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急雪舞回风
顾昭和沉道:“最差,骄奢yin逸的纨绔,身有不足的残废,暴虐荒唐的无赖。” 弓司长瞠目结舌:“殿下虽非名扬四海者,却也有英明神武处,相貌也堂堂,如何连罪恶贯盈者,先天有亏者,都不及了?” 顾昭和寂默了阵子: “三皇子顶天立地,很好,只是他要淌的水太浊太险,我不愿随他溅水淌泥去。” 陈国于她是豺狼豹虎之国。 陈国的皇室于她,更有旧怨私仇,这话藏心里,不能说的。 她倒也不是将陈国人烦厌全了。 只是这些人中,无有三皇子陈暮成。 “公主想的是明哲保身?您是禁在囹圄麻烦里头的……”弓司长还欲劝。 “你不必劝了,我自有心意打算。” 顾昭和面色冷霜重,声音也严风结雪似的: “是念着你忠心难得,我多说句,缘到无时莫强求,冤家宜解不宜结。” 弓司长不敢再言,忙又低首道: “是司长糊涂,自作主张说了浑话。” “好了。”顾昭和冷道: “虽不是三皇子细嘱咐过的,可你与他同心,行事自也是他的心意打算,若你是个明白分明的,便让他速速消歇了这般心思,莫到最后不能为盟为友,还真结了冤家仇。” 弓司长凝神屏气:“是。” 顾昭和摆手,有些恹恹:“疏雨冷风的,人也乏困。” 弓司长忙一揖到地:“不敢多叨唠,司长拜别了。” 冬青送离了弓司长,回来见着顾昭和将酒盏酌得满满的,连杯地饮,忙劝道: “小酌怡情得趣,贪多了如泥似的软身,且还头痛。” “就让我纵酒一回。”顾昭和醺醺道: “我正愁呢,若早晓得那陈暮成存了这般心思,莫说是与他交私,照面我也懒打的。” 她稳重惯了,如今酒醉桃花面,唧唧嘟嘟地,瞧着倒也娇憨。 冬青又好笑又心疼:“这哪是您能先晓得的,您又不通《周易》,还能未卜先占个如意?” “可我该晓得的……”顾昭和昏昏欲睡,却还强撑着眼皮子: “是他变了,好多事,与先前不一个样了……” 没头没尾的。 冬青转头,向着玉容笑:“好jiejie,搭把手来,你瞧瞧,公主吃醉了酒,满嘴的醉话。” 玉容怜惜地瞧了瞧顾昭和,和冬青一道搀了她: “她经的事多,藏在心里哪不委屈的,你由她去,只把解酒汤备好了,要不醒来,又该喊疼了。” “是。”冬青笑应着:“再把狐裘锦衾掖好,火盆子也烘得热热的,便完全了。” 两人里外忙了阵子,便灭了蜡烛残光,轻手轻脚踱出去了,未曾见着霜华似的白衣飘零而下。 “又单我一人,无趣透了。”公子洛嘟囔着,又闻着花气酒香,更是抱怨: “饮酒作乐,该唤我的。” 他愤愤上前去,借着明月皎月光,正好瞧着酒香熏脸霞,一下却痴了: “好看……容貌不过皮相……也有趣……也慧敏……她很好……” 他自言自语,到最后,自个都不晓得再念叨什么。 手足无措。 语无伦次。 是何故? 公子洛想不通,愈发添气,干脆骂自个:“蠢物,笨东西。” 想负气转身,可眼色黏腻,竟从顾昭和身上移不开。 到最后,直僵在那儿,似成了映画楼前的璧玉人像。 又行了月余,愈发凌寒,流风乱回旋,千里雪飘洒。 顾昭和主仆几人多见和风煦暖,连雪都是桂枝梢头的皑皑一点,何曾见过这般乱空交舞的严白。 于是终日蜷在马车里头,倒都白润了些。 顾昭和听着车辗冰辙声,搓了搓手脚: “我还揣着手炉呢,四肢都冻得慌,若是往外头徘徊一圈,定成了琼白冰棒子,偏是那些陈国人,除了穿得厚些,脸颊红些,个个无事人似的。” 冬青也直哆嗦,簌簌地抖,却还嘴硬: “定是他们冬衣不比寻常,塞了好几层厚棉作里子,外头又是皮又是毛的叠了好几层,格外暖和些,奴婢穿着也能脱兔似的动弹呢。” “胡话,那般厚,针线都穿不进,便是有织女娘娘的手艺在,套上也又紧又厚又笨重。 顾昭和将炭火盆子往她那处挪了挪,也笑她。 玉容板着脸,嫌她似的斜眼道: “还想着动若脱兔呢,到时该是圆球打滚,扑腾着直不了身子,任你‘哎哟咿呀’地乱叫,也没人敢拉你。” 冬青呆道:“为何?是瞧着我身太重,怕被我带脚滑了?” 玉容忍俊不禁,却还强撑着说完: “是其一,你想想,你脸也圆圆,身也滚滚,旁人只当是成了精的雪人球球,跑跳都不及呢,哪敢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