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上帝视角（1）
智能管家说的话，让凌芸芸觉得她应该和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互换一下大脑，或者控制芯片，或者其他什么能够控制情绪的零部件，总之，不能再出现这种意外惊喜，一个都不能再有！她已经受够了这种刺激。 事实上，她自己也明白这种想法不太实际，因为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本身就是最大的“惊喜”。尽管只有“惊”，而没有“喜”。 努力控制着表情，凌芸芸不想自己瞬间飙升的好奇指数表现得那么明显，因为那样看起来会让人觉得她很幼稚，从而让人轻视。于是故意绷着个脸，严肃地看着智能管家，“什么游戏？”刚才是感叹句，现在才是问句。 “大陆。”（多一个字都没有，很清晰，清晰到每一个发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玩吗？”凌芸芸撇了撇嘴，她本来打算问的不是这个，但话到嘴边就改了。没准儿是蒙的，蒙对了那也只是巧合，说穿了她就是不信。因为她知道阿乐最近一直在玩这个游戏，没换过其他的。 “不知道！”（够直接，也够简洁。） “为什么不知道？”凌芸芸有些生气，这不是蒙的是什么，哪有知道是什么游戏却不知道好玩不好玩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外加必须就是蒙的。 此时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她这么问的时候，她没把智能管家看作是一个机器，而是当作一个人。因为在她看来，机器是回答不了这种问题的。它们没有评判好坏的标准和能力，即使有，那也是程序设定，是照本宣科，是故意拍马屁，是作弊……总之就是假的。而作为人，就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好玩就是好玩，是过瘾牛逼一级棒，不好玩就是不好玩，是垃圾泡菜破烂货，总之不会如此回答。 “因为不知道。”（很老实也很实在。）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凌芸芸终于想起了这个关键问题，刚才一多想就差点给忽略过去。 “因为我能看到。”（的确很老实也很实在。） ……（凌芸芸决定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惊喜。） “怎么看到的？”（好吧，再多一个也正常。） “不知道。”（确实既不惊也不喜，朴实无华。） …… 凌芸芸真的无语了，如果说这些话的是一个真正的人，她会认为对方在拿她寻开心，可是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不是人，那也觉得它是在逗她玩儿。 “我怎么看不到？”凌芸芸有点儿在赌气，尽管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不到。 “不知道。”凌芸芸知道就是这句话。 “在哪儿看到的？”凌芸芸不报任何希望，等着听不知道。 “这里！”智能管家抬臂，握拳，先伸出大拇指，再伸出食指，然后指着自己的头。 …… 此时的凌芸芸就好像西游记里被孙悟空施了定身咒的仙女，站着一动不动。但是仙女可以琢磨着怎么逃跑，凌芸芸却不能，这一刻她的思维能力似乎也一同被定住，就像没启动时的智能管家。 之所以她会这样，不是因为简单的回答，也不是回答所代表的含义，而是刚才那种朦胧的感觉又再次出现，而且逐渐清晰明确。 这个手势她不是熟悉，是很，是太，是非常。 这个手势很多人都会做，但在凌芸芸认识的人里面，像刚才智能管家那样做的，只有一个人。或者说，智能管家做这个手势的动作，和这个人几无二致。 这个人就是阿乐。 怪不得之前在对智能管家试验指令的时候浮现过这种感觉。 每个人的言谈举止都有各自固定的习惯。即使是刻意模仿他人，时间久了也会成为自己习惯的一部分。凌芸芸之前试着发出指令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就带出了平时的习惯。 因为自小相熟，又都知对方心意，说话就很是随便，所以两人平时相处凌芸芸就总拿阿乐当宠物开心玩笑，阿乐也常卖萌扮愣的逗弄凌芸芸，做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动作。因为阿乐常以好汉自夸，好汉不能投降，好汉可以自杀。 这一刻，凌芸芸的意识有些恍惚，仿佛看到智能管家的身体和阿乐的虚影正在交相重叠，最后合二为一，成为一人。 