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发狂
林剑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窗外的那中年男子一脸慈爱地看着坐在林剑车子后排的自己的孩子挥了挥手嘱咐道：“小风，这一路上你要乖一点，千万不许闹腾哦，到了机场之后，你徐叔叔会和你一起上飞机的，他已经在机场候着了，去了学校之后也要乖，千万不要给为父丢脸，知道么？” 那中年男子虽然嘱咐了好几句，但是那个叫做小风的小青年，却是始终沉默不语，半点反应都没有，目光一直保持在呆滞状态，那深邃的大眼睛中，似乎谁也无法琢磨透他在想些什么。 林剑透过后视镜，自然把一切看在了眼里，悄悄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变得更加猛烈了。 这孩子的父亲似乎也很无奈，大致也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孩子的脾性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冲着林剑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发。 林剑也懒得再去多想了，咬咬牙，掉个车头，开始朝着机场方向开去。 “小弟弟，你爸爸刚才和你道别说话，你怎么一个字都不回应呢？是不是和你爸闹矛盾了啊？要是有什么苦恼和想不通的问题，你可以跟jiejie说说看啊，或许jiejie可以帮你呢？” 李香香回过头，看着后排那目光呆滞，长相清秀的小男孩展颜一笑道。 林剑心中暗叫糟糕，额头细汗密布，立刻透过后视镜看了一下后方那男孩子的反应，发觉他依旧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李香香的问话一般，他这才放心些许。 一想起方才那中年男子的口音带着一股nongnong的京腔，显然并非是南方一带的人，就更别说是翁市，曹镇的土家人了，这蛮话肯定也是听不懂的了。 林剑立刻用蛮话将那中年男子交代的话同李香香说了一遍。 李香香美眸中充满了诧异的神色，说真的自闭症她也就是听过，身边却也没出过这类人，谁想今天搭林剑的顺风车却是碰上一个实打实的严重的自闭症患者。 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孩儿，美眸中带着一丝同情怜悯的味道，这样一个17，8岁的大男孩，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是得了这样的怪病，生性纯良的李香香自然会生出nongnong的同情心来。 李香香嘴唇动了动，似乎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林剑瞪了一眼，直接用眼神给制止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回身子，一脸郁闷地靠在了座椅上，心里却始终感觉很不舒服，有一种难言的压抑感。 就这样，整个车厢完全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默之中，约莫十多分钟之后，李香香一直都显得很犹豫的神色，突然变得非常坚定起来，就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她同样用蛮话对着林剑道：“剑，我们不能这样的，自闭症孩子从小到大本就饱受排挤和白眼，他们自身本就不愿意接受身旁的人，然而大概除了他们最为亲近的人，旁人似乎也完全不能接受性格怪异的他们，难道我们也要像别人一样，对他们投去有色的目光，和他们保持距离，进而远之么？我始终觉得自闭症的人都很可怜，他们应该不是完全无法接受旁人的，只是非常难而已，没有人可以轻易走进他们的内心而已，我觉得，如果有人愿意一直尝试着走进他们的心灵，读懂他们的世界，或许他们就不会再自闭了！！！” 李香香满脸认真地看着林剑，美眸之中没有丝毫的退让之色，仿佛是在告诉林剑，就算你想制止我，我也一定要做些什么似的。 林剑双眼发亮，一脸震惊地看着李香香，仿佛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子一般，这个女人总是一次次给他震惊，一次次将他震撼，曾几何时，林剑也碰到过类似的事情，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啊，两年碌碌无为，平淡平凡却又压抑到极点的生活，仿佛将他所有的血性都磨得一干二净，仿佛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林剑收回了目光，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傻丫头，想说什么就去说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或许，今天你就是那个唯一走进这孩子内心的人呢？谁知道呢，嘿嘿...” “嘿嘿，臭呆瓜，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李香香那愁眉苦脸的神色顿时舒展开来。 