又往床去着:“哪有私奔还带着个人的?” 她起身在后面跟着:“怎么没有,我们不是吗?” 流云坐在床上拔掉了靴子,一手一个扔在地上,盘腿深吸一口气,两手一提一落,闭眼打着一个坐:“容我缓一缓,让我接受这个现实,我要跟别人私奔了…” 她也扔掉了靴子,一手一个,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两手一提一落:“好的,你慢慢缓。” 片刻,流云睁开眼睛放开了腿脚,掀着被子道:“上里边去…” 她也睁开眼睛放开了手脚,往里面爬:“好的好的。” 屋内的灯一闪而灭,流云收回手,巴巴的眼睛睁着,是担忧:“我怎么觉得巫蛊线不怎么靠谱呢?拴得住他吗?” 她道:“栓不住。” 一阵沉默,流云的眼咕噜咕噜转着,又看到黑暗中有几丝萤光闪了闪,一顿,坐了起来,捧着那手惊讶的声音掀了屋顶:“你把命纹线缠上他啦?!” “嗯,这次是真的跑不了了…”黑暗里她的声音安静的道。 许久,流云没有说话,黑暗中一片安静,一直到那萤光的掌纹慢慢消淡… … 这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我的大脑里一片黑暗,很久之后,眼前一亮,又是一个画面。 一条路,是四个人的安静,他们三个在这头,白衣谪仙在那头,短暂的安静过后,她惊喜的喊了出来:“哥哥!!”又是一道风跑了上去。 流云也是跟在后头喊着:“蜀景霈!” 蜀景霈在那头笑。 二人一前一后的过去了,一个人拉着一个胳膊,异口同声的道:“你怎么来了!!” 蜀景霈看看她,满眼的慈爱,又转头看流云,一笑:“来看看你们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没有你的日子真不好过!”她甩开了蜀景霈的手翘着嘴道。 流云也是甩开了手一脸认真的道:“不好,一点也不好,没有钱的日子真不好过,穷得只能住一间房!” 景霈笑着,浅淡如风,温文尔雅,道:“那跟我回去吧,族内房间多。” “不!”她防备的退后了一步。 流云看了她一眼,也退了一步,同声道:“不!” “你是来干什么的?送钱的吗?来,给我!”她气鼓鼓的伸出手道。 流云看了看她,又点着头,退到了她身后,低沉的道:“公主殿下没钱了,她的财主爹一定要给点钱用才行。” 蜀景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流云,从袖中取出一只大钱袋。 “哇!好小一只钱袋,这能有多少钱?”她夺了钱袋转身和流云翻看着。 旁边冷冰冰的他经过,与蜀景霈视线交错,只一眼,他眼中是阴暗的寒冰,蜀景霈依旧浅淡如风。 “哇!好多钱!”后面流云二人欢呼一声,跟了上去,又转身异口同声的喊道:“谢谢哥哥!你可以回去了!!” 蜀景霈在后面看着,一条路,前方三个身影,后面一个,一个是安静的遥望,一个是兴高采烈。 画面淡去,只余欢呼的余音,还有未完待续。 这个停顿很长。 一声呜咽的箫声结束了停顿,画面转变,彻底的变。 她一身墨色的巫蛊族服装,手执一管长箫,在山谷间走着,箫声幽咽,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安静成熟的女子。 视线拉远去到对面,一地的族人在伏地膜拜,大呼着:“传人!” 一座山头上,蜀景霈在看着谷中的流云,流云在看着角落里冷冰冰的他,而他的眼中是身为巫蛊族传人的她,四双眼睛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 她在履行巫蛊族传人的职责,剩下的人无言,最后他消失在了黑暗里,就像他没有来过。 “滴滴答答…” 画面再次转换。 雨落在窗台上,她在窗前看着楼下送来的那把纯黑的刀,还有一纸书。 书上一个“聘”字,刀虽然简单沉默不言,但是执着得不回头。 流云将聘书和刀放在了桌上,却是和以前隔着距离,笑道:“他送聘书来了。” 她站着不动,许久,道:“知道了。” 屋内无言,她抬头看着天空,流云也看着,深渊里的楼,上面是一条狭窄的缝,隐约有朦胧的白光,雨从那缝里落了下来,一条线,落在了窗台上,又从窗台落向下面的深渊,深渊之下,是无尽的栈道和黑暗… 又一个画面。 “呼~…” 是一道比一道紧的风,还有风中嘈杂叫嚣,在叫嚷着杀了他。 一座洲,他在中央坐着,面前摆了一张暗红的琴,尾上一朵火红的花,那放在琴上的手是静待,周围一地的人是跃跃欲试。 她疾奔出现在洲上,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和尸体,血流进了周边的水中,拉成一条条红色的线,跃跃欲试的人爆发,冲了上去。放在琴上面的手动了,琴音爆发,掀飞一圈的人,后面的人前赴后继。 大雨开始滂沱,电闪雷鸣,狂风不止,数不清的身体倒下,数不清的身体再上,天昏地暗中,一直到她的一声痛喊,他一双猩红的眼睛才是慢慢淡去。 琴音停了下来,她跌跌撞撞出现在他身后,他却是起身离开,泪水随着大雨滂沱,他一去不回头,她在原地只剩呜咽。 画面消失,一刀刀刻的强烈还在我脑中,有些过去应该被黄尘掩埋,但是因为后来的狂风将之吹开,后人见之,全是沉重, 老一辈的恩怨,说不清,只有五味陈杂。 这应该就是真相了,如巫良所言,他骗取了扶桑琴,将所有的痛苦留给了她,成为一个背信弃义之人,然后躲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缩着头,不现身。 只是,这真的是真相吗?纵使我听说过了很多版本,也有过很多的估测,但我还是不敢轻易的下定论去相信它,因为我需要的是本人的亲口承认。 “这是真的吗?”安静之中,我问道。 “是的。” 一棵树下,他冰冷道。 我抬眼看他,意外的平静。 画面是浑沌之影,用的是浑沌之气,只要有足够多的浑沌之气,我虽为画面的看客,也可以进入到画面,此刻我进入到了这往尘之中,头顶天,脚踩地,一片荒芜,他在三丈之外,这一问一答,我是看客,他也似是看客。 也对,如果有的往尘上了锁,没有钥匙是打不开,想必我看到的这些,也是在他的允许之中。 “为什么?” 我又问道,脑中却是思路不通的拥堵,取与舍,从来没有人教过我,纵使我拥有诸般神通,这一道锁,砸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