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丽苑(二)
半个时辰不到,四人已经来到谷底,将马儿拴好后,付先领着张斌三人估摸走到离驯鹿饮水处不远的草丛中,突然,付先示意大家停止前行,手心向下后,手指做出向前走的手势,示意大家匍匐前行。 四人屏住呼吸,匍匐前行大概十来米,透过前方渐渐低矮的草丛看到了一群驯鹿,这群驯鹿大概有三十来只,雄壮的头鹿顶着枝枝桠桠的巨角正警觉的观察四周。 丽苑的狼群经过上谷伯护林队的几次屠杀后,已经寥寥无几。驯鹿这几年在丽苑除开人类以外几乎已没有了天敌,所以年老的头鹿貌似在警戒周围的环境情况,其实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旁边几只来回走动的年轻雄鹿身上,他们年轻力壮,青春躁动,时刻在觊觎它的“王位”。头鹿的位置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因为它意味着拥有更多的较配权。 正因为头鹿的分心,驯鹿没有察觉到在离它们不远处的草丛中,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四人小心翼翼地退回到了原来拴马的地方,铁顾纳闷地问道:“咱们刚才怎么不动手了?”张斌没好气地砸了砸铁顾的头:“真奔,你个傻小子,只要你一探出头来,等不到弯弓搭箭,这些驯鹿早就跑的老远呢……” 张斌正想跟他这个小兄弟再解释一番的时候,付先显然已没有了那么多的耐心,打断张斌的话说道:“再过一小会儿,到了傍晚时分,这群驯鹿吃饱喝足之后才会往对面的大青山走,咱们就在那一刻动手。” 付先指着张斌说道:“你和我埋伏在前面五里处右侧的草丛中,等驯鹿经过的时候,我斜穿插后,你的任务就是堵住驯鹿前面的出路,我们两人一起合力将驯鹿赶到左侧的灌木丛中,那里的灌木丛密集的很,驯鹿的速度因为荆棘的阻拦会慢下来。” 然后对剩下的两人吩咐道:“你们两就埋伏在五里处远的左侧灌木丛中,在那里守株待兔,猎杀驯鹿。” 张斌听了付先的安排,眉头微皱地说道:“我射箭比他们俩都要好,为什么不让我去猎杀驯鹿。”付先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从小在大漠长大,赶羊、赶牲畜是你的看家本领,付成刚他们俩除开射箭还能做什么?” 然后侧身说道:“你问他们愿不愿意去赶驯鹿。”张斌还没开口,付成刚和铁顾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张斌只好默然接受了这份差事。 付先得意地笑道:“在学堂这么多年,因人而异,充分发挥个人优势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张斌看着他那得意劲,心里腹诽不已。 适时,马衔枚,马蹄裹布,四人悄无声息地分别赶到预先设伏的地点,张斌按着付先的吩咐,牵马隐没在齐腰深的草丛中,这里是驯鹿回到大青山的必经之路,而付先埋伏在旁边稍微靠后点的湖边草甸上。 张斌匍匐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图,安静的躺在草丛中,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虽然已是初冬天气,但是张斌因为紧张,手心、背上全是粘湿湿的汗水。 在漫长的等待中,张斌开始神游天外,自己在牧场呆了七八年时间,骑在马背上看羊的时间倒是挺多的,但是打猎的机会却很少,有一次牧场的羊被狼叼了几只,外公准备带领牧民把附近的狼xue给打掉,当时张斌也想同去,但是被母亲死活拖着不让去。 结果,当表弟拓跋锋戴着狼皮帽子,得意洋洋在他面前炫耀的时候,被惹恼的他,狠狠的揍了拓跋锋一顿。 北疆的冬天白昼很短,当夕阳西下的时候,驯鹿群也施施然地进入到他们的伏击圈。 “嘘”地一声短促尖锐的唿哨响起,回荡在空阔的原野,这是行动的暗号。 张斌飞身上马时,看到付先如离弦之箭般从斜后方插入到驯鹿群中,手里挥舞着长弓,嘴里五七八糟的瞎嚷嚷着,这群驯鹿受到惊吓后,慌慌张张地往前路狂奔的时候,张斌赫然出现在前方,阻挡了它们的去路。 张斌手里也挥舞着骑弓在那狂呼乱吼,这群驯鹿在后有追兵,前有埋伏的情况下,被吓的惊慌乱窜,大部分驯鹿都跟着为首的头鹿朝着貌似安全的左侧灌木丛中跑去。 付先和张斌对那些个别漏网之鱼没什么兴趣,只是一个劲的吓唬驯鹿向左侧灌木丛深处走去。 付先和张斌骑着马迅速的朝灌木丛奔去,前面灌木丛生,马儿已是举步维艰。 两人跳下马背,手拿弓箭掩入到灌木丛中,朦朦胧听到付成刚的大呼小叫声,张斌满是兴奋,正准备上前去听个真切,却被付先用手拦住:“别去,弓箭无眼,伤到自己人怎么办,这个脏活还是交给付成刚他们做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他们,他们俩只要能猎到一头驯鹿,咱们今晚的吃食就有着落了……”说完后,还吧唧吧唧自己的嘴唇,似乎在想象那诱人的美味。 张斌悻悻然地嘟哝道:“咱们赶羊,他们打猎,真他娘敢情好。”他在灌木丛中选了块立脚的地方,站定等候“猎人”们的归来。 