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但埃布尔不知道的是，对方也在苦苦支撑。 鲍里斯感到右肋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了，随着自己用劲攻击，伤口也出血更多了。他奋力一击，只待击退敌人，好缓一缓，却不见埃布尔攻击。心里立时明白：对方也吃不消了。 于是两个人互相隔着五六米远，暗自休息，谁也没有先动手，场面一时有点怪异。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从蜗牛树林深处慢慢走出来，互相聊着天。听到声响，众人都一惊，扭头一看，顿时斗得难解难分的七人之中，一半狂喜，一半狂震——原来那是林觉晓吩咐自行回到麦加住处的王华容和萝拉，却不想在这里互相碰见，真是巧之又巧的救命稻草。 王华容和萝拉陡然见到这边相斗的七人，也是一愣。他们初来乍到，自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见对方鲍里斯已受重伤，而林觉晓三人安然无恙，都大喜过望，忙奔到埃布尔身旁。 鲍里斯心知对方多个王华容，己方大势已去，当下不再抵抗，将铁斧收进背包，以示认输，黯然道：“蕾妮，大涛、二涛，别打了。”那三人一听，都往后撤到鲍里斯身旁。顿时这边四人被林觉晓五人前后包围着。 鲍里斯手中出现了那个彩虹色蜗牛壳，声音低沉道：“给你们，让我们走吧。”蕾妮眼中闪过强烈的不甘，但此时对方势强，即使阴险蛮恶如她，也不敢说什么。 埃布尔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彩虹色蜗牛壳，收进自己的背包。 这时，不知为何，众人都看向提斯。 提斯手里握着短剑，缓缓走到蕾妮身前，林觉晓也跟在提斯身后。 “你……你想怎样？”蕾妮看着面无表情的提斯道。她想起先前自己对他做的事，心里“咯噔”一声，说话顿时不太流畅。 “道歉。”提斯冷冷道。 “你！”蕾妮惊怒道，心里料想对方必定要用极其毒辣的手法来虐待自己。她性情暴戾，此时又是心惊畏惧，又是愤恨难当，忍不住尖声叫道：“你做梦！”——话音甫落，提斯身旁一道人影闪过，一把短剑插在了蕾妮的心口。 众人大惊，连提斯都始料未及，只见林觉晓又面无表情地回到原地。 蕾妮惊骇地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口的短剑，又看了看林觉晓，双目圆睁，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这种人，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林觉晓轻轻说道。 蕾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然后眼中渐渐失去生机，瘫倒在地。这个女人就这样死了。 埃布尔等人暗自心惊，虽然蕾妮暴戾恣睢，但是见到他不由分说就杀死蕾妮，都禁不住骇异——没想到这个平时随和、甚至有点孩子气的林觉晓，此时会这般决绝果断。 鲍里斯闭着眼睛不愿看这一幕。他心里自然明白蕾妮性格扭曲，令人厌恶，总有一天会惹祸上身。但毕竟来自同一个地方，见到她惨死，终究不忍。也许这就是人性吧，失去了这种对生命的尊重，就枉为生命。 二涛愣愣地问道：“蕾妮怎么啦？” “她死了，不能动，也不能吃饭，什么都完蛋了。知道了吗？二涛。”大涛答道。 “那真是太可怕了。”二涛打了个寒噤，“我知道了，大涛。” 众人听了，一时默然不语。过一会儿，埃布尔道：“走吧。” 于是五人冒险小队安静地离开，留他们三人在此处。 林觉晓一行人走在树林中，对今天发生的事各怀心思。提斯经受愤怒和耻辱后又报仇，但都不太在意这些事了，他更为同伴的支持而感动。王华容今天见证了太多不可能的现实，这时又怎么也想不通，他们三个人到底是怎么能跟对方打成平手的。 林觉晓没说话，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埃布尔看他神情恍惚，问道：“杀人是什么感觉？”林觉晓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答道：“扎进心脏的一瞬间就知道对方死掉了。第一次做这种事，手上的感觉、闻到的味道、甚至下意识的感觉，都有点奇怪。不过，我杀的并不是人。” “嗯？”埃布尔听到最后一句，表示不解。 “我并不会感到愧疚或者不安，因为那是……正义的制裁！呵呵呵——”林觉晓说着，忽然笑道。 “呃……”埃布尔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萝拉不经意间看见埃布尔正在缓缓流血的虎口，又惊又心疼，下意识叫道：“哥哥！” 众人闻声看向他们，都感好奇，却见这时萝拉从背包里取出纱布和药粉，一边包扎一边责怪道：“你怎么受伤了也不赶紧治疗呢？”听那语气，倒像是埃布尔的小jiejie。 “埃布尔怎么受伤了？”提斯惊道，他和林觉晓都不知道。 “没事，就是震裂了，只是小伤。”埃布尔笑道。 “你怎么受伤了也不赶紧治疗呢？”林觉晓双手背在脑后，若无其事地说道。 