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陆 焚香议事
阿爹负手背到身后,对着旁边的人道:“扶阿澈回去休息。” “是。” 我低了身看阿澈,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去看你。” 阿澈点头,脸上还是有些苍白,道:“帮我谢过帝君。” 我点头,道:“知道。” 阿爹回了视线看众人,道:“都下去吧,老张,去把二少爷叫过來。” 我一愣,忙忙看向阿爹。 阿爹眉间几皱,视线落到我身上,脸色稍有了些缓和,道:“帝君怎么又走了?” “他,那个,应该是仙界有事,很忙……” 我躲闪视线,打着哈哈,总不能直接跟阿爹说他讨厌血腥味,马不停蹄的跑回去沐浴了吧。 阿爹沉了眉,沒再说什么。 央聿自外间进來,我忙忙跑过去推过轮椅。 阿爹坐在了高堂上,对着我道:“小有,你也下去吧。” 我怔了几怔,坚定摇头,道:“阿爹,就算我不能帮到您什么,我也做不到什么都不顾的置身事外,我是您的女儿,我是央聿的阿姐,而我更是卅云天的一份子不是么?” 阿爹似是一愣,脸上神情更加严肃。 央聿轻轻扬了嘴角,对着阿爹的方向道:“阿爹,阿姐说的对,我们卅云天的事情,不应该瞒着她的。” 阿爹沒说话,面上我看不懂的神情,半响才是低低叹了口气,道:“央聿,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面上一喜,忙忙推着央聿过去。 央聿垂着眉,半响才是开口,道:“阿爹,就招兵买马一事,我觉得,现如今不可暂停。” 阿爹看了他一眼,眼里几些不可见的赞许,道:“说说看。” 央聿回了首,对着我轻轻道:“阿姐,能不能帮我取些笔墨过來?” 我一愣,点头,忙去后厅取來些笔墨纸砚來。 随即研了墨,递了笔给央聿。 央聿右手执笔,虽是隔着鲛绡的双目,下笔却是如行云流水般,水到渠成。 “阿爹您看,平阳,蓝田,安邑这几个地方,皆都是富饶之地,东西南北,围绕着京都城,而阿澈他们最后去往的青祁一带,地域虽是辽阔,却是贫瘠至极,人烟罕见的地方,而他们却又偏偏是在这里受到朝廷的包围,若是朝廷真的想打压我们卅云天,不是自一开始就要在平阳动手么,何必等到所有事情都做了大半,再煞费苦心的调兵遣将去往青祁?他们这么大肆铺张的,究竟是为何?是想一举歼灭么,我觉得是未必。” 我愣了愣,皱眉,道:“依你这么说,怎么觉得朝廷有种想灭卅云天风头的意味?” 央聿一愣,面上酒窝浮现,道:“阿姐,你果然不应该置身事外。” 我怔了几怔,这才明白过他的意思,摸摸他的头,弯了眉眼。 阿爹看了我们几眼,微微点头,道:“央聿,那你觉得,下一步应该如何?”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找到云垽,他掌管十里阁这么多年,所有的消息都是要经过他手,朝廷此番作为,我觉得有很大一部分是冲着他來的,垽哥哥不能落在他们手上。” “这个阿爹也是猜到了几分,自一开始把十里阁交给他,便是知晓将來会有这么一天,不过阿垽天资聪颖,应该会有脱身的法子。” 我垂了眸,心里忽是几分放心。 垽哥哥比我们大上几岁,自小便是带着我们几个年少的孩子,闹得卅云天鸡飞狗跳的,只不过后來我年纪越大,他越來越镇不住我了,才慢慢端起了年长的架子,和我们拉开了些许距离。 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就那么轻易的被人困住的。 阿爹又看了我们几眼,点点头道:“好了,阿爹自会派人安排下去,你们先回去吧。” 我点头,刚准备和央聿一起离去,忽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忙忙道:“阿爹,你知道当今的国师,左离么?” 阿爹微皱了眉,看向我,道:“你怎么知道左离?” 我一愣,道:“上次…偶然听人说过的……” “十里阁有过左离的记录,官拜一品,权倾朝野,朝廷大小事务,几乎都要经过他手,但是十里阁,却是一直都查不到他的背景和出处。” 我微皱了眉,想了半响才道:“阿爹,左离不是凡人,他是散仙,而且,他还是比千秋子更高修为的散仙。” 阿爹似是一怔,脸上几丝不可置信,良久才道:“散仙?” 央聿也是正了色,似掺杂些疑惑,道:“可是阿姐,人界事物,不是不准予仙人插手的么?就算左离只是散仙,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当上国师?” 