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死斗（下）
高斯狰狞的面容上浮现出阴险的微笑，他的诡计得逞了。刚才他不过是故意露出破绽，让沙浪以为自己的行动是因为这副血色盔甲而变得迟钝。其实高斯的动作一点也不迟缓，反而变得更加迅速。高斯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朝着沙浪的脖子掐去。 沙浪黄色的眼睛瞪着大大的，惊恐的表情预示着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高斯粗壮的手腕像一把钢钳一样，瞬间卡在了沙浪的脖子上。 沙浪躲闪不过被逮了个正着，但他并没有放弃抵抗，锋利的双爪连续攻向高斯的上身。可是附在高斯身上的血痂比看上去还要坚硬无比，沙浪的进攻一次次被弹开。 高斯的上半身被沙浪徒劳的攻击划出一片片火花，然而没有一次能够抓破高斯的凝血盔甲。 “哈哈！你就这点能耐吗！这种程度的攻击简直就是在给我捞痒。” 高斯使出他巨大的蛮力，一边抵住沙浪的喉咙，一边猛推着沙浪前进。 沙浪身后的‘基因演化树’被撞得支离破碎，蓝色的表皮被一层一层地被冲开，露出一条好似推土机铲平过的小径。高斯摁住沙浪的身体一直把他推入纵深的主杆里。 树顶上的程蝶依被剧烈摇晃的‘基因演化树’甩了下来，在她下坠的一瞬间，她机敏地抓住一根下垂的枝杆，才保住了性命。更多的像珊瑚一样透亮的枝条从她眼前散落，整座‘基因演化树’正在向下倾斜，慢慢沉入绿色的池塘里。 濮力也在这场震动中苏醒过来，他仰起头看到漫天飞舞着晶莹透亮的从【源】身上剥离下来的残骸，它们像飘落的雪花纷纷坠入清澈的湖里。【源】中央的主杆里面仿佛引爆了一串连环炸弹，嘭嘭！响起的轰鸣声连绵不绝。巨大的破洞从【源】的内部爆裂开来，绿色的液体随之喷涌而出。 “完了，这个地方要毁灭了。”濮力见势不妙，一头扎进了绿色的湖里。水里面才是最安全的，不知不觉濮力已经有了新的信条。 沙浪和高斯纠缠在一起，他们俩像两个连在一起做自由落体运动的铅球那样，飞速往下坠落。在力量上高斯占有绝对优势，近距离的缠斗中沙浪始终被他的怪力推着前进，身体完全无法自由活动。 看样子高斯似乎并不急于将沙浪杀死，虽然现在杀死沙浪只是举手之劳，但他更希望在沙浪死之前多折磨一下他。 【源】的母体已被撞得千疮百孔，沙浪的脊梁不断地承受着冲撞带来的痛苦，肚子里的内脏好似在翻江倒海一般，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正好喷在了对面高斯的脸上。 高斯狞笑着舔干嘴角边的鲜血，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态。能够尝到敌人鲜血的味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剧烈的疼痛使沙浪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挥舞的利爪也渐渐垂了下来， 要死了吗，沙浪感觉到四肢冰凉，静静地迎接着逼近的死亡。 “沙浪……沙浪……”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沙浪耳畔响起，沙浪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白色的光晕将她包围着，尽管沙浪看不清这个女子的容貌，却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这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已经死了？’沙浪感觉身体轻飘飘像是在飞舞。 “沙浪，振作起来。”那个女人的身影穿透挡在他们面前的一起阻碍，直接飘到了沙浪的身前，她张开泛着光辉的双臂将沙浪揽入怀中。 “沙浪，振作点，你不会死去。”女人吻过沙浪的额头，身体如光影一样熔化在空气里，从沙浪的面前彻底地消失了。 沙浪半闭的双眼重新睁开，眼中冒出金黄色的火花。高斯那副丑陋的嘴脸，再次出现在沙浪的视线里。 沙浪冲他大声咆哮，露出了尖利的白牙。 沸腾的鲜血在沙浪的体内燃烧，膨胀的肌rou将沙浪的上衣都撑破了。沙浪的头发在这一瞬间暴长披散过肩，变化成了蓝宝石般的深色，耳朵也突变成尖尖的三角形，伸出发迹之外。沙浪举起垂下的右爪，从指尖到手腕蓄积起一团火红色的光团，仿佛是他释放而出的愤怒火焰。那只火红色的利爪朝着高斯的胸口刺去，包裹在高斯身体表面的凝固血液，被沙浪手臂上所散发出的炙热气焰熔化了。利爪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高斯的胸膛，一直从他后背的脊椎骨中贯穿出来。 “什么……不可能……” 高斯的笑容僵硬了，张得大大的嘴巴似乎不相信面前所发生的一切。 沙浪的手臂插进了高斯的身体里，穿破了他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凝血盔甲。