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义愤填膺
轻轻的推开房门,偷偷摸摸的探头窥视着,通过门缝,看到的一幕差点让赵天昏厥过去。 赵天神情激动的把房门推开,由于用力过大,整个门都被卸了下来,差点砸到跟在赵天身后的严连长。 “……,怎么,怎么会……!”赵天六神无主的扫掉司辉文腿上的四块砖石,蛮横的掰掉绑着他的老虎凳,语带颤音的问道:“蚊子,是你吗?” 此刻的司辉文,衣服上满是道道血痕,通红一片,且被皮鞭抽的破破烂烂,比起乞丐装还稍有不如。脸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烙铁印,嘴唇干裂,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脸上的肌rou一块一块的倒卷着,同样是被抽的血rou模糊,辨不清容貌,若非一起长大,赵天也不敢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司辉文。 司辉文神智早已不清醒,只有心底的一股义气在支撑着他,听到有人在身边说着些什么,习惯性的回应道:“我不会……招的,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就是……。” “谁?是谁干的?是哪个该死全家的王八羔子做的?” 赵天轻轻的用指尖碰触司辉文身上的伤口,只是轻轻的一下,便引起司辉文的全身不断的痉挛着,可想而知他受过的折磨该有多么的惨无人道! 赵天触电般的收回指尖,轻声的安慰道:“都过去咯,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一切都过去咯。我们现在就回家,这个仇我一定会替你报,不管是谁干的,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扒皮拆骨,把他们的脑袋挂在南城的城门上。” 严连长手里拿着一张纸张,突兀的问道:“你杀过很多鬼子吗?” “我哪清楚,都是一些垃圾,杀咯便杀咯,谁会去挂念这个!”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严连长把纸张放到赵天的眼前晃了晃:“这是一份供词,他们想让你的兄弟,转作证人,指认你无故杀害岛国士兵,从而通过外交手段对我们施加压力,把你交出去!纸张上并没有他的签字画押,嗨,威武不能屈,倒是条响当当的硬汉子,遭了这么一份池鱼之殃,可惜了!” “我?那群垃圾是冲我来的!”赵天拿过严连长手中的供词,文盲的他根本就认不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内心十分的纠结疼痛,同时还有一股暖流在涤荡着,冰火两重天,极为煎熬,极难发泄,有些抽泣的对着司辉文骂道:“死蚊子,平时挺机灵的,这回怎么就这么一根筋,不开窍,你就不会先签了字,等脱了身以后,我们跑路就是,何必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别说那么多了,先把他背回去,他的伤势刻不容缓,必须马上进行救治。先回医部,把他的伤口处理一下,再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再慢慢的商量对策。” 严连长看着哥两兄弟情深,一时倒是有些感慨: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什么人天生就是坏的,再凶恶无耻的人终归有他柔软的一面,刚则易断,希望他能吸取这次教训,日后能稍加收敛,不要一味的逞强斗狠,不留情面! “嗯,蚊子就拜托你咯,你先把他带回去。”赵天擦掉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幽幽的应了一句,声音冷的像是从地狱里吹出来的阴风:“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你……,匹夫之勇,你怎么这么不听劝。那是鬼子,不是土匪可比的,机枪大炮,全部齐备,你一个人能做些什么,不要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严连长当然明白赵天要干的是什么事情,虽然他对赵天并无好感,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保护下的村民不断的遭受着鬼子的摧残,而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瞪大着眼珠子目送另一个村民送羊入虎口,这种憋屈,这种耻辱,常人根本无法体会:“凡事,三思而后行,有一腔热血是好事,可是不知进退取舍,那就成了莽汉,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好结果?”赵天喃喃的说道:“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些东西,太过遥远,太过飘渺。