前面的灌木丛中突然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一头驯鹿令人意外的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肥大的身躯上挂满了被灌木荆棘刺破的血淋淋的口子,它也很愕然的发现了张斌两人,急忙侧身想从两人旁边跑过去,张斌慌忙搭弓引箭,付先连声喝斥,但是已经迟了,张斌还是射出了这一箭,……, 这一箭因为匆忙中大失水准,只射中了驯鹿的右后腿,但力道十足,将右后腿射了个对穿,驯鹿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向前跑去,但是刚颤颤巍巍站起来,却又一头载了下去。 张斌回头诧异地望向付先时,看到了付先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付先对着张斌怒吼道:“遭你娘的,你狗眼睛瞎了啊,这可是头怀孕的母鹿……你也下得了手。” 张斌这才注意到这头母鹿的肚子确实蛮大,难怪它跑的那么慢。 在付先的怒声喝斥中,张斌懊恼地扔下了弓,痛苦的掩住了自己的脸,无论在北疆还是在大漠深处,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怀有身孕的牲畜野物是不能轻易杀的。 “长生天,我这是造孽啊。”张斌懊恼地咒骂自己。 付先在旁边还是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怒气,猎杀怀孕的母鹿搞不好会给自己也带上不祥之兆,这个混蛋小子,付教官忍不住骂了句:“你这个突斯杂种,真他娘的扫把星”。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张斌,为什么我身为汉人,却总有人骂我是突斯杂种,你们不承认我是汉人,好,那我就是突斯人,杀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汉人,懊悔加上气愤让他在这一刹那丧失了理智,他猫下腰狠狠地朝付教官撞去,付教官猝不及防,被张斌撞翻在地,两人在草地上翻滚扭打在一起。 张斌含愤出击,没有个章法,加上年纪小,力气哪有付教官大,付教官行伍出身,格斗经验丰富,很快就扭转了“开局”的逆势,张斌招架不住,脸上被付教官狠狠的砸了几拳。 付教官一个鲤鱼打挺,正欲翻身再打时,一声呵斥传来,却道是谁,原来是付成刚和铁顾两人,付成刚发现情况危急,急忙上前分开两人,张斌已经被付先的碗大拳头砸的眼冒金星,如果不是付先手下留情,没有使出全力,早被砸晕了。 付成刚看着地上因痛长嘶的母鹿,无奈地叹了口气,付先是自己的叔叔,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轻声责备了张斌几句,张斌坐在草甸上,对于付成刚的责备,也不搭话。 一旁的付先嘴里叼着半截草根,侧过脸,眼神飘忽在地上挣扎的母鹿,他走上前看了下母鹿的伤势,母鹿惊恐的抬起头望着他,眼神中似乎带着哀求,付先又忍不住嘟哝道:“遭你娘,你干的好事,这该如何是好。” 付成刚走上前建议道:“先把箭取出来吧,然后给它止血。” 付先点头称善,回头吼道:“臭小子快过来,你们按住这头畜生,我把它腿上的箭取出来。” 付先先用小刀将母鹿大腿内侧露出的箭簇切掉,然后用力将箭杆从大腿另一侧侧拔了出来,母鹿疼的全身打颤。 给母鹿敷上止血散后,再用棉布将伤口包裹起来。做完这一切之后,母鹿因失血过多,再加上刚才一番折腾,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只有看到它胸腹间一起一伏才知道它现在还活着。 付先看到天色已不早,说道:“这头母鹿就留在这里吧,生死由天,龙神也会看到我们有好生之德。” 然后,四人沿着湖边在一处地势较低的背风干燥处扎下了营,付成刚领着付先将刚才射杀的两只驯鹿搬过来,而剩下两人自然是留在营地负责起火烧水。 等到付先两人回来的时侯,火已烧得旺腾了,水已烧开。 付先两人手上分别提着个血淋淋的驯鹿头,两匹马的马背上分别拖着内脏早已被掏空的驯鹿身子。 付成刚用腰刀将一只驯鹿身子一分为二,然后将一只驯鹿的半只身子架在熊熊火堆上正准备烤。 张斌走过来说道:“让我来烤吧,这个和烤全羊没什么区别,在牧场,我经常干这活。” 当驯鹿rou烤成金黄色,飘出阵阵rou香味的时候,张斌撒上铁顾拿过来的盐巴,“烤全鹿”算是大功完成。 众人忙碌折腾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面对如此美食,垂涎欲滴,不由分说,纷纷用刀割rou往嘴里塞。 真是美味啊,付先和付成刚身上都带了酒,付成刚吃到一块肥嫩的后腿rou,砸吧砸吧嘴巴后,美滋滋的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将酒壶丢给张斌,说道:“和我叔喝一杯,北疆男儿没有过夜的仇。” 张斌接过酒,犹豫了一下,向付先举酒致意,付先回敬,两人对饮,众人顿时开怀大笑,爽朗的笑声穿透了漆黑的夜幕,惊起了湖边不知名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