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惊 退
冬去春来，狄扬在药园一住就是两年过去了，中途陈夫子曾数次差人来询问狄扬何时回百馨苑去，毕竟狄扬可是他的得意学生啊，总不能叫孙先生一瓶凝神丹就拐了去吧？但派去的人总是回来禀报说孙先生云游去了，没有得到他的许可，狄扬不肯返回百馨苑，陈夫子郁闷不已，但又不好意思亲自上门去讨，就这么着，每天哀声叹气，大呼可惜。 而在药园居住的狄扬心中，却明白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从未想过的道路，自己是不可能再回文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文人了，两年中，狄扬把化茧决的第二层和第三层炼成了，那包万年寒玉的寒气也在练功的过程中消耗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包普通的透亮珠子。如今的狄扬双目神光暗蕴，曾经病怏怏的神色已不复存在，而孙先生那绿色玉简中的医药之道也被狄扬学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很多稀有药材，药园中根本没有，有些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就无法得以实践，狄扬也只有以后再琢磨那部分了。 这一日，狄扬把乳白玉简贴在额头上，又看了一遍化茧决第四层功法，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分，狄扬收好玉简，手支在下巴上，眉头紧锁，犹豫不已。 化茧决第三层，炼骨皮，想我每日以烈虎丹所化药水浸泡身体，褪了好几层皮才得以炼成，如今肌肤已是寻常刀剑不能损伤了，骨骼更是坚硬堪比四阶力师，但这化茧决第四层功法——易筋髓……口诀中说，普通人欲求仙问道，超凡入圣，一副臭皮囊乃凡人之体，是无法登临圣界的，必须易筋伐髓云云……而按照功法习练，这些日子下来却效果不大，越练越累，就好像这幅身子骨随时要散架似的。唉，老师若在世，肯定能为我解惑。 想到此处，狄扬甩了甩头，又来到孙先生的坟前上了三炷香。上完香，狄扬沿着药园外的小路向南崖书院的本院走去。 元素师的元素之力都是凝聚存于丹田内，自然不要求rou体，但我的元素之力却达于身体各处，溶于精血之中，或许老师这份功法对常人先天元气而言有用，对这元素之力，常人的rou体竟承受不了么？ 狄扬心中打算休息几日，散散心，不再练功，边走边想间不知不觉已走到了药园外的那片大树林之中，正行走间忽然听得前方隐隐有争吵之声，狄扬本来也是一孩子，心中好奇，于是循声而去。 “赵启霖，在这武堂中，我大哥看上你妹子，那是你和你妹子的福分，单是那每月的例钱就可以免交了，别不识好歹，识相的让在一边……” “呸，刘占，你别尽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了，有种的让那姓文的和我单挑，胜了我再说。” “就凭你，也配让我们老大出手？” 狄扬躲在一棵树后，看见前面一块不大的空地上，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拦住了一男一女两个年纪和那帮少年差不多的少年少女，男的一个正满是气愤的站在一个少女身前，那女孩儿面庞清丽，拉住似乎是他哥哥的少年的衣服。 “哥，别和他们打架，他们人多，等回去我们去告诉李教官。” “meimei，别傻了，咱南崖书院的副院长是那文少父亲的好友，这一伙人平素就霸道惯了的，武堂没人敢得罪他们，李教官平时对他们欺负人也是向来偏袒，就算去告诉他，多半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有什么用” “呵呵，既然知道，那还不识趣些？”一个眼小精瘦的少年坏笑着说道，听声音像是刚才那个叫做刘占的。 这时，从刘占身后走出一个白色锦袍的少年，手摇折扇，腰悬玉佩，面如冠玉，朗眉星目，明明生就一副好皮囊，那做派却是令人反感的公子哥儿模样，想来就是那文少了。 “刘占，茜儿姑娘既然说咱们人多欺负人少，咱们可不能叫人家小瞧了，都退下，就让我来会会赵兄弟。” “明白，老大。都退开些！”刘占得势的向着后面的一群少年发号施令，就好像他自己就是文少一般。 那叫赵启霖的少年挣开少女拉住他衣服的小手，一跺脚，双手拉开一个架势，腾的一声，右足落地处陷下去小半寸，双眼紧盯着那叫文少的少年。别看赵启霖年纪不大，身形却凝重如山，看来炼体上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赵兄，请吧。”文少嘻嘻一笑，轻佻的用扇子冲赵启霖点了点，意思是放马过来，赵启霖怒喝一声，右腿一蹬，身子箭一般射出，左掌虚晃一招，呼的右拳一招炮拳轰出，正是打向文少面门。 文少收起笑容，冷哼一声“二阶巅峰力师，好了不起么。”说着举扇一格，接着扇子一带就将赵启霖势大力沉的一拳拨在一边，随后飞起右腿，呯的一脚踢在赵启霖胸腹之上，赵启霖猛地把气一沉，蹬蹬蹬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一个浅浅的脚印，最终还是无法把力道卸掉，身子向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渗出一缕血丝。