众人都知道他在重复萝拉的话，哈哈笑了起来。萝拉小脸微红，却也忍不住笑了。 一行人很快走出阴暗的蜗牛树林，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望一望火红的天边，已是黄昏时分。 “真快啊，这一天就过去了。”提斯看着火烧云道。 “嗯，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啊。”王华容也感叹道。 “终于要通过试炼了呢。”林觉晓期待着。 不多时，就见到了麦加的房子。麦加仍是他们出发时的那个姿势，双手抱胸，靠在木质门框旁。此时她的住处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麦加远远看着他们，褐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赞赏。 “恭喜你们。”麦加难得微笑道。她的笑是名副其实的微笑，只有微微一笑，若要她嘴角再上扬一分一毫、眼角再多一丝笑意，那是万万划不来。 “还没有人通过试炼吗？”林觉晓看了看周围，问道。 “是的，你们是第一个。”麦加道，似乎已经确定他们得到了彩虹色蜗牛壳。 “都已经快晚上了啊。”王华容意外道。 “上一次试炼的结果是无人通过。”麦加道，似乎很为自己设下的障碍感到自豪。众人闻言，都在心里庆幸了一下。 “把彩虹色蜗牛壳给我。”麦加道。 埃布尔将意念集中在背包里的格子，手上出现一个彩虹色蜗牛壳，递给了麦加。麦加接过后，看了一眼，道：“等我一下。”说着就走进屋子里去。 大家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麦加走出来，手上拿着几个金色的东西，像是组合在一起的大小泡泡，分给他们一人一个，道：“这是蘑菇王的芽孢。” 众人闻言一惊：居然还有蘑菇王？那又是怎样不得了的怪物？ 麦加见到几位冒险家吃惊的表情，道：“放心吧，试炼到这里就结束了。的确有蘑菇王，但不是现在的你们能对付的。这个蘑菇王的芽孢，就是通过试炼的证物了，把它交给路卡斯村长吧，去拿通往金银岛的船票。” 林觉晓看着手里那金灿灿的芽孢，心里想象着蘑菇王的模样，难道——他抬起头，看着麦加的蘑菇房。 麦加看着若有所思的林觉晓，心想几天不见，这个菜鸟就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冒险家的身份，不仅观察力惊人，连斗气都学会了，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那我们就先走了，麦加小姐。”提斯这时候终于发挥了一下，趁机用上了小姐这一称呼。 “你作死么？”麦加冷冷道。 “哈哈哈——”几位冒险家都笑了起来。麦加无奈道：“快去吧。” “再见！”大家边走边向麦加告别。 麦加回过头去，不搭理他们。直到他们走远了，才转过身来，褐色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很遥远的目光。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如此呢。新手们来到彩虹岛，又很快离开。”麦加轻轻说道，似乎带着些许落寞。 五人冒险小队兴奋地回到彩虹村，在村子外面抓了几只野禽，又到杂货铺买了其他食物和饮料，准备今晚庆祝一番。 篝火已经点燃，食物美味丰盛，酒水甘甜充足，在美丽的仲夏夜晚，这群年轻而富有朝气的冒险家们围坐在一起。 “为了我们通过麦加的试炼，前往金银岛，为了这个伟大的起点，干杯！”提斯举起橡木酒杯，兴高采烈地大声喊道。 “干杯——”五个人都高高举起杯子，碰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哈！”林觉晓喜不自胜，哈哈大笑起来。大家也笑着看他——他们现在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期待着全新的未来，兴奋而激动。 其他冒险家羡慕地看着他们，都希望自己下次能前往金银岛。 “恭喜你们啊，提斯！”一旁熟悉他们的光头壮汉笑道。 “要在金银岛加油啊！”另一位粉红色头发的女孩子也说道。 “谢谢你们，哈哈哈！”提斯的心情格外好，又“咕噜噜”喝了一大杯下肚——这种彩虹岛特酿的水果酒，气味清香，入口甘甜，酒精浓度不高，可以助兴又不易喝醉，十分受彩虹村村民和冒险家们的欢迎。 “跟着你们真是太对了！”王华容笑道，也喝了一杯。他非常开心，搭上了一条大船。 埃布尔和林觉晓都开怀大吃，经过一天的奔波战斗，早就饿惨了。萝拉两杯水果酒下肚，顿时红晕满颊，不敢再喝，也跟着吃东西。 那位旅馆的瑞恩小姐，平静地站在后门看着他们，嘴里嘟囔着：“吵死人了，这群聒噪的苍蝇。” 五人冒险小队大肆庆祝，直到深夜，才收拾一番，要回房休息。这时林觉晓忽然说道：“我们今晚应该在同一个房间休息，别忘了白天那几个人。” 大家听了心中一凛，都明白他的意思——吃过亏后，他们学会了防范。于是，他们把床铺搬到同一个房间中，若有敌人，好互相照应。 一夜无话，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