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家
这个时辰的苏连江已背着书包去私塾了，苏连壁回自己厢房让自己媳妇里准备准备，等下出门卖苏瑶，而苏菲和邹氏自被粥淋了回房换衣后就没出来，所以耳房里兀留下苏老爷子和方老太太被秦氏的两句话炸得眼冒金星，苏老爷子更是踉跄几步，若不是老太太出手扶着，没准儿会一屁股坐地上。 秦氏狠啊，这些年她一直温顺，老太太对她再狠再鸡蛋里挑骨头她也能忍着、顺受着，可她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就把人的希望从心底开始毁灭！ 苏连江是苏家所有人的希望，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苏老爷子第一个活不下去啊！ 老太太颤抖地指了指站在秦氏身边的大郎二郎：“你就要那个丫头，不要你两个儿子了？” 将这辈子最狠、最不孝、最大逆不道的话都放了出来，秦氏心里也振定了几分，抹了一把泪，朝大郎二郎招了招手，待大郎二郎走近了，她一手一个抚摸着两个小萝卜头，干裂的唇角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意，道：“大郎二郎，莫要怪meimei，是娘亲没用，护不了你们周全.....”秦氏话没说完，眼泪又噼哩叭啦往下掉，这两个那么小却那么懂事的儿子她也同样不舍啊！ 大郎到底是大一点，只是同样拉着娘亲的手，默默掉泪。而二郎到底还小，不太懂事，用仇视地目光盯着苏老爷子和方老太太：“娘，我不怪你，也不怪meimei，是他们，我恨他们。” 方老太太被自家孙子这仇视地目光一瞪，撒泼的话语竟再也嚎不出来，只是喃喃自语：“狼崽子，养不熟的狼崽子，我要去告诉族长，让他们来处置你这不孝的恶妇，让他们抓你进猪笼、沉海。” 又抹了一把泪，秦氏苍白的脸上又浅笑盈盈却又字字诛心：“老太太，这些年你在外人面前抹黑我还少吗？我秦素贞嫁进你苏家十年有余，我的为人小渔村的人还会不知？”她嫁进苏家十来年，她敬公婆、尊叔伯、亲妯娌，行事以家和为贵，万事以忍当头，可换来的是啥？换来的是他们要卖掉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他们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敬他们做啥？尊她们做啥？还要这孝顺的虚名做啥？ 圣人有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城儿啊，这个来历不明的恶婆娘我早就说了不能要啊，我早就说她是个黑了心肝的婆娘，老大你总是不信，现在本来性流露出来了吧，城儿，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把你这恶婆娘带一并走啊！”方老太太抬头望天，喊的那叫一个嘶声裂肺啊！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有如此精气神，真佩服！ “够了。”苏老爷子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低低地喝了一句：“树大要分杈，儿大要分家，分吧分吧，分了也好！”接着一声长叹，似乎生生老了十来岁。 秦氏敢拿自己的命、自己的名声赌，甚至她可以为了女儿连儿子都不管，但他却不敢拿苏连江的前程赌！ “老二，你出来。”苏老爷子冲着东厢房叫了一声，又对老太太说：“分了吧，分了家里也能安心。” 老太太气哼哼地往炕上一坐，嚷嚷道：“这家，我不同意分。” 耳房里又是一阵沉默，苏连壁从外面进来，乐呵呵道：“娘，可以走了吗？” “走？走哪去？这个丧门星要分家哩！” “分家啊!”苏连壁沉默了，连带着跟进来的邹氏也没说话，农忙时节下地累了，二房夫妻私下了也想过要分家，一大家子人，能下地干活的也只有二房，自大房当家的走了后，秦氏身子骨也差了，下一天地得吃上三天药，干的活儿还不够药费。而苏连江是个读书人，老爷子不让他下地，所以苏家基本都是靠二房养。 但是，分家，二房不敢提，也不会提，他们这辛辛苦苦供苏连江读书是为嘛，为的就是盼着他以后出人头地了好沾上他的光，如果现在分家了，苏连江再有出息，他们也只能赚个好名声，那是某某老爷、某某大人的二哥，而实际的好处，一点都捞不着。 可是，大房提出要分家，二房肯定不会反对，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大房这半大的小子有两个，一年到头要吃多少粮食哟！ 别看苏连壁是个不着调的，其实心里那算盘打的比谁都响亮，见自家老爹被说动了，连忙出声保证：“四弟还未成家，我们二房还是跟着爹娘和四弟一起。” 苏老爷子拍拍二儿子的手，满心欣慰：“你是个孝顺的。老大媳妇，这家啥情况你也明白，地被你二弟了输出去，房子……这房子，你四弟……你四弟还没有成家。” 苏瑶明白了，这苏老爷子原来也是个厉害的，他的话再说的明白点就是：地，没有。房子，没有。你们，净身出户！ 老太太又在一旁接腔，声音又尖又锐：“她还想要房子，还想要地？没门儿，要分家，家里一个子儿的东西都不会给她！她能耐啊，她能做绣活啊，她就靠她的绣活去养活她的那些小狼崽子啊！” 秦氏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苏老爷子，眼睛里分明写着：您怎么说？也是一个子儿的东西都不分给我们？ 秦氏今天算是豁出去了，是他们不跟自己母女活路，她还去顾及什么脸面。 在苏家生活了十来年，秦氏还是很了解这两个老人，老太太再无理取闹，但只要苏老爷子发话，老太太再横也横不过去。 见苏老爷子半晌没再说话，秦氏低下了头，柔柔道：“爹、娘，儿媳妇还是去请族长走一趟吧。小辈分家，请长辈做个见证也是应该。” 这是？ 威胁！ “行了！”苏老爷子沉默好一会儿，家丑不外扬，他开了口叫住了往厢房外跑的秦氏：“你们住的西厢房里东西你们带走，锅碗瓢盆过日子用的也给你匀一套，地里头干活的锄头家伙计，还有你们母子四口人的口粮……” 苏老爷子说得很细，可是大头的地啊、房子啊，提都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