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宰相的心思
特雷拉王室和北境魔王的第三次会面，最终在友好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双方虽然没有能够就册封等关键问题展开讨论，但有了维恩学者拜师这件事，已经大大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就算册封之事最终不能谈成，光是眼前的成果，就已经足够让锡安王子高兴的了。 回到下榻的庄园，他笑得很开心。 “恭喜殿下！”幕僚马萨林笑着说，“殿下您刚才及时地表态，大大改善了魔王一行对您的态度啊！”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魔王是个把感情放在利益前面的人。或者说，对于他而言，利益什么的都太过渺小，让自己高兴，心情愉快……这些，才是他最大的利益所在。”锡安王子微笑着说，“这样的人很厉害，也很危险，但却并不难相处。只要我们不去触怒他，好好跟他相处，以一个国家的资源，想要跟他拉好关系，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幕僚连连点头：“但也只有您这样果断的人，才能下得了这种决心。换成别人，未必能够放得下架子，也未必能够愿意舍弃那些利益。” “利益？利益就是用来交换和舍弃的！”锡安王子满不在乎地说，“能够交换和舍弃的，才是真正的利益。一个国家要稳固，没什么东西是不能交换不能舍弃的。相比领土或者一些珍贵的资源，区区一点面子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幕僚微笑着点头，他对于王子最满意的就在于此——这位王子虽然性格上有些问题，有些阴沉和冷酷，但绝对不小气。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从来没有拖拖拉拉舍不得过。 完美的王者只存在于传说之中，锡安王子这样的人，已经可以算是优秀的君主了。 相比之下，那位菲斯娜公主虽然武艺高强，也很富有感染力，但却没有这种干净利落的态度。她也许可以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面对危险，但在和平的岁月里面，权衡利弊作出取舍，却会让她十分的为难。 锡安王子……至少在不涉及他自身安危的时候，是一个很冷静很果断，能够及时舍弃各种利益，以换取更大利益的人。 这样的人，在当今世界的各国王室之中，已经是最好的人才之一。 相比之下，色雷斯的“狮子王”就差了很多。尽管那位狮子王善于寻找和利用人才，善于将人才委派到适合的地方，但他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情绪，常常作出不冷静的决断，这样的人，对内无法安定那些实力不弱于王室的顶尖贵族，对外更会让各国担心和怀疑，想要成就大事，谈何容易！ 前些年，马萨林一直都很羡慕色雷斯的宰相利奥波德·奥托，那位原本只是家族次子，却凭借自己的才华跟王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更在王子登基之后成为宰相，通过一系列的措施有力地巩固了王权，也夺取了族长的座位，成为了整个色雷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最难得的是，无论理查德国王情绪如何，利奥波德都能够顺利地说服他，让他接受自己的计划。 马萨林本拟这对君臣能够互相合作，共同开创一个伟大的时代，却没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利奥波德还没来得及真正建功立业，就因为一点小事死了——在马萨林看来，利奥波德之死，简直可以称得上荒谬和可笑！ 堂堂国王，想要夺取一个没根基的小贵族撞大运得到的财富，这种事情其实也不算多大的问题——贵族的世界看似彬彬有礼，其实吃人不吐骨头，杀害、夺取、捏造……每天都会发生。一个出身不过王族私生子的贵族后裔，想要占有那么一大笔财富，原本就是取死之道。 但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失败了，利奥波德还因此死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理查德国王因此就惹上了一群神出鬼没、神通广大的异人，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路，但他们的实力、他们的决心，无不令人震撼。 根据特雷拉王室收集到的情报，“北境魔王”很可能跟那群异人有密切的来往，甚至可能是那群异人之中的领袖之一。 若非身后有一群强大的同伴，真以为靠一个强者的力量，就能逼得堂堂塔拉汗伯爵低头认怂，老老实实地装缩头乌龟？ 开什么玩笑呢！塔拉汗家族可不是善茬！这个家族的威名，同样是建立在无数的鲜血和尸体上的！ 对手只有一个人的话，无论是怎么厉害的角色，塔拉汗伯爵都肯定有办法将其干掉——在这个世界上，愿意为钱出手的传奇强者，多少还是有那么几位的。再向教会作出一些让步的话，找几位传奇圣职者帮忙，应该也没问题。马萨林估算过，塔拉汗伯爵倾尽全力，应该能够凑出大约十位传奇强者的超豪华阵容。 尽管那会让他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但相比剿灭一个魔王能得到的好处，这样的代价显然是值得的。 可是，塔拉汗伯爵并没有这么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他看来，要么是不值得，要么是赢不了。 “不值得”的情况另当别论，“赢不了”的情况，则一直都是马萨林心中沉甸甸的担忧。 北境魔王……是那么强大，强大到让一位伯爵宁可接受自己大片领地被其控制，也不愿意和它敌对吗？ 面对这样的强者，他们这次的交涉，真的能够成功吗？ 此行之前，马萨林一直在担心这些。他甚至比锡安王子更加担心，因为锡安王子失败得起，他失败不起。 锡安王子可不是一位宽厚大方的主君，要是这件事失败了，责任多半会落在马萨林的身上。 好在经过接触，他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北境魔王的确强大，的确认识很多厉害人物，但是这位魔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乖僻和孤傲，并不是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完全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对方的身份，他甚至无法想象一位堂堂魔王，竟然会如此的随和。 马萨林一边整理下次会面可能用到的资料，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看锡安王子。锡安王子正在愉快地喝茶，但在他的笑容之中，依然隐藏着一丝阴翳。 这一丝阴翳，是那个白发的魔王眼中和脸上，从来没出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