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技术

    退房后，钟信带着红豆吃了早餐，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一路上，红豆好象很高兴的样子，蹦蹦跳跳的，一会拉着钟信看这，一会又拉着去看那，他们好在昨天换了新衣服，才不至于被人赶跑。而钟信却没那兴致，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以后该如何过。

    钟信没什么文化，只上过一年级，在离家出走后，也曾想过放弃，死了就一了百了，但现在，他熬过来了，虽未让他对生活充满期待，但也不至于轻易放弃，他现在没想到如何领取到长期饭票，也就把这烦人的思绪抛诸脑后，心里想着，活下去就行。遂放开手脚，和红豆一起玩耍。

    行至一间书店前，钟信想起，自己才上过一年级，字也没认出几个，再看看身边的红豆，情况可能也差不多。

    自小，钟德浩就常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生不逢时，没机会读书，要钟信长大了，一定要好好读书，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钟信一直把这些话铭记于心，在他读书的两年，成绩一直都是第一。虽在后来，他接触过另一句话，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那时，他对钟德浩先前的话，有所怀疑。心中就幻想着，长大了，要象李白那样，行遍名川大山，把当时的心境，用优美的文字记录下来，或许，将来能供后人借鉴。如今，他被迫行了那么多路，又怀疑后一句话，觉得还是读万卷书好。

    行了那么多路，他未觉得，自己有何过人之处，反而经常挨饿，见到的，大多是凶恶、冷漠之人。其实，他未发现的是，经过这么多，他比在钟善村时，更加的坚毅了。从钟善村出来时，饿了几顿，他就想到死，而现在，多了红豆这张嘴，将来的情况，可能和那时无二，但他不会再想到死。

    钟信心想：“进去看看也好，兴许能多认几个字。”遂拉着红豆，行进书店。

    红豆正玩得兴起，被钟信严肃地拉进书店，嘟囔道：“莫名其妙，好好的，进里面干嘛？”

    回答她的，是钟信的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进去后，钟信瞎转了半天，想找本字典，但没找到，最后在服务员的帮助下，才找得到。

    买了字典后，用一星期来认字，然后在地上练习，等基本理解那些字的意思时，已是半个月后，其间，他和红豆一直没分离，但也未能让红豆再睡一次床，只买了个枕头和一张毛毯，还有一张席子给红豆，两人就睡在桥底下。

    刚开始时，红豆会有所抱怨，在钟信的一番哄骗之下，抱怨才消失。

    这天，上次乞讨得来的钱，还剩十六块，然而，钟信沉迷在文字中，又来到上次的书店，而红豆，好象很不喜欢进书店，便跑到附近玩去。可能，红豆不喜欢书店，是因为钟信在练字时，也逼迫着红豆一起练。

    这次，钟信没明确的目的，只想进去逛逛，看有什么书适合他看，反正他的十六块钱，未必能买一本书。

    在书店行走间，见周围之人，大多沉浸在书海中，对周围基本无视，心里忽然有种想法，十六块钱，别说买书，可能明天都要挨饿了，反正这些人大多在看书，很少注意周围，不知偷了他们的钱，他们会不会发现？

    遂把买书先放一放，看周围有没有偷的机会。

    在整个书店转了一圈，看书的，大多是十几岁的少年人，钟信心想，这些少年人也大不了他几岁，都是向家里要钱的，能有多少钱？便把这些少年人过滤掉，寻找一些年纪稍大点的做为目标。

    再转一圈，倒是看到几个中年人，但这些中年人大多是穿西装的，钟信为此犯难了，西装有那么多口袋，他怎么确定，钱放在哪？毕竟，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再转一圈，钟信还是没看出，那些人的钱放在哪，心想：“如果我有钱，且穿这样的衣服，我一般把钱放在哪呢？”想来想去，觉得放在裤袋里，掏的时候比较麻烦，放在肚子旁的口袋里，被人摸进去了，也难以察觉。只剩下左胸前的暗袋，掏时比较容易，右手一伸就行，而且，如果有人伸手进来，肯定能发觉。

    想通了这一点，钟信又犯难了。

    五米外，有个看得书看得非常入迷的中年人，钟信忽然福至心灵，心里暗呼一声：“有了。”便把手伸到书架里，一本一本的指着，假装在找书的样子，慢慢向那中年人靠近。

    站在中年人的身旁，钟信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中年人身上，无意间，拿起一本《诗经》，随意翻开几页，假装看得很入迷，然后转身，撞在那中年人的身上。

    “哎呀…”钟信痛呼出声，假装向后倒去，为了饰演得逼真，左手在空中乱抓，把书架上的几本书也抓倒在地，而右手，则紧紧抓住那本《诗经》。

    虽说，钟信是假装的，但倒地时，双手未能撑地，真真切切地摔下，屁股如遭重击，再次痛呼出声，躺在地上。

    本来，钟信的计划是，中年人的反应够快，能在他倒地前拉他起来，这样，他就可以顺势向中年人的怀里靠，手也可以顺势伸进中年人的口袋里。

    事情的发展，前半部确实是按照钟信的计划进行，在他向后倒时，中年人确实伸手去拉了，但那中年人不够快，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

    钟信以为，他已经没机会了，但在他倒地后，中年人急忙去拉他起来，心里暗呼：“好机会。”

    在起来的一瞬间，钟信的左手，伸进了中年人的胸前暗袋，摸出一个钱包，而那中年人并未注意到。

    把那钱包摸出来的一刹那，钟信的心跳，达到120次/分钟。

    站起来后，那中年人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钟信的手急忙伸到后面，把钱包夹在裤头带上，然后摸了摸屁股，心跳才慢慢平复，道：“没事，对不起，谢谢你。”

    那中年人见钟信摸屁股，便道：“屁股没事吧？要不要上医院检查一下？”

    钟信微笑道：“没事，不用了，屁股那么多rou，呵呵……”说完，便蹲下，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边道：“这书我转了几圈才找到，太入迷了，对不起了。”

    那中年人问道：“什么书？这里的书全都是中国的古典文集，让我看下，到底是什么书，让你能这么入迷。”

    钟信把书伸给中年人，道：“诺，就这本。”

    中年人把书接过，往封面一看，眼睛顿时一亮，点头道：“小弟弟，很不错嘛，现在的人都不注重儒家文化了，难得你小小年纪，不错，真不错，等你把这书看完了，我们再讨论讨论，怎么样？”

    这时，钟信已把地上的书捡完，接过那本《诗经》，道：“到时候再说，我去那边看下先。”

    行至看书区，钟信找了个角落，假装看书，眼角，往中年人那瞄去，只见中年人到现在还未发现，神识，已重新沉浸在书里。

    钟信见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到他，便把钱包里的钱那出来，也不管多少，塞进口袋里，而那钱包，则继续夹在裤头带上。十分钟后，拿着那本书去结帐，花了三十二块。

    看见事情顺利完成，钟信并不觉得有多兴奋，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拿着那本《诗经》，往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