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落井下石
方老太太的性子本就是一个谄尖要强的，此刻见一向会顶撞她的苏瑶在她面前服了软跪下求饶也是一愣，随即疑惑：这贱丫头打小就不将她这个当奶的放眼里，今儿咋学乖了？ 转而一想，心里又明镜儿似的，这贱丫头还是个要名声的。 以为拿捏住了苏瑶的方老太太暗喜，正想说点啥，可苏瑶哪里会给她开口的机会，倦缩着身子在地上不住地求饶：“奶，别……别打我，别打，我……我真不是……不是来借……借粮的，娘……娘打发我和二哥是……是来……来给爷和奶送吃……吃食。”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围观的村民听个明白。 方老太太平日里拿捏媳妇孙女都是关起门在屋里，虽然纸包不住火，她的性子咋样，打了几十年交道的小渔村村民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也没有谁人没脸没皮跑到别人屋里管人家家事，但光天化日下你自己要没脸没皮地打开门让他人看笑话，他人也会很给面子地过来强势围观。 听到苏瑶那怯生生的话语，围观者就有人看不过去了，纷纷指责起方老太太来： “四弟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瑶儿他娘被分出去了还惦记得老屋里，好心打发闺女来给你送点吃食，你咋还能打她？”开口的是苏老爷子堂兄苏富山的婆娘，娘家姓李，按辈份苏瑶应该要叫她三奶奶。 “是啊，四婶娘，在咱们小渔村里，瑶儿丫头是数一数二的能干的，我家那两个小子能有素贞嫂子教出来的孩子那么听话，我也能安心不少，这么听话的孩子也只有四婶娘你舍得下手打她。”接话的是苏瑶一本家叔叔苏连孝的婆娘，姓龙名霞，苏瑶称其为霞婶娘，她跟着秦氏学过绣花，自然会念着秦氏的好。 方老太太一见大家都在那儿指着她议论纷纷，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自己进了苏瑶的眼子（圈套），大怒：“瑶丫头，哪个要打你了，再乱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别看苏老爷子对啥事都是不上心，家里的事任由她做主，可她敢在外人面前败坏苏家的门风，让苏连江的前途受损，苏老爷子不会轻饶了她。 话音未落，身后的四郞提着柴火棍冲了出来，嘴里叫嚣着：“奶，打死这个贱丫头，敢抢我的吃食。” 苏瑶的头垂得更低了，身子也颤抖地更厉害了，抱着鱼篓有一搭没一搭地细声抽泣着，看在他人眼里，这孩子被奶打了，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先前接话的龙霞见此情形心有不忍，她家里的老大和苏瑶同龄，将心比心，如果她的孩子被人这么欺负，她没准会找人拼命。 “瑶儿，你起来，霞婶娘带你回家。”龙霞蹲下身子，想要将苏瑶拉起来，而苏瑶没有说话，也没有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只是不时地吸吸鼻子，那头低的都快伏到地面上去了。 这么多年拿捏着秦氏还让外人没话说的方老太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闹到这程度，不管她打没打苏瑶，她都要给大家一个解释，不然她多年来在众人心中的好形象全毁了。 想到此处，方老太太当下便不着痕迹地抢下四郞手里的柴火棍丢远了，这才定了定心神，拍着大腿，嚎了起来：“老天爷啊，你不长眼睛啊，我老婆子造了啥子孽哟，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你让还一个小丫头片子在外人面前抹黑我呐！” 接着，她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拉着三奶奶的手，掏心掏肺地说道：“老嫂子，你来评评理，乡里乡亲的，瑶丫头的性子有多扣（方言谐音，意思是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大家伙都知道，今儿个我老婆子要是不明不白地打了她，她会这么老实地跪在地上？” 经过方老太太这一提，人群中有人已醒悟过来，别看苏家这丫头现在软趴趴地跪在这里，可也有传言她并不是一个柔顺的主。 所以，围观的马后炮又纷纷改口： “哎，我可是听她二婶娘说了，瑶丫头可不是个柔顺的，在老屋里还动手打她堂姐菲儿呢。”拜苏瑶的好婶娘邹氏所赐，这是见风就是雨，来落井下石的。 “我也听说了，以她的性子没做错事咋可能跪着，小小年纪就敢抵毁她奶，也不知是哪个教的。”此人一向与邹氏走得近，话里话外若有所指。 “哎，你们都还是只听说，没有亲眼见过，我可是见过的，对长辈的那个态度啊，啧啧……就差点没有生吃了我。”一个大嗓门突然插话，苏瑶仔细一听，明白了，开口的是与自家大哥退亲的王飞飞娘，桃氏。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来，桃氏面露得意之色，薄唇翻飞：“你们好好想想啊，都莫被她揍戏（装模作样）哄骗了去，素贞妹子带着孩子这好好地大院子不住，硬是要去住那破屋，这摆明了是存了心要让苏四伯娘看人家脸子啊，要是我家大郞娶的婆娘敢这样打我脸，我老早就大耳刮子抽她了，这也亏得苏四伯娘好脾性，还分她粮分她地。” “是啊，这说来素贞也真是个找罪受的。”墙头草纷纷点头，别的不说，就单说了苏家的院子，连厢房里都烧上炕了，羡煞死多少一家子还挤在通炕上的人家哟！ 有人附合，桃氏说得更带劲了，见苏瑶出来后就死死地捂住了鱼篓，谁人也瞧不见里面装地是啥，她眼珠子一转，张嘴就来：“你们再想想，这瑶丫头说自己是来给爷奶送吃食的，可素贞妹子带着三个孩子，靠着她绣花换得几个大钱，能买啥子金贵的东西送到老屋里来，莫不是装了几个海蚌壳到老屋里来换粮的吧？” 桃氏说得很刻薄，旁边仍然有接话的：“有可能，这些天都能看到她那几个孩子到海滩上捡海蚌壳的。”她的接话纯粹是八卦因子在做怪，谁让她家里没有一个肯干的闺女媳妇，秦氏绣花绣得再好，她家也得不到半分好处。 “不错，听到没，四郞刚刚还说瑶丫头抢了他食，连堂哥的吃食都敢抢的小丫头片子，谁能欺负得了她去。” …… ~ 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