我皱了眉,思绪有些繁杂,道:“这个我不好跟你解释,只是左离现在已经不是散仙那么简单的了,所以我现在想的是,帝王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他不知道,那还好说,可要是他知道,那他又是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阿爹负手背到身后,良久才轻轻开了口,道:“小有,带着央聿出去吧,这件事情,阿爹会处理好的。” 我愣了愣,终还是缓缓点了头。 “阿姐,你是怎么知道,左离实为散仙的这件事?” 央聿坐在轮椅上,忽是回过头开口问我。 我愣了愣,道:“千秋子告诉我的。” 央聿噢了一声,似是了然的表情,又问道:“阿姐,那你觉得,帝王究竟是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摇头,如实答他:“不知道,现如今六界这么混乱,三界又是來往频繁,帝王究竟知不知道,实在是无才得知。” 央聿面上忽是浮起几丝笑,道:“阿姐,过几月你便是要嫁去天宫了,到那时候,你会不会也会时常回來看我们呢?” 我一愣,看着他,心里几丝说不清的情绪,道:“阿姐自然会时常回來看你们,当时候,可能就是你们嫌弃我总是往回跑了。” 央聿笑了起來,侧颜极其夺目,忽是开了口道:“阿姐,等你嫁人了,也快些生个孩子吧,我也想早点试试,当别人舅舅的滋味……” 我黑线,仰头望天,道:“阿姐上次跟着别人学做了好吃的糕点哟…要不要阿姐等下做些送给你尝尝?” 央聿有些无奈,道:“阿姐,你怎么也开始拿这些话來攮我了?” 我微叹了口气,摸上他的头,道:“你还小,生孩子这种事,怎么能就指望我一个人呢,那是项大事业,都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央聿点点头,十分诚恳着道:“那我等下去找姐夫谈谈。” “……” 我推开阿澈的房门,却是见他半躺在床上,打着整耳欲聋的呼噜,还附送着难以入目的睡相。 皱着眉走过去,心中忽是一阵惋惜,好不容易长相是不遭人嫌的,但就这德行,恐怕也是免不了多舛的命。 “阿澈,醒醒,我來看你了。” 阿澈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躺了几会儿,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半响反应不过來。 我翻了个白眼看他,道:“看什么看?” 他咬牙,慌忙拉着被单盖住自己,面上几丝可疑的红云,像是有些气急败坏着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來了?!” 我拿起几块糕点塞进嘴里,道:“我敲了,还还好几声呢,可是你睡的那么死,根本就一点反应都沒有。” 他怒,给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道:“那你也不能推门而入啊,你都快要嫁人了,连男女有别都不懂啊?!” 我皱眉,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出去一趟脑子摔坏了是吧?连男女有别都知道了,可你也不看看你脸黑成的那样,就是送给我看我也不稀罕。” 阿澈瞪眼,脸涨的跟张飞似的,半响都憋不出话來,良久才内伤着道:“我我我说不过你!你转过身去,我换衣服!” 我头上几团黑线,无奈着转过身去,道:“你快些,我还有正事跟你说呢。” “你别乱动,我知道了……好了好了,可以了……” 我心中暗自叹气,又是转了回去,见他披上一件黑袍,却是差点笑出声。 我昨天还未发现,几月未见,他竟然晒黑了这么多,还偏偏披了件黑袍,彻头彻尾的从头黑到脚,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阿澈瞪了我一眼,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沒好气的道:“要跟我说些什么?” 我咬唇,憋笑憋的辛苦,半响才道:“我上次去了趟天外天,见着阿汐了。” 他一愣,凑上去來,晃白牙,道:“真的?” 我一个沒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來。 他慌忙退回去,拿衣袖擦脸,恼羞成怒的道:“口水!口水!小有你口水!!” 我趴在桌子上,笑得眼泪都快出來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阿澈…你还是…想办法快些白回來比较好……要不然你换件衣服也好……” 阿澈咬牙,面目扭曲,像是得了心绞痛,半响才恶狠狠的道:“那你來说说,换个什么颜色?! 我费了好大劲才止住笑,想了半天,才是煞有其事的一挑眉:“白色!白色多好,最衬你皮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