只是二人正在交谈之时，却是没有发现，后排那个叫做小凤的男孩嘴里正轻声地，重复地念叨着什么，最先透过后视镜发觉不对劲的自然是林剑，很快，李香香也发觉后排的男孩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二人都隐约听到了他嘴里仿佛正在念叨着什么，只是声音实在太轻了，二人虽然努力听着，却始终听不清楚，听不真切。 “值得同情...值得同情....值得同情...值得同情....” 小风不断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一次比一次大声，一次比一次响亮，反复几十次之后，他几乎开始疯狂咆哮着这四个字，整个人似乎陷入了疯癫状态，原本清秀的脸，也变得极度狰狞，仿佛是有一个恶魔正在他的身体里控制着他，反复念叨着那四个字。 二人立刻开始不断安慰安抚小风，企图让他平静下来，但是事与愿违，二人越是焦急地安抚，小风的反应便是越发地激烈，到了之后甚至在后排不断地扭打着身子，撞击起车门来。 一时间，就连林剑都有些慌了，他立刻一个急刹车，将车子精准地停靠在路边边沿上，熄火拉手刹，几乎是一气呵成，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动作却是极快。 “剑，怎么办，这孩子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激动起来？还重复着我刚才话中的四个字...难道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刺激到他了么？不可能啊....他父亲明明一口京腔，这孩子怎么可能听得懂我说的蛮话？” “只怕是他听懂了，否则的话，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发狂起来！” “那...那怎么办？” 李香香已经彻底慌了神了，美眸之中尽是焦急之色，她做了两年的空姐，在飞机上也见识过，照顾不少特殊的病人，但是自闭症患者还是头一次碰上，却没想到比她想象得似乎要可怕得多。 “还能怎么办，对症下药呗，其实呢，但凡他们这一类人，都是一根筋，很是偏执，在我看来，所谓的自闭症，不过是一个人将一根筋和偏执，发挥到了极致罢了。” “那...那你快想想办法，让他冷静下来啊....” 林剑点点头，沉思片刻之后，忽然之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间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小风！！！！！” 他这全力一吼，真的好像一道惊雷一般炸响在车厢里，他身旁的李香香只觉得耳朵一阵轰鸣发麻，连续要换了好几下脑袋，才感觉听觉慢慢恢复过来。 让李香香倍感惊喜的是，林剑这猛地一声巨大咆哮声，不知道是把小风给吓到了，还是把他给震住了，总之他终归是停止了撞击车门的动作，虽然嘴巴里依旧念叨着那四个字，但是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声嘶力竭了。 “小风，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你不需要同情，你不需要同情，你不需要同情.....” 林剑也仿佛被小风传染了一般，仿佛念叨了起来。 小风一直看着林剑，疯狂的颜色慢慢开始恢复过来，随着林剑的反复念叨，他也开始慢慢地念叨着：“我不需要同情，我不需要同情，我不需要同情！” “对，小风，我知道你不需要同情，这位jiejie她也是知道的，刚才只是说错话了，所以你别激动，保持冷静，保持冷静，好么？叔叔这就继续送你去机场，一路都保持安静，不再打扰你，好么？你要记得你父亲的话，明白了么？” 林剑慢慢减缓念叨的速度，最后如是说道。 小风一直注视着林剑那漆黑而又深邃的眼睛，最后终于慢慢地彻底地冷静了下来，眼里最后一丝疯狂的神色也随之消散。 林剑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严峻的神色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李香香同样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同时朝着林剑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用嘴型对着林剑道：“死呆瓜，你可真行，这都能被你给搞定了！” 林剑冲着她无奈地耸耸肩，然后又转而对着小风小心翼翼道：“那叔叔就继续开车了，这一路，你可不能再闹事了哦，否则的话，叔叔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现在原路折回，将你送回你父亲的身旁！” 林剑那最后一句话，仿佛起了点小作用，小风那无神的双眼终于汇聚了一丝神色，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林剑，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不过当小风将目光转向李香香时，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愤怒的神色，吓得李香香赶紧转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小心肝大气都不敢再喘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