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丽苑（五）

    麻贵子铁青着脸，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着了道，刚才还和他聊的好好的，结果这厮翻脸就不认人，让自己都来不及防范。

    麻贵子铁青的脸色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贵人你误会了，误会了。”

    这时，其他马匪们也从慌乱中反应过来，纷纷拿起趁手的兵器围了过来，将付先等人包围在中间，付先朝众马匪吼道：“还想不想要你们大当家的命，给我放下兵器，退后三十步。”

    “你只要放过我们大当家，我们就放你们走”张二豺口气强硬地说道。

    付先冷笑一声，刀身一滑，在麻贵子的脸上划了一个不深不浅、不大不小的口子，鲜红色的血顺着刀沿“滴答”、“滴答”地流下来，付先狰狞笑道：“狗贼们，围过来干甚，害的爷爷紧张，手抖了下。”

    麻贵子干的是刀头舔血、杀人不眨眼的日子，又是马匪头子，不想在手下面前落下颜面，所以虽疼的直吸凉气，但就是不吭声。

    众马贼不退反进，纷纷往前围上来，包围圈越来越小，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择人而噬的凶残模样。

    付先看情形不妙，心中一横，手顺势往上一撩，只见麻贵子的一只耳朵带着少许头皮发丝便掉了下来，掉在旁边的火堆里，烧的“滋滋”作响，一股难闻的rou焦味传了开来。

    再硬气的人看到自己的耳朵在火里面烧，估计心里都不好受，麻贵子左侧脸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失心疯似地惨嚎道：“遭你娘的，算你狠，他奶奶的，兄弟们往后退。”没奈何的，张二豺带着众兄弟往后退去，但是仍然没有丢下手中的兵器。

    付先朝张斌等人吼道：“成品字形队伍护着我，一起朝拴马方向走。”

    靠近马匹的时候，旁边两个突斯女人似乎看到了希望，连滚带爬地过来求救，扯着右侧的付成刚哭天喊地，语言含糊不清，大概是乞求各位英雄好汉带她们也速速离开这里，离开这些魔鬼一样的男人。右侧马匪的弓手原本垂下的掣弓手微微上扬，一旁护住付先的张斌想都没想，快如闪电地一箭，再抽箭，引弓，第二轮射击准备姿势已经完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这一箭势大力沉，再加上距离又极短，箭簇射穿了那人的咽喉，从颈背部带着血丝钻了出来，那马匪捂着脖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后，身子无助地摇晃了几下，然后怦然倒地。

    这是张斌第一次杀人，看到那人捂着喉咙倒地的样子，眼角有一丝不忍，但是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瞬间，他来不及考虑，来不及惋惜，更来不及品尝人生第一次杀人的滋味。

    张斌的这一箭，引来了匪徒们极大的sao动，即使付先割去络腮胡另一侧的耳朵，也压制不住他们的蠢蠢欲动。

    他们过惯了刀头舔血、视人命如草芥的日子，通常是他们威胁别人，今天反而受制于他人，在他们眼皮底下，自己一名兄弟眼睁睁被射杀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付先没有时间去责备鲁莽的张斌，看到自己马匹上还有一皮袋烈酒，忽然一计上心头，他叫铁顾将酒取来，众人包括马匪还以为他要喝酒壮胆了，他吩咐好张斌三人和突斯女人上马后，小喝了一口，然后假装给麻贵子喝，一边说道：“大当家，一场误会，多谢你的配合，咱们就此别过了。”麻贵子忍住剧痛冷哼道：“你们死定了。”付先在他耳边轻声笑道：“我们死不死还不可知，但今天你是死定了。”

    话还未说完，付先将一壶酒全部倒在了麻贵子的身上，短刀在他脖子上轻轻一抹，不管有没有割断他喉咙，用力把他推到旁边的火堆里。然后飞身上马，大吼一声“走”，一行六人骑马飞奔了出去。

    麻贵子瞬间变成一团火球，抓住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地上滚来滚去，众匪纷纷去救火，但是灭得了吗？麻贵子很快没了动静

    眼见大当家活不成了，张二豺放弃了扑火，只留下一名马匪继续抢救“大当家”，然后叫上剩下的马匪骑马追了出去。

    发现付先他们往山谷东北方向走了，张二豺连连暴喝：“兄弟们追上去，杀了他们，替大当家报仇。”

    话说，付先带着张斌三人往东北方向狂奔，付成刚诧异地问道：“叔，怎么不往刘家庄方向走啊？”付先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骂道：“你懂个屁，快走。”

    两名突斯女人因在马匪手里备受摧残，体质虚弱，骑马渐渐落在张斌等人后面，马匪的骑术确实精湛，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追上了两名突斯女人，一马匪引弓搭箭，瞄准落在最后面的突斯女人就是一箭，突斯女人惨叫一声，跌落马背。

    这一声凄惨的叫声，让逃跑在前头的张斌等人回过头来，才发现一名突斯女人已被射杀，卷入到马匪的滚滚铁蹄下，另外一名突斯女人很快就要被马匪给撵上了。她看到自己同伴的惨死模样，肝胆俱裂，朝张斌他们哀求：“救我，恩人救救我。”

    张斌看到这一幕，回想到那年倒在马匪铁蹄下的天穹牧场的亲人们，如果她是我的家人，我会舍弃她独自逃生吗？

    “不会”，张斌不再多想，降低马速，急勒马头，在其他三人的诧异眼神中，掣弓在手，策马回驰。

    这突发状况的出现，使得其他三人急勒马缰。付先望着张斌一骑绝尘的背影，骂道：“遭你娘的，找死。”

    铁顾回头惊呼了声：“斌哥儿。”急切之中勒马转向，一夹马肚，急驰向他的斌哥儿追去。

    付先须发怒张：“遭你娘的，都不是省心的东西。”他即刻吩咐付成刚：“成刚，你继续朝东北方向跑，把动静给闹大点，护林队就驻扎在丽苑东北山岭上小驿道里，下午马匪烧火做饭闹出的动静他们应该察觉了，你尽快找到他们，让他们速速驰援我们。”

    付成刚知道前去拦截马匪是九死一生之局，但望着慷然赴死的张斌和铁顾,一时间头脑发热，执拗地说道：“叔叔，你去找护林队吧，我去阻敌。”

    付先火冒三丈，管他什么嫡孙，迎面就是一马鞭，骂道：“你去顶个鸟用，你信不信这帮马匪一刀就把你砍下马，给我滚，我死了，照顾好你meimei，将来给她许个好人家。”

    付成刚眼中饱含泪水，掉转马头，一边用力甩着马鞭，一边大声嚎叫，仿佛这样才能叫出他心中的不甘和痛苦。

    付先放心地一夹马腹，使劲地甩着马鞭，朝张斌两人追去。

    付先似乎想起了十几你年前在边疆的峥嵘岁月，两个少年郎多么像他以前那些为了袍泽而奋不顾身的战友，“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的铮铮誓言如惊雷般回荡在自己耳边，他原来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不再热血，但此时此刻，血已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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