高斯本能地抱住沙浪粗壮的胳膊，可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缓慢，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老人。力量已经枯竭了，高斯再没有力气把沙浪的胳膊从胸腔里拔出，这个杀人魔王终于要低下了不可一世的头颅。 “真没想到。”嘴角慢慢拉起，高斯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沙浪把胳膊从高斯的身体里抽了出来，高斯的右胸露出一个被沙浪利爪穿出的大窟窿，附着在他体内的特殊的血液这次再也不能凝固了，而是像粘稠的番茄汁一样从伤口里向外流淌出来。将死的高斯突然对着沙浪地笑了起来，他苍白的笑声时断时续显得莫明的怪异。 “哈……哈哈……沙浪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是一种人。” 沙浪厌恶踢开了高斯的尸体，附着高斯身体上像红色水晶一样的血块，啪啦啪啦的，一块一块的崩溃，散落。 “沙浪，我在地狱中等你……”高斯在临死之前对沙浪喊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后残破的身躯便同不断落下的碎片，一起沉入了湖底。 “沙浪……”沙浪竖起的尖耳朵偶然听见了来自头顶上方的呼喊声。声音很虚弱，微小可是沙浪却听得很清楚，那是程蝶依的呼唤声。 沙浪踏着【源】体内光滑的内壁，一边躲避砸下来的坠落物，一边跳跃着朝‘基因演化树’的顶部奔去。这两个突变后的尖耳朵，让沙浪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耳间细微的绒毛仿佛是加在沙浪耳边的两副筛子，把嘈杂的声音都过滤出去，即使周围的声响再吵闹，沙浪也依然能够判断出程蝶依准确的方位来。 程蝶依抓着一根快要被她扯断的导管，像荡秋千似的在飞舞的残骸间左右摇摆。她身旁的‘基因演化树’正在崩溃，这个庞然大物如同一艘缓缓下沉的货船慢慢地没入了绿色的湖水里。 沙浪加快了移动速度，他知道程蝶依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自己一定要尽快将她救下来。当离程蝶依足够近的距离时，沙浪猛地一跃，跳到程蝶依的头顶上方，他四肢上尖锐的爪子同时深深地嵌入了【源】的外壁上。 程蝶依抬起头，一只尖牙利爪的野兽就伏在自己头顶正上方。这是程蝶依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看到了沙浪的模样，虽然心里有点喜欢的沙浪，但那股从沙浪身体里透露出的野兽气息还是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差一点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别怕！是我，沙浪。”沙浪向程蝶依伸出了援手，锋利的爪子在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已经缩回进了指甲里，并没有伤害到程蝶依。 的确是沙浪的声音，可是看到沙浪的样子程蝶依还是有些犹豫，没有马上接受沙浪的援助。 “你发什么愣，这个地方快完蛋了！”沙浪焦急把程蝶依揽到背上，驮着她娇小的身躯，纵身从【源】的枝杆上跳下。 他们急速下降，沙浪双脚连续地点从【源】上面过垂下来的枝条，以减缓下落的冲击力。而【源】也跟着和他们一起下沉，很快就有一半的躯干沉入了水里。沙浪背着程蝶依降到了‘树’底，却发现四周全是不停蔓延上来的绿色湖水，他们落脚的地方正在不断缩小。 “可恶，我们没有退路了。”沙浪望着被浸湿裤脚，咬牙切齿地说道。湖水的外面是一层铅灰色的铁墙，密不透风，他们此刻就像是被闷在汤水罐头里的蚂蚁。 “冷静点，沙浪。我们会有办法逃出去的。”伏在沙浪背后的程蝶依鼓励道。现在她对沙浪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了，其实不管沙浪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动摇在程蝶依心目中的位置，程蝶依甚至开始喜欢起沙浪那对可爱的尖耳朵来。 这时，濮力突然从水中探出头来，他瞪着大大的圆眼睛，冲着沙浪高声大喊 “大哥，你还活着吗，真是太好了。快跳到水里来吧！水下面有条通道，我想一定是条出路。” 沙浪看着濮力有些纳闷，在他的印象中濮力者家伙是不会游泳的啊，什么时候水性变得这么好了。 “沙浪，你还在想什么？濮力不是已经找到出口了吗？”看到沙浪再发呆程蝶依好奇地问道。 “恩，没什么。程蝶依深呼一口气，我们要下潜了。” 沙浪背着程蝶依潜到了绿色的湖里。水已经变得不是那么清澈了，浑浊的气泡不停地从湖底冒出来。 沙浪看到水下那些红色的‘花’一动也没动，好像都已经死了。濮力领着他们钻进了隐藏在湖底的通道里，沙浪看到通道的尽头有星点的白光，那似乎真的是个出口。