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战死沙场
干净卧室里,没有几件家具,香台青烟袅袅,李民兴换了一身崭新的白衣,稳稳地双盘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呼一吸之间自然舒畅,秉着一种特殊的频率,给人一种天人合一的感觉。 “进来。”老头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从静坐中苏醒了过来,双眼炯炯有神,不见丝毫老奇牙人的浑浊之意。 “爷爷,策儿回来了。”李策推门而入,陈总也跟了进来。 “在下九州现役队长——陈如龙。”陈队一鞠躬,语气恭敬。 “我已知晓陈队的来意,策儿先请陈队在外边等待,我起身不便,就不相送了。”老头用手掰了掰盘起的双腿,想要将其松开,不过依旧无果。 李策心里咯噔一下,停了片刻,对着陈队一点头,右手抬起,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老头子我今天不会让陈队白来一趟,我会给你一个答复,也会给死去的弟兄们一个答复。”李民兴见陈如龙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再次开口。 陈队一愣,他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便不再停留,出门等候。 “他是为了七色寒冰髓而来的吧。”李民兴看着一脸悲伤的李策,说道。 “是。”李策张了张口,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答道。 “小白是我们家的恩人,当时正巧碰到封印的衰弱期,黑气时常爆发,在基地之内,我们本应无一幸免,但小白却取出了一小块七色寒冰髓护住我的最后一丝生机。这次又救了你,这份恩爱不可谓不大,只可惜我不能见它最后一面。”李民兴轻叹一声,对着李策一摆手,示意李策站远一点。李策点头退后。 李民兴又慈爱地看了李策一眼,便收回目光。右手缓缓放至胸前,顿时,寒气从其体内喷薄而出,屋内的气温即刻明显降低,李策只感觉又回到了北极之中。 寒气盘旋之内,李民兴坐于中心,按住胸口的右手举至身前,一缕缕五颜六色的光芒从李民兴体内透出,汇聚在右手掌之上,形成了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球体。 随着体内光芒的抽离,李民兴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不一会就从一个精神矍铄的世外高人变成了风烛残奇牙的普通老头。他的双眼愈发浑浊,但透露出更多看透世间的睿智,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将我的尸体葬在北极吧,我早就该和我的队友一齐死在那里了。” “爷爷,你就没有其他什么要嘱咐我的吗?”李策突然慌了,连忙说道。他感觉到爷爷的生命正在飞速地逝去,在他的心中,李民兴总有说不完的故事,能给他无尽的启迪。可是在李民兴的弥留之际,他却对自己没有了话语。 “爷爷的故事就只有这些,你都已经听过,而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李民兴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但还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李策胸口那和自己一样的微弱白光,他微微一笑,魂归北极。 李策是看不到那藏在自己体内的白光的,他呆呆地看着冰晶覆盖上了李民兴的躯体,定格了爷爷的最后的笑容。 “砰、砰、砰”三声,李策磕下三个响头,站起身来,抹去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接过李民兴手中的白球。 房门打开,寒气争先恐后地冲出门外,李策走得很慢,双手托着白球。 “老人家?”陈队看了一眼脚边不断蔓延的寒气,问道。 “给。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爷爷葬在北极。”李策眼神疲惫,没有多说话,转身回屋了。 陈队见到此情此景,再想起李民兴说的话,心里有了个大概,又深深地对着屋里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离开李家,陈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九州所在。 陈队外出,群龙无首,队里的成员也已经乱作一团,所有的方法都已经用过,新式武器也好,战术打击也罢,都对奇牙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看到陈队回来,在北极袭击事件密会中cao纵屏幕的干练男子立马凑了上来,说道:“陈队,怎么办,各国政府都在密切关注事态发展,难道真的要远程连续核弹打击吗,那样生灵涂炭不说,能不能杀死奇牙还是另一回事。” “你们谁不怕死。”