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当天
名为巴山楚水的这家偏僻小餐馆生意实在有些清淡，为了不让亲爱的老板娘把自己嫁妆都给亏干净，小伙计郝仁主动请缨，从网上搜来了几个传说中的“宫廷御用早点秘式”，兼职卖起了早点，从那些不求质量只求管饱的打工一族兜里挣点零花钱，用来补贴老板娘那不算便宜的化妆品费用。 早晨5点20，哪怕昨夜受了不轻的伤，小伙计郝仁依然准时从硬板床上跳起，先是沿着附近的护城河跑了半个钟头，这是他那死鬼老爸给他养成的习惯，雷打不动。 等到他满身是汗倦意尽扫的跑回巷口小店，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一碗小米粥外加两根油条再加一碟小菜，小菜是店里自己腌制的，寻常菜肴，却很爽口，也干净。这是老板娘对他昨夜的勇敢表现给出的最高嘉奖，郝仁吃得很开心。 郝仁喝粥速度很快，老板娘才动了几筷子，他碗里的小米粥已经见底，饿死鬼投胎一样。老板娘瞪了他一眼，小伙计却甘之若饴，笑的灿烂：“老板娘的粥就是好吃，我得再来一碗。” 老板娘轻轻将筷子搁下，端起粥碗轻抿一口，柔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句话来的很莫名其妙，郝仁盛粥的手却轻微抖了一下，涩声道：“你都知道了？” 老板娘低头喝粥，不置可否。端木芙蓉，移花宫曾经的大宫主，手腕通天能和太史公勉强掰手腕争长短的人物，这时候还看不出端倪那她根本活不到现在———早死在那一波波无休无止的阴谋诡计中了。 郝仁迅速叼起一根油条，委屈道：“老板娘，你不会解雇我吧？我长得这么帅，你舍得么。而且，我还看了你的身子，我得对你负责……” 端木芙蓉差点被粥汤呛到，风情万种的狠狠剜了他一眼，结果发现对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完全不奏效。 郝仁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递给老板娘一张餐纸，笑笑：“君子报仇才十年不晚，我郝仁这种标准的小人物能憋到今天隐忍不发已经是定性超常了。一个跑堂的服务员，你能对他有多大指望？” 端木芙蓉眉头微皱，沉声道：“你以为太史公来了燕京，搅浑了这潭死水你就有机会？现在燕京这谭水可以说是深不可测，一个不小心连我都会灰飞烟灭。你父亲当年都没做到的事情，就凭你，也敢和大匪寇江陵叫板？” “可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不是么？” “这是大人物之间的游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算是那些自以为聪明做了黄雀的人，我估计最后依旧免不了被猎人一枪射下枝头的命运。你一个工资1500块的伙计凭什么掺和进去？” “要不，老板娘你给我涨工资，这样我底气也足一点？” 老板娘气极，重重将粥碗磕在桌上：“你非要死，没人拦着你。” 郝仁一看老板娘真生气了，不敢继续嬉皮笑脸，老老实实闷头喝粥，小菜都没敢多夹。 “郝仁，不要去了。你死了，我上哪再找1500块一个月的伙计去？”端木芙蓉觉得自己话重了一点，柔声劝道。 “1500块不少了。”郝仁咧嘴一笑：“在我很小的时候，别说1500，15块钱家里都掏不出来。老妈嫌老爸穷，跟一个有钱人跑了。家里经常揭不开锅，周围的邻里借米都借高了，实在没那个脸皮再张嘴要。我一饿，就哭，使劲哭。因为只要我哭了，老爸就会拎着一把菜刀出门，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就有米了，煮的就是我现在喝的小米粥。我觉得很神奇。旧时代有个***光灿烂猪八戒》的老电视剧，说小龙女哭的时候能下雨，我哭的时候却能下米，老板娘，你说神奇不？所以哪怕我知道我妈现在就在燕京汉中东门那里乞讨，我都不会拿正眼看她一下。但是为那个每个星期扛米回家的死鬼老爸，即使赌上性命，我也要在那个叫寇江陵的男人身上留下一刀，这是我欠我爸的。” 老板娘这次没有再劝他，盯着桌子上那碗小米粥看，像是要看出花一般。 “老板娘，其实……” 吐出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心境变得无比祥和的郝仁伸手帮老板娘将额角凌乱的几根青丝挽到耳后，动作自然，仿若多年情人。他喜欢老板娘，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面对老板娘这样漂亮的女人，谁都想娶回家做婆娘。郝仁说不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动听情话，但是他知道，有些话得趁着活的时候说出来，不然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可惜，老板娘就是老板娘，“我喜欢你”这四个rou麻的情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被毫无反抗之力的摔出了五六米开外。 老板娘就冷若冰霜的看着他：“下次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碰我头发，直接剁了你的手。”郝仁还没来得及满地打滚耍宝，老板娘就冷冷的说了一声：“滚去买菜！” “可是我粥还没喝完呢……” “滚！” 郝仁屁股上的灰都没敢拍，狼狈逃窜。 一个小时后，当郝仁提着满手新鲜的鱼虾回到芙蓉菜馆的时候，却发现大门已经落了锁，老板娘不见踪影。 当天，燕京汉中东门某个流浪女乞丐运气极好的捡到了一只布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放着厚厚一沓现金。老乞丐含泪跪了下来，说谢谢老天爷。 当天，燕京西城老城区居民常去的一家味道一般，但是量大管饱的巴山楚水小餐馆反常的没有开门营业，很多老顾客白跑一趟，骂骂咧咧的空着肚子上了班。 当天，燕京整个地下势力的小道消息都在疯传，说那间最著名的四合院被一个女人单枪匹马的闯了进去，四合院主人小腹被人割了一刀，送进医院，生死不知。女人亦负伤而逃，下落不明。青龙帮猫爷知道后打了个哆嗦，大门紧闭，说今天不见客。 当天，大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