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鹰扬寨

    鹰扬寨屹立于上谷郡内北境长城的最东方，处在山崖之间，地形十分险峻。

    当张斌沿着盘旋山路来到了半山腰处的鹰扬寨的时候，骑在马上的他注视着立在危崖绝壁之下的这座雄关。

    鹰扬寨依山势而建，处于两座山脉相错处的凹陷处，东西两个方向的城墙都是利用悬崖陡壁作为“城墙”，只是稍微地将崖壁劈削一下，成为俗称的劈山墙、山险墙。而北向的城墙则是采用巨砖和条石铺砌而成。

    鹰扬寨虽不似天雄寨那般巍峨雄伟，但胜在险要非常。如同立在半山崖之上的鹰巢，俯瞰苍茫大漠。张斌心里不由暗赞一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鹰扬寨北向城门前并没有护城沟濠，只是沿着北向城墙脚竖立着三排倒刺在外、张牙舞爪的拒马。而东西向的劈山墙上依山势各建有敌台。敌台垛口上的森森箭眼让人不寒而栗。

    张斌将入关通牒交给守卫，鹰扬寨的守卫只是瞟了一眼入关通牒，正眼都没瞧一下张斌，也不管他马背上驮着啥物件，就放行让他进去了。

    张斌愕然，他可是经历过天雄塞和上谷城的城门守卫的严厉盘查。强烈的反差之下，鹰扬寨的关防就显得太松懈了。

    张斌进入寨内后，打量了一下寨子，寨里人并不多，大约只有三四百号的戍卒。大多数戍卒松松垮垮地站在岗哨处，无精打采的眼神望着远方的大漠。同时，兵丁之间互相勾肩搭背，嬉笑打闹的也不在少数。

    看到这幅情景，张斌皱着眉头，不经意间感觉脚下踩到一团稀糊之物，松松软软，张斌抬起脚后，不由感到一阵恶寒，只见自己右脚正踩在一堆黄绿之物上面。

    张斌见状怒不可遏：“他娘的，哪个腌臜货这么缺德，在路上拉屎。”

    附近的兵丁闻言朝张斌看去，见他一幅窘样，轻声讥笑。一位大大咧咧地兵大头说道：“你瞎叫唤个甚，走路没带眼睛，怪得了谁。”

    张斌懒得和这粗人理论，在雪地上蹭了半天，将脚上的便便擦掉之后，坦坦荡荡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越往军营走，越发现地面上脏乱不堪，恶臭扑鼻。

    走在路上，张斌内心将天雄塞和鹰扬寨暗自比较一番：

    天雄塞所处地势较为平坦，北向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南向是坡度比较缓和的大青山南麓，走出大青山，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骑兵一个急行军，半个时辰就能兵临上谷城。天雄塞若失，上谷城危在旦夕。

    而处于半山腰间的鹰扬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只需少量兵卒就能保塞不失。而且，鹰扬寨南向是山石嶙峋、悬崖绝壁的大青山南麓，中间只有一条崎岖难走的山间小路蜿蜒走向丽苑，若要到达上谷城，还需往西穿过刘家庄，再赶三十里路才能到达上谷城东门。

    所以，上谷郡的大人们对天雄塞应该是极为重视的，最好的将官士兵和装备都几乎集中在了天雄塞。而鹰扬寨从外表上看来，戍卒们无论是精气神还是武器装备都远远不及天雄塞。张斌在思索中一手牵着马儿，一手捂着鼻子，走进了军营。

    军营门口的岗哨靠墙静立在门口，张斌本欲上前询问，但见他正打着盹，睡的太酣畅，为了不打搅他的好梦，张斌径直走了进去。

    张斌在军营里转了一圈，却没看到半个人影，才发觉现在已午时大错，大部分戍卒应该都在城墙岗哨处。幸亏食肆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军官仍在那里喝酒划拳，好不热闹。张斌打定主意，上前询问里卫和杜白的下落。

    张斌走入食肆内，正欲询问。一军官见他冒冒失失进来，遂呵斥道：“来者何人，擅闯军营，就不怕吃板子吗？”

    张斌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小子鲁莽，为见兄长，犯了军规，念在初犯，还望军爷见谅。”

    那军官也不是尖酸刁难之人，问道：“你兄长是何人？”张斌答道：“有两人，分别是里卫和杜白，三个月之前因罪徒配到鹰扬寨。不知军爷是否清楚他俩现在何处？”

    问话的军官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此时，坐在旁边的一军官醉醺醺地站了起来，朝着张斌大着舌头说道：“那两个少年郎原来在我什里，现在被都伯大人带到大漠烽燧里当守夜人了，你也别瞎找了，将来他俩是横着出来还是竖着出来，一年之后就可见分晓，你明年再来吧。”

    食肆内一阵哄堂大笑，张斌不堪众人对里卫和杜白的调侃，拱手后立马转身走了出来。

    他心里挂念里卫和杜白，担心两人现在的处境。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柔弱书生，能在这边塞条件艰苦的烽燧里坚持一年吗？

    张斌带着一丝伤感走出了鹰扬寨，山路陡峭难行，张斌牵着马儿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羊肠小道间。

    费尽千辛万苦爬到山顶，上面寒风凛冽，像刀子一样割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的。呼啸的寒风劲力十足，若是里卫那样单薄的身材站在此处，或许会被寒风直接吹到山脚下。

    现在张斌所立山峰应该是上谷境内大青山最高的地方，从此处往北眺望，可以俯瞰辽阔大漠；而往西南方向望去，上谷城的轮廓隐约可见。假若天气好的话，大青山下的整个上谷郡都可以清晰地尽入眼底。

    此时，站在山顶上的张斌并不孤单，在他身旁两侧，各立着一座岗哨亭和一处烽燧。

    这座岗哨亭十分奇特，亭内十分宽敞，里面放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铜钟，铜钟表面上坑坑洼洼，锈迹斑斑。从外表上来看，这顶铜钟估摸年代久远，兴许已有了几百年的历史。

    张斌用手轻抚铜钟的粗糙表面，用心感受着它的沧桑历程。

    在铜钟旁边，有一枝巨大的棒槌被两根铁链悬挂在空中，张斌以为这棒槌和那铜钟一样也是用黄铜铸成，但触碰之后，才发现这棒槌其实是用松木制成，只是在外表包了一层铜皮而已。所以，棒槌看起来势大力沉，其实轻便的很，两个成年人就足以将这支棒槌挥动起来。

    为了防止棒槌在大风天气下被风带动敲打铜钟，悬挂着它的两条铁链上各自吸附有两条铁链，固定在地面上。

    张斌走出岗哨亭，走近另一侧的烽燧，里面似乎没人，张斌正准备走进一瞧，快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鼾声如雷，为了不打扰这些戍卒的清秋大梦，张斌放弃了原来的打算。牵马朝山下走去。

    接着张斌骑马穿过丽苑，冰雪冬天的里的丽苑有着一种特别的宁静，万籁俱静，只有一人一骑走在雪地上的踩出来的沙沙声。

    到达刘家庄的时候，约是酉时时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奈何地，张斌只好在刘家庄的亭长家暂住了一晚上。第二日，黎明时分早早出发赶路，在第二日午时回到了上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