陈如龙没有回答,而是扫了一眼工作大厅内的人们,大声喊道。 本来七嘴八舌的人们顿时息了声,一个个面露胆怯,微低着头,生怕被陈如龙点到,就像是不会题目又怕被点名的小学生。 陈如龙哀叹一声,这些年来,九州的作用越来越小,拨款也是缩水。新生力量也愈差,进来的新人不是靠着父辈祖辈的关系就是不能上前线的后方人员,偶尔有任务也只有一队的三个成员做得下来,可现在鬼墨身死,另外两个又无法抽身,剩下的根本就指望不上。 就在这时,对于陈如龙来说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怕死。”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名叫陈深,是鬼默的弟弟,也是陈如龙的儿子,今年也就二十出头。长久以来一直在父亲和哥哥的光环之下,陈深满腔的热血无处施展,就算做出一些成绩也会被算在两人的栽培或者照顾之下,而且不仅是在外人眼中,就算在其父亲看来,他也远远无法和他的哥哥相比,这让他活得十分憋屈,所以明知必死,他还是站了起来。 “你!”陈如龙怒了,陈家世世代代都将一生都奉献给了队伍,每一代几乎都是只剩下一个子嗣,而现在,最骄傲的大儿子已经牺牲在北极,现在又要让自己仅剩的儿子去送死,他怎么能同意。 “还有吗?”陈如龙压下怒气,再次问道。然而还是没有应声,一个个刚放下心的队友又变得唯唯诺诺,头埋得更低了。 “爸爸,你就给我这次机会吧,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为组织奉献了一生,我从小就有这个觉悟,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死在战场上。”陈深见陈如龙不答应,说道。 “死在战场?你爷爷死在战场,你大伯死在战场,你二伯死在战场,你……”说到这里,陈如龙突然哽咽,他拼命地把泪水收了回去,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发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对得起中国,对得起九州,我也要对得起陈家。” “父亲……” “别再说了,”陈如龙闭上双眼,大声地呵斥道,当他再睁眼,眼中尽是坚定,这是陈家每个人都要终要面对的命运,对他而言已是时候,而对陈深来说还太早,他对着一开始凑上来的男子说道:“通知机械制造部,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块材料做成弹壳,做完之后马上交给我。” “父亲……”陈深没有放弃,依旧喊着。 陈如龙点燃了一根烟,像没听到陈深的喊声一样,走了出去。他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 长白山上,一只黑虎在皑皑白雪之中缓缓而行,向着山顶走去,獠牙之间不时呼出一阵白气。一身漆黑的毛皮和上面火焰般的纹路在冰天雪地的背景之下甚是扎眼。 远处,一只伏在地上的野生东北虎闻到了陌生的气味,猛地站起身来,目露凶光,抖了抖浑身锃亮的毛皮,冲出了森林中。 黑虎一路走来,小心翼翼,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缓慢,它比普通老虎要大上不少,按理说这种体格所过之处植被应该多有损坏,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可见它对这长白山上一切的在意程度。 那只野生东北虎站在远处打量着黑虎,它被黑虎的体型镇住了,但又对它那如履薄冰的行径分外不解,停了许久,一个虎扑,冲上前去。 这时,黑虎的目光突然投射了过来,东北虎只觉得黑虎无限地放大,大到超过了它的认知极限,直直地砸进了它的脑中,一股灵魂的震颤生出,它慌忙又伏在地上,头埋在雪中,四条腿抖动得把周围的积雪扫出四个小空地,长长的虎尾压在身下,身下的积雪开始发黄。 过了许久,它感觉到那股气温渐行渐远,才猛地转身逃跑,钻回了属于它的森林之中。 从此以后,那股气息和那双眼睛牢牢地刻在它的灵魂上,唯一让它不解的是这种虎中王霸为何此等如履薄冰,又在忌惮什么。 黑虎去到的这山顶空空,只有正中央的一株雪松,白雪将其松针微微下压,就如同一个一切都顺其自然的温和老者,而那直插云霄的尖塔身躯又有一种不服天地敢做敢争的气势,两种矛盾的感觉结合在一起,给雪松一种不凡。 黑虎一步步上前,而后踏着一种特殊的步伐在雪松的周围留下一圈脚印,踏完之后黑虎退后几步,轻吼起来,吼声少了几分凶狠,多了几分恭敬,仔细听去,两声轻吼的间隔都基本相同,那种奇妙而安详的节奏,若是有人在此必定会深陷其中,毁去其他的思绪,难以清醒。 过了大约一分钟,距离黑虎最近的脚印突然如同一只燃起的蜡烛,从中窜出一团小小的火焰,随风摇摆不定,却没有丝毫要熄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