现在还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还有一个问题或者惊喜需要提出。 “我能看到吗？”凌芸芸问出了这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傻的问题。 “我可以试试。”老实人就是老实人。听到这个回答凌芸芸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二百七十迈。 智能管家半天没有动静，让凌芸芸怀疑是不是又关了机，喊了数声阿乐，智能管家还是没反应，凌芸芸觉得应该是没电了。 正打算找根电线给它充电，智能管家又有了反应。 （以下为分屏同框描述） “停止播放……”（凌芸芸表示同意） “接入网络……”（凌芸芸可以听懂） “连接脑波……”（凌芸芸难以理解） “基因共振……”（凌芸芸彻底不懂） “镜像传输……”（凌芸芸有些激动） “同步显示……”（凌芸芸掩嘴惊呼） 智能管家的眼睛先是由蓝变红，之后闪出一圈白光，继而一个光点投在墙面，随即水平延伸为线，接着上下扩展成面，然后画面显现。 从角度上可以看出这是第一人称视角。 举着镐头的一双手，不停挥动，岩石破碎，拾出矿料...... 举着斧头的一双手，不停挥动，树倒枝断，拾起木料...... 举着铁锤的一双手，不停挥动，铁汁四溅，雏形初现...... 举着针剪的一双手，不停挥动，穿针引线，雏形初现...... 举着缰绳的一双手，不停挥动，路途渐远，城池初现...... 举着刀剑的一双手，不停挥动，砍杀搏击，浴血苍天...... …… 凌芸芸看不下去了，头晕眼花，恶心难受，她简直不能理解，让阿乐昼夜不分乐此不疲的就是这个！天天吃泡面就是为了这个！不接她电话就是为了这个！这不是游戏！这是垃圾！ 凌芸芸很生气，“停，不看了！”画面随即消失，智能管家的眼睛也从红色回复为蓝色。 看了看智能管家，凌芸芸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用不忍心的口气说了句“去死吧”，让智能管家关了机。除了父亲和阿乐，她还不习惯家里有个陌生“男人”。 辗转反侧了大半宿，终于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波澜不惊。阅读写作，听歌绘画，新闻通讯，吃饭睡觉，间或启动了智能管家几次，除了看了一两次阿乐玩游戏的同步直播，其他时间也不关机智能管家，就让他自己找事儿做吧。 凌芸芸一直没联系阿乐，不是不想，而是故意，这是一种惩罚。 这天中午，午饭后凌芸芸心不在蔫地翻着本无聊小说，心中计较着如果阿乐再不主动和她联系，她就上门拔电源，与其天天躺在那个游戏舱棺材里，不如干脆帮他在里面长眠好了。 随手扔了书本，凌芸芸穿衣准备出门。看着立在客厅一角的智能管家，心想不如唤醒带着一同过去，阿乐要是问起这是哪位，就说是自己的新男友，看他着不着急，如果他敢动手，凌芸芸倒要瞧瞧谁打得过谁。 智能管家被唤醒后，居然不等凌芸芸说话，直接启动视频新闻，静静地看着播放的画面。 凌芸芸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它为何如此主动学习。但也无法催促，只好一旁站着干等。 “现在播送特别通告，接联邦行政院，联邦防卫军和联邦罪案局紧急联合通知，撒旦日期间所有联邦行政区将施行特别管制。管制期间任何公民禁止离开住所。如有违反者将以非法集会罪，背叛人类罪，颠覆联邦政权罪”论处，请不要离开住所，请不要离开住所。” …… “不是真的！”智能管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凌芸芸有些不太明白。 “撒旦日是假的。”智能管家的回答同样不太明白。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凌芸芸有些着急。 “我要告诉阿乐。”智能管家表达的很明确。 经过一番连蒙带猜，凌芸芸似乎弄明白了智能管家的意思。它的意思是说撒旦日有问题，不是新闻播的那样，至于是什么样，他只会告诉阿乐。 “你怎么告诉？”对于自己的管家不告诉她却告诉阿乐，凌芸芸有些为之气结。 智能管家又用阿乐的方式指了指自己的头，然后发出指令打开了一个页面，凌芸芸知道这是阿乐经常浏览的一个游戏商品交易网站，而且发现其中一个单子的卖家名字居然就是阿乐，他要卖掉自己的游戏账号。 智能管家直接注册了一个账号就把阿乐的那个单子收了，用的是凌芸芸的信用点，对此凌芸芸没有任何意见。 接着智能管家又打开了一个页面，那上面有一个倒计时，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凌芸芸有些疑惑，因为页面上除了倒数计时器，只有一句话，“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