我只着眼现实,我的兄弟,替我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我若是就此视若无睹,我他娘的还算是个人吗?我他娘的跟那些垃圾又有什么区别!” 赵天走到墙边,硬生生的把旁边的墙壁给砸踏轰倒,阳光初次照进这间小黑屋,却照不清赵天的脸庞。一股淡淡的黑气,阴森森,犹如鬼魅凶魂般缠绕在赵天的轮廓上,接触到它的阳光,仿佛也被吞噬得干干净净:“有些事情,现在不去做,以后便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去做。我是个人,是个有血有rou,有喜怒哀乐的人!我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媳妇,很快就要成为一个父亲。我舍不得他们,更放不下他们!我也会恐惧,也会害怕,也会退缩!可是我更怕待会儿蚊子醒来,我该怎么去面对他!更怕每天洗脸的时候,看着水中的自己,问心有愧!更怕将来我的儿女指着蚊子的脸颊问我,那是怎么回事!既然事情是在鬼子的地盘里发生的,那就让它终结在这里,春风吹,战鼓擂,华夏男儿怕过谁!”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看着赵天渐行渐远的悲壮身影,严连长第一次对这个横行霸道的地头蛇刮目相看,远远的大吼道:“你悠着点,我会带人前去支援你的!” 该怎么办?这件事情,想让这哥两绝口不提,那可比直接讨伐鬼子也容易不了多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严连长万分苦恼的背着司辉文往南城的方向跑,此刻的南城村民还沉浸在商队被袭的阴影里,若是再看到司辉文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要不干脆一步做,二不休,送这个命苦的哥们上西天,反正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和另一个家伙知道,更何况那家伙有没有命回来都很难说! 不行,不行,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是军人,你的天职是为百姓而战,怎么能干出这种违背道德,违反良心的事情,你还算是个人吗!而且那个变态会不会活着回来,谁能说的准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知道我杀了他的哥们,肯定跟我不死不休! 算了,桥到船头自然直,先把背上的苦逼送到医部去,接着再去找卫参谋长,他那么足智多谋,肯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司辉文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含糊不清,仿佛像是在说着梦话:“水……,水……。”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瘦不拉几的竹竿货,背起来竟然这么沉。”严连长气喘吁吁的答道:“知道了,你忍一忍,南城的民用水井就在前方,很快就到了。” 一进南城,严连长不出意料的受到村民的围观询问,指指点点:“让一让,麻烦你们先让一让,有事待会儿再说!” “哎哟,严连长,这是谁啊……。” “咝,看着就让人觉得rou疼,不待这么折腾人的……。” “怎么回事?他犯了什么法,竟然用上了这种酷刑,你们军部也太过份了吧……。” 面对村民的质疑,严连长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道:“大家别误会,他不是什么犯人,也不是我们军队虐待的,这是我们从鬼子那里救出来的一个人质,这是我们的一场胜利。大家请放宽心,其他的人质,我们很快就会把他们一一解救出来。” 严连长的脑筋转的也够快的,情急之下竟然让他想出了一番说辞,把雪上加霜的坏事给变成了鼓舞人心的好事。 抛远了人群,严连长浑身湿漉漉的把司辉文背到民用井旁,小心翼翼的把他靠在井边,转动着辘轳,开始打水。 “呕!”昏迷之中的司辉文趴在井边,吐出了一口nongnong的,略带漆黑色泽的血液,好死不死的是,那口血,正好吐在了水井里,还有一小部分溅到了打上来的水桶里。 “靠,你还真会挑地方。”严连长左顾右盼,看到没有其他的村民发现他们的不雅行为,顿时松了口气:“念在你不是故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水来了,快点喝,喝完我们还要赶到医部去,给你治疗一身的伤患,顺便给你的哥们搬救兵。” 严连长填鸭子似的往司辉文的嘴里灌着水,之后便匆匆忙忙的背起司辉文,向着医部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他们走后,其他的村民陆陆续续的来到井边打水。 而水井之中,那团漆黑的血液,像是糖块放进了水里,逐渐的消融着,直至彻底的与井水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