别看文少纨绔子弟的样子，这拳脚还真不含糊，毕竟富人家的子弟，资源钱财比普通人家强太多，不仅有好的私人武师，还有大量金钱购买丹药提升功力。 文少又在脸上挂起了笑容，轻摇折扇，走到赵启霖身前，鄙视的望着他说道：“本少看中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茜儿姑娘我很喜欢，同样也不例外，你们这样的人家就不要想做什么力师了，把本少伺候高兴了，去我爹那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份差事做做。” “呸。”赵启霖一口吐沫向着文少吐去，文少一闪，但因出其不意之下，距离又很近，这一下就没闪开，那口夹着血丝的吐沫正好吐在文少锦袍下摆之上，仿是开了一朵鲜红的雏菊。 “给脸不要脸，找死。”文少大怒，脸色一变，抬起扇子猛地望赵启霖头顶砸去，这一下若是砸实了，说不得这个少年就要血溅当场，站在后边儿的少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一幕，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发出，呼，一块石头从树后飞出，铛的一声正砸在文少手中的扇子之上，石头碎成粉末，文少手掌巨震，拿捏不住，呯，扇子落地，砸出一个约三寸深的小坑，这扇子在文少手中轻飘飘的，看起来不起眼，竟然如此沉重，估摸着得有二三百斤重。 “呀！”少女口中的惊呼这才响起。 “谁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文少怒喝道。 “举重若轻，没想到这个公子哥还是个三阶力师。”狄扬心中暗道，慢慢从林中走了出来。 众人望去，只见是一个十岁不到的男孩儿，长得秀秀气气的，大感诧异，是这小子打落了文少手中的扇子？不可能吧，所有人均感难以置信。 “你小子是谁，知道小爷是谁么敢来强出头？树林中的前辈是你的师长吧？还望请出来一见，家师是郑副院长。”文少一时搞不清状况，虽然依然气势汹汹的样子，但想到这突然出现的古怪小男孩儿身后的人，口气也没那么嚣张了，先把副院长抬出来稳住情势再说。虽然刚才没有防备被击落了扇子，但能从他这个三阶力师手中把扇子击落的，武堂的学生中可还没有这号人物，若说是眼前这个半大孩子所为，那是打死他也不信的。 “大哥哥，这位小jiejie不愿意和你做朋友，你就不能勉强人家啊，刚才我老师不想看见闹出人命才出手制止的，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见到可不管你们是谁的弟子，他都会向院长大人禀报的。”狄扬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道。 “嘶……”文少吸了一口气，“那院长大人可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啊，算了，想找这小娘以后有的是机会。”想罢，文少向林中一拱手道：“前辈，今天这是一场误会，望前辈告知名号，改日家父定在舍下设宴款待前辈，还望前辈不要推辞。” 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回答，只有林中风过叶落的沙沙声，文少眉头一皱道“既然前辈不肯以庐山真面目示人，那是晚辈没有这等福气了。”顿了一顿，文少烦躁的对那群少年挥了挥手说道，“我们走。”遂带着一群人转身离去。那叫刘占的少年见状，赶忙拾起文少跌落的扇子跟了上去。 这时，那叫茜儿的少女已经扶起了赵启霖，“小弟弟，多谢你啦，你那位老师还不出来么，他们已经走啦，我和哥哥还要当面谢谢他呢。”少女见狄扬生的可爱，不禁甜甜的笑着对他说道。 “不用谢啦，小jiejie，你快带这位哥哥回去休息吧，我老师脾气有些古怪，不愿在此见到你们，已经走啦，哦，对了，这颗是回生丹，活血祛瘀，对小哥哥的伤势有好处的，刚才老师让我出来传完话就给小哥哥的。” 赵启霖从狄扬手中接过丹药吞入腹中，一阵暖气顿时从小腹中升起，胸中淤闷减轻了不少，这丹药倒是颇具神效。 “还未请教小兄弟贵姓，今日之事，赵某多谢了。” “我叫狄扬。”狄扬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狄扬兄弟，今日之恩，来日再报。”说罢，赵启霖感激的向狄扬拱了拱手，拉着meimei丛林中离去了。 “哥，人家救了我们，你怎么急匆匆的拉着我就走，怎么也得问问小弟弟，到底是武堂哪一位前辈出的手啊，咦！那小弟弟我怎么没在武堂见过呢？” 赵启霖神色凝重，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也不答话，拉着meimei望林外走去。 “哥，你倒是说话呀。” “meimei，没有什么武堂前辈，刚才是这位狄扬小兄弟出的手，我在接过丹药的时候，看到他手上有泥土的痕迹，那块石头，是他掷出的！” “什么？”少女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